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萱推開了門,眼前卻是一暈。
等她醒來的時候,周圍的環境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六十六號的屋子裡面了。
“還是下午……”吳萱看了看時間,和她在進門之前所相差的只有短短的幾分鐘而已。看來自己暈過去並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因爲要給她一個特殊的環境。
已經經歷了不少類似事情的吳萱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已經不是原來那樣因爲一點點的黑暗就會猶豫恐懼的樣子了。
這個地方……有好多奇怪的機器……
“喂,老王!”不遠處突然傳來人說話的聲音。
吳萱想躲,已經來不及了。那個男人只是在拐角的那一邊,只要再走一兩步,就可以清楚的看到這裡。
不過吳萱並沒有緊張。如果六十六號房把她弄到這個地方來,又只過了一兩秒鐘就有人過來,那就代表……
那個人走了過來。並不只是一個人,而是三四個在一起聊着天的大漢。
他們的身材並不是很魁梧,但卻顯得很結實,尤其是雙手,全都是老繭。
幾個人一邊談笑着一邊走了過來,完全沒有注意到就站在他們身前的吳萱。
不,並不是沒有注意到,而是根本無法注意到。因爲吳萱眯着眼睛,看着他們從自己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原來我在這個地方……算是幽靈一樣的存在啊。”不知道因爲什麼,吳萱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暫時變成了幽靈這個事實。
彷彿她的潛意識裡面有一個聲音在對她說:沒關係的,只是靈魂,和死亡是有區別的。這種類似的話,不停的說服着她。
吳萱並沒有在意,而是僅僅的跟上了這幾個大漢。
男人們走了沒多久,就出現了另一個拐角。
從那個拐角出來的人讓吳萱大吃一驚——老王!
雖然吳萱所看到的老王要比她印象裡面的要年輕了很多。但他幾乎沒有怎麼變過的五官卻還是讓吳萱一眼就認出了他來。
“老王!哥幾個吃完了,輪班,你們去!”吳萱一開始所見到的幾個大漢笑着跟老王幾人說道。
吳萱並沒有相當在意他們接下去的事情。因爲她想到了一件事。
既然這裡有老王,年輕的老王。那就代表着,這個地方,就是萬偶路的前身,玩具廠。
這個玩具廠的名字吳萱並不知道,因爲她現在在玩具廠的內部,看不到名字。不過,從機器的規模上來看。也不愧是萬偶這個稱呼的。
“老王老王!出事了!”誰知道,吳萱只是思考了一會兒的時間,老王根本只是剛剛從拐角走到吳萱身邊的之後,從拐角處又衝過來一個人。
這個人看起來相當年輕。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
“小愣子,別急別急,慢慢說。”老王並沒有責怪那個年輕人的莽撞,而是把他扶了起來,滿臉的關心。
“老王……”那個被稱作爲小愣子的年輕人果真愣了愣。隨即突然想到了自己這麼急匆匆跑過來的原因,急道:“老王!不好了,老瘋子生氣了,點名讓你過去接受訓話呢!”
“老瘋子”是除了老王之外的所有員工暗地裡面對這個玩具廠老闆的稱呼。
“什麼?”老王也有些意外,他似乎並沒有犯什麼錯。爲什麼無緣無故老闆就讓自己過去接受訓話?
不過比起正在努力思考原因的吳萱,老王的經歷顯然要豐富了許多。
他想到,既然自己沒有錯,那麼……這錯就一定是別人犯的,然後“仁慈”的送給了自己。
老王就那麼急匆匆的跑了,吳萱也緊跟了上去。
……
“老王!你是要讓我們玩具廠出去成爲笑柄嗎!?”辦公室裡,一個腦滿肥腸的男人正坐在老闆椅上,對着站在下首的老王狠狠的訓斥着。
雖然這麼說可能有些俗氣,但,不得不說,這個幾十年前的玩具廠內部的經營模式的確是相當的……
常見。
“老闆……那個,請問出了什麼事了嗎?”老王雖然心底裡不是很想在老闆的氣頭上還說什麼不識相的話,但是怎奈何他的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什麼事!?你還好意思問我什麼事?”老闆果然再一次大發雷霆,狠狠地一拍桌子,然後站了起來。
不過他並沒有和吳萱所想象的那樣去打老王,而是走到了旁邊,把一個箱子拖了過來。
雖然這個老闆看起來一身肥肉,但實際上去還有幾分力氣的。一個明顯有些沉的大紙箱被他從地上一路拖了過來。
“自己看看這是什麼東西!”老闆撂下了這句話之後,氣呼呼的離開了。
吳萱有些無語:既然你都要走了,爲什麼還要自己搬過來,讓老王去看不是一樣的麼。
也無怪乎吳萱不能理解,就連老王都完全搞不懂了。
但是,想要知道爲什麼無緣無故被罵了一通的老王,還是上去看了看箱子裡面是什麼東西。
玩偶。
整整一箱子的玩偶。
然而,這些玩偶卻和市面上的玩偶不一樣:它們各個殘破無比,缺頭缺身子缺胳膊缺腿的,缺什麼的都有。
老王皺起了眉頭,翻來覆去的看着。
每一隻玩偶的商標上有一個特殊的標記,這個標記上所顯示的就是哪一道流水線做的。
標記上寫着的是1,顯示的就是老王所負責的一號流水線的結晶。
老王有些不理解,自己從頭到尾都一直在監工,絕對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的……難不成,自己就請假了那麼一天,還能整出這些幺蛾子來?
……
“你這是要讓我們玩具廠出去成爲笑柄嗎!”老王對着下手的某個年輕人罵着,吳萱有些好笑的想道,竟然和老闆罵的話一模一樣。
“王哥……我不是故意的……”那個被罵的年輕人不停的鞠躬道歉,口中喊的也不是平時管用的老王,變成了王哥,其餘的人也根本不敢吭聲。
他們不知道,爲什麼一向是好好先生的老王,竟然突然之間就這麼大發雷霆。
難道,就爲了幾個破兔子破熊?
“我問你,如果你兒子被人鋸掉了兩條胳膊,然後那個人在給你賠禮道歉,你答不答應?”老王問道。
“當然不答應。”年輕人只能這麼回答。
“那你爲什麼要把孩子眼裡的朋友的胳膊和腿,腦袋都摘掉?”老王再問道。
“……”年輕人沒有話說,只能默然。
他雖然很想問一句,這些只不過是量產的玩具,就算壞了,大不了賠錢就行了,爲什麼要把自己罵得跟孫子似的,但看着老王幾乎變了『色』的臉,還是沒敢吭聲。
老王又罵罵咧咧的說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衆人這才解散。
老王去了餐廳,其餘人都各自離開了。
這倒是給了吳萱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現在到底是要跟着老王走呢,還是要跟着別人走,還是乾脆就留下來守着這箱子破掉的玩具?
原本憑吳萱的『性』格是絕對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第一個的。然而,她腦海中的那個潛意識卻再一次的開始不斷的給她灌輸着奇特的信息。
總結成兩個字:留下來。
好吧,三個字,但都無所謂了,因爲吳萱已經決定留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是快要四點鐘了,她決定先等一個小時,如果沒有人來的話她就去找老王。
不知道是應該說皇天不負有心人好,還是應該說吳萱的潛意識強悍的讓她自己都懷疑比較好,只是等了三個小時,竟然真的有人走了過來。
更糟糕的是,吳萱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等了三個小時那麼久。
那個被訓斥的男人。
他走了過來,臉上帶着憤憤的表情。
這個男人從年紀上來看只有二十歲出頭,在社會上算是一個相當輕的年齡了。
他因爲一些在他看來根本無關緊要的玩偶被訓斥,於是就來找這些玩偶的麻煩。
這就是吳萱的推理,事實證明她的猜測完全正確。
原本這並不算什麼大事情,更何況年輕人沒有當面發作已經算是很難得的了。
但,事實並不是這個樣子。
當年輕人狠狠的拽起了其中的一個玩具人偶,並且想要把它扔到地上的時候,他驚恐的發現,人偶就好像是黏在自己的手上一樣,無論如何都甩脫不掉。
他瘋狂的甩着自己的手,用一切方法想要把玩偶從自己手上拿掉,但卻都失敗了。
明明看起來相當滑稽,但是吳萱卻從中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恐怖。
“可惡……是誰拿了強力膠……”年輕人還以爲是強力膠的原因,雖然一開始有些驚慌失措,但很快也鎮定了下來。爲了表現給不知道誰看的自己並沒有嚇到,年輕人往玩偶上啐了一口口水。
於是,異變發生了。
年輕人接觸着玩偶的手,開始慢慢的融化了。
是的,是融化。
然後,伴隨着年輕人歇斯底里的慘叫聲,他所融化形成的血水,慢慢的融入到了玩具裡面。
“一口口水引發的慘案?”吳萱歪着頭說道。
時針,默默的指向晚上七點。
那是夜幕降臨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