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琅琊城南角落的一處院子,燈火通明。星夜裡,如同一顆鑽石點綴在大地上。
微風吹過,院子裡靜悄悄的。除了這處院子。周圍都顯得燈光黯淡。這次冥界災劫,琅琊郡還是死了不少人,夜晚的燈火遠沒有以前那麼旺盛。
對於某些人來說,這提供了巨大的便宜。
“吱啞!”
大門打開,一名目光炯炯,眼神銳利的中年人打開大門,從外面的院子走了進來。房間裡靜悄悄,七八名黑袍人盤坐在大堂中,身子底下是一張巨大的染黑羊皮席子。
染黑的羊皮席子下,隱隱滲出一股血水,散發到空氣中,氳氤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仔細看去,順着血水的源頭,可以看到十多具屍體躺在隔壁的房間裡。
這些屍裡有富商,有丫鬟、有奶媽、有老僕……,所有的人橫七豎八倒在那裡一動不動。
對於這些,七八名黑袍人卻是視若不見,一個個神色冷酷,盤坐在染黑的羊皮席子上,就像木雕泥塑一樣。
中年人走進來,目光掃過隔壁十幾具堆積的屍體,微微皺了皺眉。不過他也沒多說,衣袍一拂,立即在空出來的席子南端坐了下來。
“怎麼樣,這麼久了,查到消息了沒有?骷髏鬼王實力不俗,被人就這麼殺了,連它守護的幽冥大陣也被人破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沒可能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
中年人掃視着滿坐的黑衣沉聲道。
邪道一脈紀律森嚴,懲罰之嚴厲,遠比外人想像的要嚴酷的多。這一次上面的行動受到了巨大的干擾。骷髏鬼王被殺,幽冥大陣被破,整個行動差點夭折,但卻查不出一點消息,這讓他承受着巨大的壓力。
上面已經來問了幾次了。再不找出原因。恐怕就要面臨組織裡的嚴厲懲罰。這使得他每次踏入這裡,都步履沉重,好像肩膀上壓着兩座大山一樣。
在組織裡這麼久,第一次碰到這種難以解決的問題。
“舵主,這件事情實在透着蹊蹺。萬墳嶺裡裡外外,我們的人已經翻過十多遍了。根本沒有找到骷髏鬼王。萬墳嶺是它的老巢。這次的事情也已經結束。它沒有道理不回到那裡。從這一點來看他恐怕是真的死的。”
左手邊,一名武將級的黑袍人挺直身子道,他的臉上漠無表情,但聲音中卻透露出濃濃的疑惑:
“最爲蹊蹺的是,我們的人在那裡打探了很久。那些宗派弟子居然還認爲骷髏鬼王還活着。到現在都還不敢靠近那裡。”
“有沒有可能是他們故意隱匿消息。或者是他們長老故意誤導我們?”
中年人立即道。
“不可能。我們的人僞裝之後故意接近他們。他們到現在都還談虎色變。忌憚重重,不像是作僞。至於那些長老……,以鐵冠派那些長老的一貫作風,做了這麼大的事情,沒有道理藏着掖着,必定儘快的公佈出來,以獲取朝廷的賞賜。這不符合他們的風格。”
黑袍人道。這件事情他到現在還疑惑不解。
“鬼甲,你呢?”
中年人望向右手邊。氣息如淵,更加渾厚的一名黑袍人。這名黑袍人臉色如鐵,就好像焊在地板上一樣。給人感覺極其的危險。
“沒有消息。我們的人已經在冥界幽冥大陣所有可能慣通的地方點起了召魂燈。但是根本沒有響應。骷髏鬼王應該是死了無疑。我們甚至連他到了冥界沒有都無法確認。”
鬼甲沉聲道。
中年人心中微沉,他知道鬼甲的能力。如果他這麼說,那就是說冥界根本查不出什麼消息。換了其他人也是一樣。
“你們呢?”
中年人的目光掃過房間裡的其他人。
“沒有,一丁點的消息都沒有。”
“現在所有人都談論平川城那個時空旋渦,沒有人注意,最開始的冥界生物其實是從北方萬墳嶺來的。”
“這幾個月我們查了很多地方。也聯繫了其他宗派裡的探子。根本沒有人談論骷髏鬼王。”
“我這裡也沒有消息。沒有任何關於骷髏鬼王的消息,它就好像蒸發了一樣。”
“我們也算是遇到過很多情況。但這種情況還真是從沒遇過。
……
衆人紛紛搖頭。出現這種情況是衆人出發之前根本沒有料到的。但確確實實是查不出任何的消息。
骷髏鬼王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不知道是生。也不知道是死。如果不是知道骷髏鬼王不大可能會背叛,很多人甚至傾向這頭鬼王是不是畏罪潛逃了。
中年人看着周圍的七八名黑袍人,聽到他們的回覆,臉色越來越差。
“荒謬!”
中年人臉色鐵青:“所以你們現在是想告訴我,骷髏鬼王憑空蒸發了嗎?”
想到這個結果報上去後可能面對的結果,中年人的臉色更加難看。
“大人,這件事情實在詭異。幽冥法陣正在巔峰時候,突然被人打斷。另外以骷髏鬼王的實力,尋常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有沒有可能突然出現了某個武道八重的大武宗,出手幹掉了他。”
一名黑袍人突然道。
“你現在是在懷疑上面的能力嗎?”
中年人陰沉着臉道。要不是情況特殊,上面逼得緊,還有用到這些傢伙的時候,他真想把他們全部殺光。
“屬下不敢。”黑袍人連忙低下頭來。
“琅琊郡是什麼地方,哪有那麼多大武宗?就算是朝廷那些浮空艦隊的將軍,也就是幾個七重武宗而已,根本沒有大武宗的修爲。只要我們不攻擊朝廷的浮空艦隊,根本不會驚動那些大武宗。”
“上面即然說過沒有大武宗。那就絕對不會有。”
中年人道。
“但是骷髏鬼王有邪靈舍利,最強狀態直逼大武宗。如果不是大武宗,那誰可能殺得了他?”
另一名黑袍人疑惑道。
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了中年人。中年人沉默不語,事實上這也是他心中的疑惑。只是當着屬下的面,也不好多說。
“這件事情也不要說的太絕對了。骷髏鬼王雖然有邪靈舍利,但不排除別人也有同樣厲害的寶物,又或者是冼多人的圍攻。”
“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要調查清楚到底是誰殺了它,又或者——”
火光搖曳。中年人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是不是有人背叛了我們。”
中年人想起這次來時得到的叮囑,幽冥法陣裡有五枚邪聖靈符。這五枚邪聖靈符全部被人奪走了。
是,就是被人奪走!這一點確定無疑。
如果不是邪道中人,其他人是不可能這麼輕易把五枚邪聖靈符從幽冥法陣上扣下來的。骷髏鬼王的死因故然要查。但找出其他勢力或者是內部的叛徒更加重要。
房間裡靜悄悄的,涉及到這種敏感的問題,衆人都沉默不語。無論如何,這都不是答話。
“呼!”
一縷的微風透過大門的縫隙涌入房間,吹在臉上涼涼。正在衆人沉思的時候,砰!大門推開,紊亂的氣流中一道人影突然跨門走了進來。
“誰!”
房間裡,衆人大吃一驚。霍的跳了起來,一個個手按劍柄,似乎隨時都要拔刀出鞘。空氣裡刀光劍影。暗影浮動,一片凜凜殺機。
“呵呵呵~”
大門處,一名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的年輕人看到這一幕笑了起來。他的神態淡定,臉上笑容讓人捉摸不定到底是敵是友。
“怎麼,看到自己人也要動手嗎?”
楊紀看着一屋子的黑衣人,笑了起來。瞳孔深處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譏諷的神色。從天亮到天黑,繞了好幾個彎子。終於找到了這些人的巢穴。
“誰跟你是自己人?”
中年人一臉冷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來歷。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若是按照他們以往的風格,根本不會那麼多廢話。早就出手殺掉他了。但是這個年輕人老神在在,有恃無恐,而且他身上也流露出淡淡的邪道氣息,似強似弱,讓人一時拿不定他的深淺。
突然,目光掠過楊紀的臉龐,中年人突然想起了什麼,陡然之間神色大變,一手指着楊紀驚呼:“原來是你!你居然跟蹤我到這裡來了!”
一股強烈的殺機從心中升起,中年人終於想起這個年輕人就是自己白天看到,從將軍府走出來的那個年輕人。
“快出手,殺了他!”
中年人急聲道。
“急什麼?”
楊紀目光掃過衆人,一句話堵住了這名中年人接下來的話。他的目光掃過衆人,神色似笑非笑,“我都已經說了,自己人。即然准許你們僞裝身份,難道就不許我僞裝身份嗎?”
“僞裝身份,難道僞裝成了鐵冠派弟子。而且還僞裝成了武秀才的榜首嗎?”
中年人冷聲道。
“爲什麼不能呢?”
楊紀目光如電,掃過去,盯住中年人,微笑道,“只有這樣纔算是真正的僞裝,不是嗎?”
那種強大的自信和氣場居然無形中鎮住了周圍的人。中年人包括一羣黑袍人在內,一個個都驚疑不定。
衆人幾乎本能的感覺楊紀不是自己人。但是如果不是自己人,怎麼可能這麼老神在在,有恃無恐,而楊紀的態度,又在不斷的加深衆人的這種懷疑。
——如果不是自己人,怎麼可能知道他們在這裡。又怎麼可能這麼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而且,你們什麼時候見過修練邪道功夫的正派弟子了?”
楊紀似乎知道衆人在想什麼,最後又加了一句。
這句話似乎發揮了效果。中年人神態微微放鬆,但依然沒有放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