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橫肘嘭的一下重重掃在李克用臉上,後者哇的悶呼一聲,五官都被這一擊打得變形,半張臉完全揉在一起,嘴裡更是噴出一口夾雜着牙齒的血水,眼看着就要站不穩。
“混賬!”李克用從喉嚨裡發出狼一般的怒吼,整個人毛髮皆張,雙目佈滿血絲通紅一片,惡狠狠的盯向李曄,已是屈辱憤怒到了極點,他猛地揮動右手,擺拳往李曄臉上狠狠甩去。
李曄眼神犀利,心境沉穩,下手卻一下比一下狠辣,左手格擋住擺拳的同時,就勢保住對方的腦袋,猛地向身前一壓,右膝閃電般迎了上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膝蓋撞塌了李克用的鼻樑,頓時鼻血橫飛。
“我要殺了你!”李克用雙手猛推李曄小腹,身體向後躥出,他抹了一把鼻血,弓着身軀盯住李曄,喘息聲粗重如牛,怒吼之後,他一步踏出,不停揮動雙拳,拳影重重,不要命的轟向李曄。
“光說不做有什麼用。”李曄的聲音淡漠至極。
“你這混蛋!”
李克用拼命揮拳,不留餘地,他想擊中李曄,他想擊倒李曄,他臉紅耳赤,如欲滴血,他發出憤怒的咆哮,每一拳都竭盡全力。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此時一樣,如此迫切的想要擊倒一個人,也從來沒有一個人,如李曄一般,讓他如此狼狽!他心中屈辱,怒火沖天!
但是不管他如何揮拳,都被李曄盡數擋下,就更別說擊倒李曄了!
他的戰技已經發揮得沒有任何瑕疵,即便是振武軍最善戰的將領,看到他現在的出手,都會忍不住發出讚歎!若是他在沙場上的對手看見了,一定會驚駭欲絕!
但就是如此出衆的戰技,如此不要命的進攻,卻拿李曄半點辦法都沒有!
李克用從未感到如此無力,他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無用,竟然會連一個同齡人,都無法戰勝,他可是威震北疆的無雙猛將!沙場之上,誰敢不避他兵鋒?!
“李曄!有種你別躲,接我一拳!”李克用瘋狂的叫囂。
“傻叉。”
李曄看準縫隙,左掌擋在對方拳前,右手一探抓住對方的出拳的胳膊,沉腰扭胯,後背一頂李克用右肋,一記過肩摔,將他像沙包一樣從背後掄了過來,重重砸在地面上!
地面一震,泥塵四起,李克用後背着地,摔了個四仰八叉!他眼前一陣暈眩,幾乎要看不清東西,他鼻青臉腫,臉上滿是血跡,怎麼看怎麼狼狽。
李克用轉身,從地上迅速躍起,雙臂前張,如同猛虎,合身朝李曄撲過去,他滿嘴是血,卻張開牙齒,竟是已經準備用牙齒撕咬!
他已經渾然忘我,他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擊倒李曄!哪怕是同歸於盡,就算李曄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他身上,他也要咬斷李曄的脖子!
但是李曄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李克用還在撲擊半途,李曄已經一步前奔,借勢躍起,右膝頂在身前,毫無花招的凌空膝撞,狠狠撞在李克用胸口!
一聲前所未有的悶響,李克用當空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如皮球一樣,仰頭倒飛出去,直接撞塌了屋牆!屋牆倒塌,將李克用埋在塵土裡,已經看不到他的身體,只能聽見他虛弱的怒罵。
李曄衝進廢墟,將李克用提了出來,揪住他的衣領,一步躍起一丈,猛地下墜,將李克用頭朝下,狠狠灌在地上,嘭的一聲,地面直接砸出一個大坑!
李克用倒栽蔥一樣,脖子以上都給埋進土裡,他四肢一陣劇烈的痙攣,看着格外痛苦,但是馬上就沒了動靜,李曄不用想,也知道這一招重擊,足以讓本就處境艱難的李克用,直接昏過去!
兩人撕鬥半響,從法器比拼到功法對決,從功法對決到近身肉搏,已經盡展平生所學!
這一戰,李曄勝得毫無懸念。無論任何一個修行者,看到這一戰,都不會對兩人的勝負關係,再有任何疑問!
大唐第一天才?
李曄從來沒有說過,那就是他自己。
但從今往後,這個稱號,只有李曄有資格擁有!
二十年不能修行算什麼?日後天下修士想起大唐的年輕俊彥,第一個就會想到他李曄!
不過李曄倒是不在乎這些。
一聲輕嘆在李曄耳畔響起,那原本被栽在地下的李克用,突然自己飛了起來。
李曄擡頭去看,就見李克用已經到了慧明腋下。
慧明深深看了李曄一眼,說了一句讓李曄不明所以的話:“施主非是凡人。”
他說完這話,便化作一道金光,帶着昏迷不醒的李克用迅速遠去。
宋嬌緊隨其後,追了出去。
李曄沒有動,以和尚和宋嬌的修爲,他去了也追不上。
隨着和尚遠去,大佛極域和花葉結界,也宣告煙消雲散,衆人都恢復了行動能力。
“少尹,你沒事吧?下官無能,不能保護少尹,請少尹治罪!”王離第一個跑到李曄面前拜下,神色羞憤,充滿自責,眼含淚光,那模樣,好似李曄只要怪罪,他真的可以自裁一樣。
這個半生不得志的小官,在跟了李曄之後,忽然就領悟了奉承拍馬功夫的精髓,在這方面的修爲一日千里。
李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方纔與李克用激戰,後者固然被揍得面目全非,他的模樣卻沒受到什麼損傷,此刻負手而立,依舊可以稱得上風度翩翩。
“少尹真是神仙一樣的人物,上能神通滅術法,下能近戰破嚴防,只在反手之間,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昔日的大唐第一天才,揍得爬不起來!這等意氣風流,日後必定被傳爲佳話,引得無數青年男女,爭相膜拜啊!這大唐的第一俊彥,從此就是殿下了!”
王離豎起大拇指,一臉莊重嚴肅的拍馬屁,他神色極爲認真,眼神中甚至帶着神聖意味,就像在拜佛一樣,哪怕他言語露骨,也絲毫不會有人懷疑他的真心。
眼見王離如此,那些長安府的衙役,本就對李曄方纔展露的實力,十分佩服,聽了王離此言,一個個如夢初醒,如同受到點化一般,紛紛圍了上來,向這位長安府新崛起的新星,奉上能說出口的最美讚歎之詞。
“少尹智勇雙全,威武無雙,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
“殿下就是殿下,日後成就必能超越老安王,立不世之功,居萬人之上!”
“哼!可笑那李克用,還以爲自己很強,孰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碰到咱們少尹,他也只有高山仰止的份!”
“下官對少尹的敬佩之情,猶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日後甘願爲少尹牽馬墜蹬,只求跟隨少尹左右,請少尹成全!”
李曄見衆人越說越離譜,饒是他臉皮並不薄,也有些承受不了,連忙讓衆人打住。
上官傾城本來也想上來祝賀兩句,但聽到衆人的言語如此露骨,她都呆了,只覺得自己心中那些話,實在是不上了檯面,遂沒了上前的心思,只在李曄身後目光閃亮的注視,心道:“老安王年輕的時候,都說他風采無雙,但想必也不過如此了吧?”
轉念想到自己方纔動也不能動,完全不能保護李曄,上官傾城臉色不禁黯淡下來,暗暗責備自己的失職,不過她並沒有自怨自艾,而是默默握緊雙拳,心頭默默立下誓言,回去之後,一定要加倍勤修苦練,以求早日爲李曄分憂。
戰鬥已經停止,除了院門處的劉大正與莫老。
這兩人靈氣已經消耗的差不多,只剩下力氣比拼,此刻彼此躬身抓住對方的肩膀,咬牙切齒,目光兇狠,都拼盡全力想摔倒對方,但雙方原地轉了幾圈,誰也沒能奈何誰。
眼見長安府的衙役圍上來,莫老知道大勢已去,遂收手跳開,雙手一攤,自然而然道:“投降。”
那邊廂,先前被劉大正一擊重傷,半響爬不起來的趙姓將軍,正一手捂胸,一手扶牆,艱難的挪過來,一擡頭聽見莫老的投降二字,頓時愣在那裡,雙目迷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李曄在衆人的簇擁下,緩步來到院門,心裡還在尋思着,要怎麼處置莫老與那趙將軍。殺是不可能殺的,不是他不能,而是不願,這可都是高手,寶貝啊。
莫老的修爲不必說了,到了練氣八層,那可是絕頂高手......整個長安城,練氣八層以上的高手,能有幾個?就算加上各位王公權臣府上的客卿,加上皇宮大內隱藏的高手,加上神策軍中尉,那也一雙手都數得過來!
趙姓將軍雖然差一點,但也是跟劉大正相比,放在軍中,即便是放在神策軍中,那也是出類拔萃的戰力!而且這樣的武將,本就不適合江湖廝殺,帶兵沙場衝陣,纔是他們所長!
可以說,莫老加上趙姓將軍,這兩人價值連城!
振武軍這些年勢力膨脹,高手如雲,但莫老與趙姓將軍,也絕對是金字塔頂尖的存在,要不然,也不會被派來保護李克用。
就在李曄尋思的當口,聽到莫老的投降二字,立即如聞佳音。
這時候,去追慧明和尚的宋嬌回來了,她眼簾低垂,顯得有些不高興:“讓他們跑了。”她隨即冷哼一聲,不忿道:“釋門的人,別的本事不怎麼樣,逃跑的法門倒是多,跑起來是真快!”
後面這句話,就有些主觀意味了,大抵宋嬌也不善追擊——善追擊的人必定善於逃跑,以宋嬌的性子,也不會去修煉那方面的東西。
“無妨無妨。”李曄完全不在意李克用跑了,這傢伙可是有着平定黃巢之亂、稱霸三晉雄踞北方、成爲晉王和天下第二諸侯的氣運——他的兒子還創立了後唐皇朝,要是這回這麼容易就折了,李曄反而覺得不正常。
所以他不在意李克用跑了,相反,李克用跑了他還很滿意,臉上也有了微笑。
跑了好啊,跑了他跟酈郡主的事就黃了,振武跟韋保衡結盟的事就泡湯了。
跟振武結盟,那可是韋保衡打破僵局突圍的最大依仗,現在沒了這個依仗,韋保衡就不足爲懼,好對付了——李曄現在手裡可是握着韋保衡的把柄。
另外,李克用跑了,莫老和趙姓將軍這兩個寶貝,就被“拋棄”了,這正是李曄眼下最滿意的。
李曄笑眯眯的看向莫老,又看向扶牆茫然的趙姓將軍,聲音溫和道:“想必孤的身份,兩位都知道了,眼下振武是回不去了,兩位可願爲孤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