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們會想要去死嗎?
不,這是不可能的。因爲,“去死”,也是一種慾望,一種了斷生命的慾望。當這個慾望被滿足之後——心理上被滿足,好像是去死過了,但是卻沒有,同時,也沒有了這個想法。
所以,他們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好不容易想到要做什麼,在下一秒鐘就會被滿足。
這種生活,是你想要的麼?所謂的無慾無求,事實上也只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這個穿着詭異衣服的教徒,說起來是信奉着盡欲之神,但事實上,只不過是被盡欲之神所操控的一枚棋子罷了。
更可悲的是,無論萬成還是李無,都沒有找到要如何逃脫操控的方法。
慾望,是人類與生俱來的一種思想,埋藏在最深處的思想,統治着所有思想的思想。
萬成兩人,剛剛想要反抗,就連“反抗”的慾望也被平息了。
兩個人原本是想要保護朝歌,讓她不受到鬼物襲擊的。
但是,有什麼樣的鬼物,能夠逃脫神的控制呢?鬼神鬼神,原本鬼與神只是看似聯合在一起,事實上,卻是完全不對等的一種存在。
試問:鬼的慾望是殺戮,鬼的慾望是渴望生命。
這就代表什麼?代表鬼也是有慾望的。盡欲之神盡了鬼物的慾望,此後,無論如何強大的鬼都只是飄渺的靈魂罷了。
呵,要是這樣算的話,神豈不也是如此?盡欲之神,豈非是衆神之神?
倘若上帝佛祖之流的慾望是普度衆人,無論如何好聽。他們的慾望也是慾望。盡欲之神盡了他們的慾望,他們又何去何從?
說到底,普度這一件事,就是盡欲。
儘儘欲之慾,小小的一個盡欲之神。真的有資格被成爲盡欲之神麼?
萬成突然笑了起來。
李無是鬼體,在這種無形的力量面前,反而更加容易受到影響。
朝歌,原本就是和這個什麼盡欲神有着扯不開的關係,在這種時候也沒有辦法。
但是他,萬成。一個無神論者。
或者說,從這一刻開始,成爲的無神論者。
原本他以爲,或者是大多數人全都以爲,無神論者,只不過是不相信鬼鬼怪怪。鬼力亂神的事情罷了。
但是,現在他才知道了。無神論者,其實是有神論。
神,就是自己。
只有自己才能儘自己的欲,只有自己才能滿足自己想要的東西,只有自己努力去追求的欲,纔算得上是欲。
無神即有神。有神爲自身。
這就是萬成所領會到的東西。
不過,說起來相當的拗口,但事實上卻是很簡單,萬成領悟的也並沒有我所說的那麼多——他只是又做了那件事。
腦子裡面一片空白,或者說,使勁保持腦子裡面的空白,然後……
活祭拼圖,走你……
萬成現在就好像是一個喝的半醉的人一樣。整個人有些暈暈乎乎,走路好像是在飄一樣。但是,如果真的要把拳頭揮出去的話。卻是比平時的力道更加大。
剛纔的那一段時間裡,他們已經走到了這個類似於神盦的地方了。
裡面,是一個巨大的大廳。
這個形容詞雖然看起來有些累贅,但是着實無比的大。
在大廳正中央,有着一具神像。
神像並沒有三頭六臂。也沒有什麼奇怪的造型,看上去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不過,萬成現在由於靈魂值只有一點的原因,並沒有去仔細的看,也沒有那個本事去仔細看。
他現在要注意的,就是走路的時候最好不要摔倒了,面對到時候跳出來一個“爬起來的慾望。”
盡欲之神的左手拿着一支筆,右手握着卷軸,卷軸向下展開着。
神像有數十人高,大約有三十米左右,卷軸,自然也是無比的大。
展開的卷軸上,密密麻麻的寫着字。
“生、食、性、看、聽、愛、佔、思。”等,寫滿了整個卷軸,並且在它手中的那一部分卷軸看起來好像還沒有完全展開的樣子。
密密麻麻的字,密密麻麻的慾望。似乎所有的慾望都寫在了上面。
在神像的周圍,則是圍着一圈人,大約有數十個,每一個人都穿着李無所看到的那樣奇怪的衣服,左手做持筆狀,右手則是撫着額頭,不知道在做什麼。
“喂,你們,這是在把自己的慾望挖出來餵魚麼?”
萬成猛然大吼,聲音在大廳裡面來回傳遞着。
然而,沒有一個人理他。
此時的萬成,完全沒有了平時小心謹慎的樣子,不屑的笑着,衝到人羣周圍,隨便拉了一個人,猛的一拳就把他打得倒在了地上。
對一個醉漢來說,邏輯是什麼?
然而,讓萬成意外的事情發生了。被打得倒在地上的那個人,竟然一動不動,依舊是那個古怪的姿勢,即使是倒在地上也完全沒有想要一二三四換個姿勢的意思。
萬成自然不樂意,使勁的想要掰開那個人的手。
紋絲不動。
就好像當初在和那一根手指較勁一樣。
這些人,他們身上的任何部位,甚至是腦袋,都可以被萬成揍來揍去,輪迴千百遍都不成問題,但是卻死活無法移動他們的兩隻手。
即使是萬成找了塊石頭用力砸上去,也只是自己的手被震得發麻。
“我勒個去,這羣人都塗了印度神油麼?”萬成吐槽道。
就如同醉酒的人會慢慢的醒過來一樣,萬成的神志自然也是會慢慢的清醒的。雖然沒有那麼快,但是萬成本人確實可以感覺得到。
如果說剛開始他的靈魂值只有一的話,那麼現在應該到了一點五左右。
“得趕快做點什麼了……”萬成如此想着,撥開人羣,走了進去。
他的想法是想要去爬上石像,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移動之類的。
然而,等他繞道石像前面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在石像的前面有一個小小的血池。事實上,這個東西聽起來非常邪惡……不,實際上也的確非常邪惡。但是,這個東西也是經常出現的,所以萬成對此並不會感到相當驚訝。
但是,在血池之中還躺着一個人。
除了臉部之外,所有的部位全都浸沒在血中。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應該就是活祭的祭品了。
就算是這樣,萬成也不會愣住。血池,人,這些東西總是分不開的。
但是,他卻死活都不會想到,這個人,竟然是朝歌!
萬成下意識的後退了好幾步,看到周圍所有人依舊什麼反應都沒有的時候,趕忙向後退了,往回走去——
朝歌!
他又走到血池——
朝歌!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萬成的腦袋裡面一團亂麻。
如果是平時的萬成的話,恐怕可以從這些東西里面聯想到什麼。但是,現在他的靈魂值只有一點多一些,換句話就是,他的智商下降了不少。
雖然不是很準確,但是這麼說也沒什麼問題,因爲他思考問題的能力的確變弱了。
朝歌——在李無身邊的那一個——正在向着神像,以一個極慢的速度走過來,速度慢到讓人想要忍不住去推一把。
然而,她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不敢讓人做那種事。
震懾的氣息,神聖的氣息!
“朝歌……是神?”萬成勉強從腦袋裡面得出了這個結論,但是卻讓事實變得更加混亂了。
朝歌是神,那麼神是什麼?外面的朝歌又是什麼?
如果說外面的朝歌只是朝歌,這裡的朝歌可以叫做朝歌二號一樣一個完全不相關的人的話,那暫時都還說得過去。
但問題是,爲什麼朝歌是神?
如果朝歌是神的話,自己和李無那麼費心費力的保護,真的有意義嗎?
難不成,只要把朝歌送過來,事情就解決了?
好吧,即使是這樣,即使不考慮事情解決不解決的問題。
如果朝歌是神,那麼爲什麼朝歌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那個穿着古怪衣服的人看到自己的神,爲什麼是恐懼而不是肅穆,看向自己的時候那個眼神又是什麼意思?
退一萬步,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那麼,就算統統全都不看好了。
另外一個朝歌是怎麼回事?兩個人同樣是朝歌,爲什麼一個在血池裡面,另一個好端端的站在這裡,一個是生,一個是死?
那活祭品又是個什麼情況?
難不成要解釋成:信徒用朝歌來祭祀朝歌爲了殺死朝歌讓朝歌復活?
這算個什麼鬼道理!?
等等……這裡本來就是鬼圖講的就是鬼道理……纔怪了!明明就不是這個原因。
萬成只覺得,如果自己完全清醒着的話,一定會被這些問題弄得暈過去再清醒過來,再暈過去。
萬成不知道要怎麼做了,他現在應該是去把那個朝歌撈起來,還是把這個朝歌叫醒,又或者是把兩個朝歌都殺死……
複雜的情況,已經讓萬成分不清楚該怎麼做了——如果他是真的清醒的話,就絕對不會有把保護的目標殺死這種思想產生出來的。
不過,他卻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