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盡,煙塵消散。
淦暮塵的洞天內,久別重逢的兄妹兩話談許久。
從淦暮君的話裡,淦暮塵得知很多關於遺忘村人和事的有趣消息。
他雖然未生在那裡,可那裡卻養育了他。
他的家雖然沒在那裡,可那裡已然成了他的家。
當看到李鏵蒂隨身的畫帝經書在淦暮君手上的時候,淦暮塵沉默了。
畫面依舊,思緒如昨日再現。
他不是個念舊的人,但他卻對過久的人記憶深刻。
或許,誰在你孤獨無助的時候陪着你,誰就是你的朋友。
或許,誰在你落寞難過的時候伴着你,是就是你的親人。
或許,誰在你無家可歸的時候給予了你溫暖,誰就是你的家人。
追思久遠,點點滴滴皆在前。
一個蓬頭垢面,糟糕邋遢的女人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李鏵蒂,一個被徒弟下毒,武功盡廢,記憶丟失的絕世強者。
淦暮塵不知道她是何時,通過什麼方式到的遺忘村。不過,據老館主的說法,她雖然在北街開裁縫店不久,但人到遺忘村卻已經很久,久她的來歷早就已經無法查證。
淦暮塵認識她的時候,她還時而瘋癲,時而正常,唯一不變的便是她需要魂幣,需要很多魂幣。
她的人生彷彿就只剩下了魂幣,爲了魂幣,她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工作。
只要看到魂幣,她再癲狂的行爲也會立刻變得清醒。
淦暮塵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隔着丈遠都可以被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臭味嗆到。
對她,淦暮塵只能用邋遢骯髒這樣的詞來形容。
不過,在見到她的出神入化的裁縫技藝之後,淦暮塵的態度改觀了。
那時候,淦暮塵的理想與李鏵蒂的差不多。他也需要魂幣,甚至需要的數目不會比李鏵蒂少。
已經在修行路上絕望,淦暮塵的理想是成爲大陸首富,那時候的他天真的奉信一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不甘的心在作怪。
只要有足夠多的錢,他就可以僱人爲己用。屆時衣錦還鄉,找回那些曾經被人踐踏過的尊嚴。
志不同不相爲謀
所以,兩哥個臭味相投的人一拍即合。
不料,李鏵蒂在得到打大量魂幣後,整個人發生了始料未及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於是,精於算計的淦暮塵看到了希望,他用陰謀詭計投其所好誘使李鏵蒂收自己爲徒。
那時候,淦暮塵早就料到李鏵蒂不是普通人,遲早有天會破繭成蝶。
於是,兩人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成了師徒。
如今回頭想,她竟然是淦暮塵人生的第一個師傅,也可能是最後一個。
淦暮塵雖然沒在李鏵蒂那裡學到什麼,但卻學到了堅持不懈的執着。
李鏵蒂說過,凡事皆有轉機,只要不放棄,堅持不懈,總有剝雲見日的時候。
那時候,脆弱得猶不如螻蟻的淦暮塵還曾經坦言,如果他有朝一日能踏修行路,李鏵蒂重返畫域之時定然前去助其一臂之力。
如今想想,曾經所有的誓言都是那麼的可笑。或許只有弱者纔會做對天發誓這樣的蠢事,因爲只有那樣做,才能讓對方看到他掏心窩的真誠。
如果是現在,淦暮塵絕對不會再對天發誓,因爲他會立刻用手起刀落的實際行動來證明。
或許,弱者有弱者的生存方式,正如強者有強者的生存法則一樣。
淦暮塵沉思許久,過往的各種往事在他腦中不停閃過,使得他整個人在一瞬間彷彿過了千百年一樣。
所有的一切,雖近在眼前,又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淦暮塵感受着身上的力量,這一路低聲下氣的走到現在,他從未如此的輕鬆自在,淡定從容過。
淦暮塵取出各種典籍,丹藥,天材地寶,然後對着淦暮君方向道“好吧,我知道了。現在,你就安心的在這裡修行,不懂的地方可以用神念呼喚我。這地下好像真有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要出世了,我是第一個來這裡的,沒理由不去拿”
淦暮君嘟噥着小嘴巴,不耐煩道“嗯,知道了,我怎麼發現你比爺爺還囉嗦呢!”
淦暮塵聞言面色不由再次露出幾許思緒,那個騎着神駒不眠不休沒日沒夜連趕半個多月路的老人,他現在還好嗎?
看着虛空,心中起了波瀾:爺爺,你等我。
巨大的石門上方,雲層上。
淦暮塵的身子慢慢凝聚,最終化爲他原本的模樣。
淦暮塵看着綠光白光交錯的地面,震耳欲聾的腳步聲依久,那牛頭巨人走過寬大幽長的石板通道後,百丈身軀終於出現在衆人面前。
“愚昧無知的人類,你們來了不該來的地方”
渾厚摩挲的沙啞聲音響起,吐息之間,地面飛沙走石。
劉曉菲至遺忘宮的王座上走下,紫色的長袍下露出若隱若現的玉腿,傾城絕世的五官,將她襯托得不似世間之物,她凌空虛度,漫步來到宮殿前方。
劉曉菲看去着裡外的牛頭人道“牛頭人,呵呵……你到底是牛還是人呢?是牛的話,我真的很久沒有吃牛肉啦。記得第一次吃牛肉還是在十萬年前,哦,不對。是三年前的遺忘村,魔門石窟”
劉曉菲的話讓虛空上的人都感到意外,面對這個看起來人力無法力敵的傢伙,竟然還有心思去回味她那吃牛肉的過往。
回憶就回憶吧,你還揚言要吃牛肉!
這心態要不是太好,就是腦袋進了水!
劉曉菲的一句話,將原本還不算太糟糕的場面引向無法挽回的局面。
空中的淦暮塵眉毛皺了皺,眉宇間,都皺出了一個川字。
那一年,劉曉菲回到了遺忘村,識破了自己在落日大峽谷的身份,他們第一次確定道侶關係。
因爲劉曉菲想要感受淦暮塵曾經走過的路,兩人便攜手再次遊歷了遺忘村,還在已經消失了的魔門石窟內做了燒烤,烤的正是牛肉。
淦暮塵沒想到的是,這個曾經差點殺了自己的人,現在還有臉提起往事,而且臉不紅心不跳,半點悔恨都沒有。
塵沙落盡,煙塵飄散。
牛頭人露出了輪廓分明的肌體,一條如小腿粗細的鐵鏈在他高鬆的肩膀交差環繞。
鐵鏈的一頭連着它那粗如小車的左臂,另一頭在其肌肉暴起的右臂上環繞着,最終穿過被其緊拽的手掌連在一把小山般大小的鐵錘上。
那雙由鐵質做成的牛角鋒利而高聳,那鋒利而鋥亮的牛角上,隱約可見點點血斑,這些血斑染在牛角上,彷彿已經足夠證明了它曾經兇殘而無敵的過往。
牛頭人聽到劉曉菲的話後,猶如放大了數十倍月亮的巨眼放出兩道神光。
神光在空中掃過,最終匯聚到劉曉菲的身上。
“盲牛,呵呵……”劉曉菲輕蔑的笑道。
哞……
盲牛毫無表情的牛臉不肌肉皺了皺,他打着噴嚏,貌似氣無處發“愚昧而低等的人類女人,牛哥現在宣佈你死刑的罪行”
盲牛語氣出奇意外的平靜,但那平靜的語氣之下,已是無盡的決絕殺意。
它話音未絕,手中的鐵錘已經破空而去,那拴在鐵錘上的鐵鏈在空中劃出叮咚嘩啦的碎響。
劉曉菲玉手輕揚,身後的遺忘宮便已經電閃離去,最終消失在地平線盡頭,而她的身子卻已經凌空虛度,邁步而出。
“哼……誰低等愚昧,時許就會見分曉,死吧”
劉曉菲的聲音在空中響起,滿天紫氣瀰漫,只見一道閃電般的光線劃過那橫過空中的粗大鐵鏈,轉眼便到了牛頭人如山的手臂,劃過手臂,繼而閃電快速繞過牛頭人的身子數十圈。
“低等愚昧的人類,你是破不開本尊銅牆鐵壁的肉身的,接受死亡懲罰吧”
盲牛的聲音繼續在空中響起,貌似它任何一句話都有相同的口頭語,又好像對人類有極深的仇怨。
“是嗎?天下功法,唯快不破,曾經有人說過,一片樹葉可擊落日月星辰,你可以安息了”
劉曉菲的聲音在空中迴盪,變爲光線的身影卻已經出現在牛頭人百丈之外。
盲牛好似從未想過劉曉菲會擁有此等速度,待它那雙刺目如電的雙眼在空中掃過,才發現劉曉菲已經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哈哈……以卵擊石,自不量力,錘落星辰,啊……”
盲牛的聲音帶着不屑一顧,右手猛然將鐵錘向劉曉菲方向掙出。
然而,鐵錘飛出的同時,竟然帶着盲牛的斷臂一起,繼而便傳來盲牛的痛苦慘叫聲。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下,自誇銅牆鐵皮的盲牛肉身龜裂開來,整個龐大的身軀被切成了無數細塊,最終化爲一地。
盲牛那瞪得圓鼓的雙眸,露出至死都難以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