見齊天大聖空着手回來,李曄頗爲奇怪,對方本是去追擊北海尊者,而且時間也不長,難道北海尊者這麼不經打,已經被他幹掉了?
李曄問道:“大聖追殺北海尊者成功了?”
齊天大聖搖搖頭,乾脆道:“沒有。”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沒有半分異常,就想在談論一件事不關己的事。然而北海尊者畢竟只是普通的大羅金仙境,齊天大聖過去沒追到也就罷了,還這麼快就回來,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跟丟了?”李曄繼續追問
出乎李曄意料的時候,齊天大聖竟然給出了跟之前相同的答案:“沒有。”
這下輪到李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完全弄不明白齊天大聖是什麼意思,不過他很快就清楚了。
因爲仙廷的人已經趕了過來。
看到大舉襲來的仙人,李曄哪能不知道,猴子是追殺不成反被追殺。這大概是追殺行動的最差結果之一。
看到仙人們已經趕來,猴子對牛魔王道:“你帶李曄去七聖山,這幫人我來對付......我不追他們就算了,他們竟然還敢追過來,真當我鐵棒繡了不成!”
說着,猴子再度飛起,手中鐵棒當空一掃,巨大的鐵棒猶如接天海浪來襲,卷珠簾一般向那些仙人轟過去。
“潑猴!我乃仙帝駕前二郎顯聖真君,這回我看你還怎麼避而不戰,哈哈!來吧,再戰三百回合,讓我好生收拾你這潑猴!”楊戩的聲音充滿戰意,在半空中如驚雷炸響。
一杆巨大的三尖兩刃刀從流雲中探下,擋在燃燒了半邊天的暗金色鐵棒前,長天上傳來震耳欲聾的氣爆聲,靈氣波浪在蒼穹升起一團蘑菇雲,銀色與暗金色兩種靈氣彼此交撞,發出陣陣雷音,遮天蔽日。
“你這煩人的三隻眼,既然這麼討打,今日你孫祖父就好生教教你怎麼做人!”猴子戰意升騰,揮動鐵棒跟對方站在一處。
“我們先走,趕緊去七聖山要緊。”牛魔王拉起李曄,二話不說就騰空飛起。現在猴子攔住了追來的仙人,以牛魔王的修爲實力,饒是北海尊者也擋不住他。
彌猴王看了跟楊戩鏖戰的猴子一眼,轉身就跟牛魔王一起飛起,準備先去七聖山再說,熟料牛魔王卻道:“你留下,你們兩隻猴子也好有個照應。”
彌猴王明顯不服,惱道:“我憑什麼要照應他,我纔不幹!”
牛魔王沉吟了一下,以對方跟猴子的關係,說不留下還真的難辦。但是跟着楊戩過來的仙人不少,猴子不可能都攔得住,要是他們一路跟着,牛魔王說不得也要被拖住。
他忽地福至心靈,想到一個好主意,立即道:“你得留下接收獅駝王的部曲,等打退了仙人,這裡肯定是你說了算!”
彌猴王眼前一亮,思索了半響:“這還差不多!”
說着,他返身回去,大聲招呼獅駝城的妖族修士:“仙狗來犯,爾等暫時聽我號令,仙人境以上,跟我一起迎戰仙狗!
李曄回頭看了一眼戰況。
大敵當前,獅駝城的妖族修士們並無多少遲疑,接二連三飛上半空,跟仙人們鏖戰在一起。不過猴子跟楊戩對戰的高度明顯更高一層,他倆附近沒有仙人和妖士出現,也沒有誰敢去摻一腳。
李曄眼中沒流露出多少情緒。獅駝城的兩場激戰,跟他關係都不太大,因爲沒有他插手的餘地。他現在需要趕赴自己的戰場,七聖山。
七聖山在妖族領地中心,李曄還是第一次來,看到七座險峻高山圍着議事廣場,暗暗撇嘴,這格局還真是簡單的可以。
“早先不叫七聖山,叫妖族聖山,也沒有七座山巒。這都是當初我們七兄弟結義時改造的,怎麼樣,看着霸氣吧?”落到廣場上,牛魔王竟然不無得意的向李曄炫耀。
李曄無力吐槽,只得說道:“只要不看牛逼,怎麼樣都好。”
很快,鵬魔王、禺狨王也都到了,他們是來送法陣鑰匙的。順便也合計一下如何共同行動,應對這回的全面獸潮戰爭。李曄跟他們一一相見,因爲時間不算特別充裕的關係,彼此間也沒多寒暄。
蛟魔王還守着凌雲渡,這個時候他當然走不開,若是下凡的仙人道兵從凡間過來,就得靠他擋住,不過他的鑰匙倒是讓鵬魔王帶了過來。
“周天星斗大陣的旗幡和混沌鍾,就在山中的洞府裡,因爲是妖族聖物,所以有法陣保護,連大羅金仙都無法硬闖。我們各自管着一把鑰匙,合在一起才能關閉法陣。”
牛魔王跟李曄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他倆說話的時候,鵬魔王在廣場不同方位,佈下了幾千塊靈石,隨着他飛上半空,念動咒語使出妖法引導,地面徐徐亮起筆直的線條,勾勒出一副陣圖。
緊接着地面顫動起來,廣場中心位置方圓十丈的地面,像是開了升降梯一樣,轟隆隆整個沉入低下。
下降了約莫百丈,光滑的石壁上露出一個長寬九丈的巨大入口,卻是一個不知道有多深的通道,幽深曲折。雖然沒有火把照亮,但通道頂壁鑲嵌了寶珠,亮若月光。
李曄跟着牛魔王等進入通道,一路左轉又折,因爲速度不慢的原因,走了大概半個時辰,就來到了通道彼端。前方透出的光亮更爲明亮,猶如日光。
走出通道,眼前豁然開朗,李曄深感震撼,這是一處圓頂圓形空地,面積比外面的廣場還要大,直徑怕是不下千丈,高度也達到了數十丈,堪稱神蹟。
空地石壁與地面都呈雪白色,光滑如鏡,密密麻麻刻着古老繁複的符文。陣陣靈氣波動隱約可以感受得到,猶如大海一般浩瀚深邃,不知道隱藏着多少兇險。
李曄站在通道口,身軀渺小如螻蟻。
在空地中心,有一座九層高臺,古樸滄桑。基座呈方型,邊長百丈有餘,每一層都有數十步臺階。頂端上看似沒有其它物件,但給人云遮霧繞之感,根本感知不到彼處的情況。
牛魔王等上前,把各大聖掌管的鑰匙分別置於七個方位,將中心高臺的防禦法陣盡數關閉。
然後牛魔王等帶着李曄來到高臺前,拾級而上,“旗幡和混沌鐘上的封印,具體是個什麼情況,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之前我們嘗試去解開它的時候,會進入一片混沌世界,根本摸不着方向,就更別說理清頭緒了,有時候一年半載都未必出得來......”
李曄皺了皺眉:“一年半載?”
牛魔王打了個哈哈:“也不一定要這麼久。我們是沒弄清法門,只能在裡面瞎轉,說不定你找到了脈絡,三五天就出來了。”
李曄看了牛魔王一眼:“也就說還可能更久。”
牛魔王張了張嘴,擾擾頭不好意思的笑道:“也的確有這種可能。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們雖然沒能解除封印,但畢竟探索了很多回,也摸清了一些門路。譬如說,在裡面的人,是可以跟外面的人正常通話的。”
李曄沒好氣道:“方便交代遺言嗎?”
牛魔王:“......”
李曄沉吟片刻,他現在擔心的,無非是仙廷第二批道兵下界的時間。如果到那時候他還在那處什麼混沌世界裡面,那凡間的戰事怎麼辦?
李曄尋思着道:“衆所周知,我到妖族領地來,是爲了向你們要些修士,去凡間對抗仙廷的道兵。若是我解除封印需要的時間過長,我需要你們保證,在仙廷派遣的後續道兵出現後,無論此處獸潮戰爭局勢如何,只要沒全面失敗,你們就得抽調修士進入凡間,爲我守住凡間基業。”
牛魔王、鵬魔王等相視一眼,彼此都沉默了一會兒,末了前者保證道:“你放心,只要妖族不失,你在凡間的基業也不會有失。”
李曄停住腳步,轉身看向牛魔王:“我如何相信你們?”
牛魔王坦然道:“你也看到了,妖族領地開始全面戰爭,我們跟仙廷已經魚死網破。當此之際,要麼成事,要麼滅亡,而我們要成事,就不能失去你這個凡間臂助。”
李曄點點頭,認同了牛魔王這個說法。
衆人終於來到高臺之頂。
高臺中心有個祭壇,上面漂浮着兩團巨大的狹長紫氣。紫氣看似沒有規則,但內外有許多符文載沉載浮,透露出玄奧晦澀之意。兩團紫氣都有城樓大小,怎麼看有點符篆的意思。
李曄擡頭望去,不用問也知道,紫氣中就是周天星斗大陣的旗幡跟混沌鍾了。
牛魔王、鵬魔王、禺狨王三妖並肩站在一起,正色肅然,向李曄鄭重行禮:“妖族能否在仙廷壓制下獲得生機出路,一切就拜託安王了!”
原本請李曄來的時候,他們還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能成最好,不能成大不了維持妖族現狀。但是李曄到來之後,引出了隱藏在獸潮背後的仙人,他們才知道仙人對妖族的滲透到了何種程度。
以仙廷現在在妖族潛伏的實力,都能發動全面戰爭,而且連楊戩也在。如果不是李曄這回到來,讓仙廷提前暴露了實力,再過個幾百上千年,可想而知,在仙廷正經動手的時候,妖族將全無反抗之力,只能滅亡。
眼下,如果李曄不能取出周天星斗大陣跟混沌鍾,妖族就算能夠贏下獸潮戰爭,也必定損失慘重,那時局面就真的危殆了。
爲了讓李曄安心解封周天星斗大陣跟混沌鍾,無論他提出什麼要求,只要妖族能夠辦到的,牛魔王等就一定會辦。其實彌猴王到最後願意跟李曄站在一起,根本原因也是這個。
“諸位不必多禮,時局如此,不過是共渡難關而已。”李曄拱手回禮。左右到了裡面還能跟外界通話,此刻也不必交代太多。他掏出得自獅駝王的鎮魂攝魄珠,交給牛魔王,“幫我把這個交給郡主。”
“放心,一定送到。”牛魔王保證道。
李曄點點頭,也不再遲疑,轉身飛上高臺,來到兩團紫氣面前。兩團紫氣符篆並非完全隔離,中間還有互相鏈接的部分,李曄沉默了一下,伸手觸碰到彼處。
霎時間,他的身影一陣模糊,隨即就消失在了祭壇上。
牛魔王等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畢竟李曄這一去,可是承載了他們妖族的希望。
“鵬魔王,你就留在此處護法吧,也好隨時跟安王溝通。”牛魔王對鵬魔王說道,“我們出去主持外面的獸潮之戰。”
鵬魔王苦着臉嘆氣:“若是安王長期不出,你們可記得早點來換我。在這地方無所事事,連閉關都不能,呆的久了可是無趣得很。”
牛魔王和禺狨王微微頷首,都沒再多言,一同飛下高臺,沿着來時的通道離開。
回到地面廣場,牛魔王和禺狨王飛上高空四處看了一陣,前者對後者道:“爲今之計,還是要固守各地大城,不給兇獸向中心地帶合圍的機會。否則以獸潮的殘暴,所到之處必定生機不存,而且一旦給它們進攻到七聖山附近,再想擊退他們就難了。”
禺狨王道:“這裡有鵬魔王看着,你我也可以隨時支援過來,應無大礙。現在就看美猴王跟楊戩戰況如何了。他們是雙方最強戰力,兩人的戰鬥結果,很大程度上將決定戰局走向。”
他們也沒有多說,各自散去不提。
李曄眼前恢復視野的時候,發現面前一面空濛。天地都是灰沉沉的,看不到半點兒事物,就連腳下的“土地”都似實似虛,不知道是什麼存在。
這大概就是牛魔王說的混沌世界,李曄四處飛着觀察了一陣,也沒發現什麼頭緒。
末了,他尋思着:“既然是封印帶出的獨立空間,首要任務,還是找到封印核心所在,如此纔有破解封印的可能。若是連封印都找不到,那也就談不上解封。”
問題是,現在周圍一片空濛,天地不辨,方向全無,又如何找到封印核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