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顛簸,歐陽朱明思考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據實以告:
“楊紀的實力確實不錯,甚至比我都要厲害的多。坦白說,我很佩服他。但是,司馬少禎、魏伯陽他們幾個來頭更大。不是楊紀弱,而是他們太強!”
楊紀被看穿了,他的底牌已經全部曝露。做爲一個沒有家族支持,沒有雄厚出身和背景的普通人,這是要在武科舉中脫穎而出的必然代價。
但是這不是重點。
這個時候,歐陽朱明想起的卻是楊紀不久之前對自己說過的話。他清清楚楚的記得,楊紀說過張僕的體內隱藏着一個最可怕的“天外邪神”!
雖然很支持楊紀,但他不想自欺欺人,楊紀確對不可能是一個邪神的對手!哪怕再強大幾倍也沒用!
事實上,到現在爲止,歐陽朱明還沉浸在深深的困惑當中。他真是不明白楊紀腦子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明明知道張僕很強,卻不去選擇司馬少禎,或者是魏伯陽,而選擇了三人之中其實實力最強,遠遠甩過其他幾人的張僕。
這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人會做出來的決定。
“希望他是真的深思熟慮,有自己的考慮,而不是怒極攻心,自暴自棄的舉動。”
歐陽朱明心中暗暗道。
“六哥,你也不用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就算他失敗了,他現在獲得的成就,也遠遠超過了我們這些世家子弟了。即便不能位列三甲,只要他願意,相信今天之後,必然有很多的勢力向他張開雙臂,打開大門。”
“別的不說,我們歐陽世家肯定是向他打開大門的。而且,不要忘了,他除了武者的身份,還有另外一重更加顯赫的身份,丹師!”
歐陽朱明道,說到最後一句話,歐陽朱明的眼中掠過一抹明亮的光芒。雖然武科舉的光芒在這個時期掩蓋了其他的一切,但私底下,暗流涌動,還不知道多少人在圖謀着楊紀,冀希望將這名未來的強大丹師招幕到自己的名下。
只是現在,楊紀的心思全部都在武科舉上。其他人也知道這點,所以沒來打擾而已。
“六弟,你說的也是。”
歐陽子實被歐陽朱明說服,覺得心裡好受了許多。
馬車軲漉,向着武殿而去。武科舉還有一會兒纔會正式開始,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他們趕到了。
……
不管外界有多少人議論自己,做爲旋渦中心的楊紀卻是渾然不覺。第六場,也是最後一場戰鬥實在太重要了。
楊紀全神貫注,只感覺這段時間的進境遠超平常。
“終於開始了!”
聽到洪亮的鐘鳴聲,楊紀長聲一嘆,放下仁義之筆,從《大儒之書》中擡起頭來。“臨時磨槍,不快也光”,雖然兩個半時辰的時間並不足以讓自己獲得太大的優勢,但是對於實現自己的計劃來說已經足夠了。
更別說由於精神高度集中,自己這段時間的進境已經比自己想像的超出很多了。
“馬上就要開始武科舉了,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腦海中傳來大阿修羅冷靜的聲音,這兩個半時辰的時間,楊紀的一舉一動他幾乎都是全程觀看的。
這段時間裡,他已經差不多明白了楊紀的計劃。但是坦白說,大阿修羅並不看好。這件事情冒險的成份居多,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事在人爲,去試一試,還有可能會實現。不去試的話,那就連一點希望都不會有了。而且,……如果什麼事情都需要必定能夠成功纔去做的話,那恐怕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了。”
楊紀淡淡道。
“盡人事,聽天命”,力量並不總是能夠解決問題。也總有遇到那些強大的敵人,力量不夠的時候,這個時候就只能憑藉自己的智慧了。
這最後一戰,楊紀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無論能不能成功,都不是他能夠左右的事情了。
再說了,這世界上本來就不存在百分百把握的事情。不去試一試,又怎麼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嗖!
楊紀衣袍一撩,收起雲紋縷空金屬桌几上的《大儒之書》和“仁義之筆”,一把送入了眉心之中,儲存進腦海之中。
然而,楊紀擡腿跨過金屬桌几,離開自己專屬的休息室,往武殿去了。
嗡,大門打開,一陣嗡然沸騰的聲浪如巨濤一般席捲而來,涌入耳中。武殿之中,本來就不少人沒走,就在大殿裡席地坐着。加上其他附近的考生,裡面密密麻麻,已經有近千人了。
而大殿的各個角落以及擂臺周圍,站崗的精銳甲士一拔又一拔,形成人形的牆林,守護着四周。
夜色已深,不過大殿裡卻一點都沒有昏暗的意思。
大殿的四周,早就插上了一個個熊熊燃燒的無煙火把。這是用鯨油製作的。海洋中的巨鯨抽取油脂之後,做成了這些巨大的,無煙的火把。
在火光的照耀眼,大殿的穹頂和牆壁上,機關轉動,裸露出無數白天沒有看到的五彩斑斕的寶石和碩大的夜明珠。
這些五彩的寶石和巨大的夜明珠散發出亮眼的光芒,將武殿之中照得亮如白晝。在這種環境中,和白天相比感覺不出任何的區別。
最後的三場比賽,是今天的重頭戲。來自帝京城的主考官看起來非常重視。比賽還沒有開始,楊紀目光所及,就看到他親自帶隊,帶着一羣氣息強橫,猶如風暴般的武考官矗立在擂臺上,目光雪亮,掃視四周。
最後一場比賽,關係重大,他是容不得任何紕漏的!這直接關係到本次的武科舉是否成功,以及能否完美的結束。
楊紀看着擂臺上的主考官,目中光芒閃動,彷彿有成千上萬個念頭從眼中瞬息而過。而一刻,楊紀衣袍一蕩,大步往擂臺行去。
……
“所有事情都準備好了嗎?”
來自帝京城的主考官站立在擂臺上,頭也不回道。雖然知道武科舉不可能出什麼幺蛾子,但他心中還是不敢大意。
“準備好了,大人,不會出什麼紕漏。”
身旁的親信武考官躬着身子道。
“告訴下面的人,一旦得到我的信號,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打開擂臺的結界。像之前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了。”
來自帝京城的主考官道。
“是,大人。”
“剛剛那兩個半時辰,已經讓他們在私底下操練過了。不會出什麼大的紕漏。一旦出現問題,完全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打開。”
“大人,現在可以放心。以大人的能力,完全能夠在這樣的事情之前阻止住的。”
……
身後,衆武考官恭聲道。楊紀和張道一的那場戰鬥,嚇到的不止是主考官,還有他們這些副官。
武科舉中是不能出現人命傷亡的,特別是後期,留下來的一個個全部都是朝廷可造之材。假以時日,封王拜侯,成就不可限量。
這種級別的比賽出現人命事故,那就是重大的事情。大人還有,有軍部的王侯們照應,但是他們這些副官可就在慘了。
一個發配邊疆肯定是免不了的!
而最棘手的是,雖然有過這樣的劣跡,但是由於張道一併沒做成。所以他們這些武考官是沒有資格處罰張道一的。
這其實也是主考官和所有人心裡最不舒服的。
“那還差不多。”
來自帝京城的主考官揹着身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傳入耳中:
“大人,學生楊紀,有事求見。”
“嗯?”
來自帝京城的主考官眉頭猛然一挑,回過頭來,只見身後不遠處的階梯上,一名穿着青色功名服的年輕人站在上面,正神色恭敬的看着自己。
“楊紀?”
來自帝京城的主考官微微一怔,不過很快反應過來:
“原來是你,你不去準備,跑來這裡做什麼?”
說的時候,卻是一邊招着手,示意楊紀上來。對於楊紀,不管是出於將軍王泰的故舊,還是對楊紀本身才能的欣賞,他都是相當有好感的。
跨過最後一層臺階,楊紀和一羣武考官打過招呼後,在帝京城的主考官面前停了下來。沒有過多的寒喧,楊紀拱身一禮,然後開門見山直入主題:
“大人,事不相瞞,學生有事相求。”
楊紀說着左右瞧了一眼,然後躬着腰身,一動不動。
此言一出,整個擂臺頓時一片寂靜,鴉雀無聲。一羣武考官本來還沒在意,但是這一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武科舉期間,考生和主考官是要避嫌的。弄虛作假,或者是舞弊,考生和主考官兩者都是要受到處份的,甚至被取消資格。
楊紀到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居然直接說自己有事相求。
“楊紀,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來自帝京城的主考官皺起了眉頭,他本來對於楊紀是好感的。但楊紀這句話,實在是讓他有些不快。
“楊紀,如果你想要我幫你,那可就真的是大錯特錯。我雖然和將軍王泰有交情,但也從不循私枉法。如果你想打什麼歪門注意,恐怕我還得取消你的比賽資格。而且,你終生都沒有資格再參加武科舉了。我勸你想清楚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