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隱還記得,臨出發前,夏淵特地給了他一個忠告。
“第四次血字指示開始,危險,往往處於無形之中。要活下來,就要觀察、謹慎,尋找出某種規律,即使再微小的不自然也不能放過。已經很久沒有能活過三次血字指示的人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夠活下去。”
而他特別強調的一點是——
“千萬不可以相信任何人說的話,甚至,連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因爲,你的眼睛會欺騙你,也許你明明走在懸崖峭壁上,可你卻會感覺自己實際上在平坦的地面。”
李隱牢記着這些話,一刻,也不敢放鬆。
而村長此番的邀請,則是一個極大的“不自然”。
“我是本村村長,姓張。”那老村長被那年輕女子攙扶着,帶李隱他們四人,向他自己的屋子走去。
“張村長,”葉可欣先一步提出了疑問:“爲什麼……你願意讓我們住下來?”
“哈哈,”那村長卻是神秘一笑,說:“我和那些未開化的老古董不一樣。幽水村不能永遠都在這大山裡固步自封地發展。別緊張。你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攙扶着他的那年輕女子忙說:“爺爺,這……真的好嗎?明天,就正好,是冰兒的祭日啊,在這個時候……”
冰兒的祭日?
李隱的心一咯噔。
明天……就是根據公寓的血字指示,正式在幽水村開始居住的日子。而那個冰兒,就是剛纔提到的“李冰”嗎?
又恰好是祭日……
如果說是巧合,打死他他也不信。
村長的房子倒算是氣派,居然有點小洋樓的味道,有三層樓高,外樓面都是鋼筋混凝土,不同於其他房屋多數是一般的水泥房屋。
畢竟也不是客氣的時候,李隱他們也就進了村長的家。
當然,村長也很謹慎,帶他們去了自己的房間,坐下後,讓他那個孫女先離開,把門關好,接着,問道:“那麼,可以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嗎?”
畢竟是來歷不明的人,村長也要搞搞清楚。
李隱回答道:“我叫李隱,這位是秦守天,羅恆炎,葉可欣……”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門開了,走進來一個平頭年輕人,冷冷地掃視着李隱他們,對村長說:“爺爺……果然,我聽村裡人說,你帶了羣來路不明的人要住進來,是真的?”
“阿武!怎麼這麼不懂禮貌!”張村長立即怒道:“我請誰來,還要你批准不成!”
那叫阿武的年輕人卻毫不相讓,說:“爺爺你想請誰是你自由,但我可看不慣這幫不三不四的人跑村子裡來!”
頓時,性子較急的羅恆炎心頭火起,立即站起身,說:“你,你說誰不三不四的!”
李隱立即也站起來,低聲說:“你有沒有搞錯!現在是計較這種事情的時候嗎?”隨後賠着笑臉說:“這位先生,我們是在體驗農家風情的,絕對沒有惡意,住上一個月,我們就會離開。”
“一個月?”那個叫阿武的年輕人勃然大怒,說:“還想住那麼長時間?給我滾!告訴你,什麼鬧鬼,都是心虛的人說的,那個李冰是自殺的,公安局都結案了!還有人借鬼神之說,捕風捉影!”
自殺?
這倒是讓李隱有些意外。
但是,這依舊很讓人感覺緊張。鬼故事誰都看過,自殺的人變鬼,也是很常見的套路。
阿武的怒目相視,卻令李隱更加確定……“鬧鬼”,不是什麼捕風捉影。
“好了,阿武!”張村長將柺杖重重地敲擊了一下地面,說:“你給我回房間去!李先生他們就是我的客人,你怎能夠對客人無禮!”
“哼!”阿武卻根本不予理會,說:“爺爺,你還真讓他們住一個月?你知道他們的底細?”
張村長揮舞起柺杖,就朝那阿武打去!後者猝不及防,肩膀重重地敲了一下!
“給我回房間去!”張村長一邊發怒,忽然,又開始咳嗽起來。
李隱甚是不解。
爲了他們幾個素不相識的人,打自己的孫子?這村長究竟打的是什麼算盤?
“不自然”的程度,越來越強烈了。
那阿武則是對李隱他們怒目而視,說:“看你們得意到什麼時候!”接着,就衝出了房間,結果,和一箇中年女子撞了個滿懷!
“阿武!你這是做什麼啊!”那中年女子捂着額頭,說:“這麼橫衝直撞的!”
“媽,你自己去問爺爺吧!”然後,阿武就衝了出去,那中年女人也立即追上去。
“讓各位見笑了,”張村長立即關上門,說:“各位什麼也別在意,儘管住下就是,住下就是。”
李隱感覺到,似乎張村長請他們來,有什麼用意存在着。
是什麼呢?
張村長家裡,一共住了四人,便是他,女兒張英蘭,也就是剛纔那個中年女人,以及孫子張洪武,孫女張素月,也就是那個年輕女孩。而村長的女婿,則在三年前去世了。
以阿武的氣氛,李隱認爲,大家一起用餐實在是不合適,所以建議,晚飯他們就開小竈解決,不用勞煩村長了。反正爲防萬一,也帶了大量的食物。
令李隱意外的是……村長倒沒有堅持,聽他那麼說,也就同意了。
夜深了。
湍急的水流順着瀑布傾瀉而下,阿秀則淌着水,朝着瀑布走去。
“冰兒姐姐……”她此刻,滿臉都是淚水。
而同一時間,在村長家附近,就住着那個早上爲難李隱他們的中年男人。他叫閻浩天,是村子裡一個很豪爽的人,也比較有人望。目前,還是光棍一人獨居。
“村長在想什麼呢……”
這個時候,已經快到午夜零點了,可是,閻浩天依舊難以入睡。
按理說都快夏天了,可是他卻感覺渾身發冷,所以多蓋了一張被子。但縱然如此,還是感覺瑟縮發抖。
忽然,他感覺被子裡,溼溼的。最初還沒有太在意,可到後來,感覺整個被子彷彿被浸在水中一般!
閻浩天立即坐起身掀開被子,整張牀不知道何時,完全被水浸溼了。
他立即坐起身,當雙腳觸及地板的時候……也是浸在水裡!
“怎……怎麼回事?”
他開始驚疑不定起來。
房間很黑,由於沒有電燈,他根本無法辨別方向,只能夠摸索着前行。因爲長時間生活在這裡,已經很熟悉了,所以也沒有撞到傢俱。
摸索到抽屜,發現上面也都是水。拉開抽屜,取出了煤油燈和一盒火柴。
點燃燈後,他稍稍心安。
此刻,已經過了午夜零點。
時間,進入了6月7日。
閻浩天走出臥室,來到外面一看,發現地面的積水相當嚴重。
“下大雨了?”
可是,窗外明明是皓月當空,哪裡有絲毫降雨的跡象?
很快他感覺到,水是從天花板滴下來的。
閻浩天舉起煤油燈,一看,天花板上,果然是有着水。
但……他看到那景象的同時,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
怎……怎麼可能?
雪白的天花板上,居然,留下了一排排的腳印!由水組成的腳印!
那腳印,清晰可見五隻腳趾,試問人有可能倒吊在天花板上走路嗎?
閻浩天定了定神,緊咬着嘴脣,看着那些天花板上的腳印,居然延伸到廚房中。
雖然非常恐懼,但閻浩天還是想去看看。或許,能夠找到什麼解釋,理解這種詭異的現象。
他顫抖着,漸漸走向廚房。
廚房並不是很大,完全可以一覽無餘,根本無處能夠藏人。
除了……那個大碗櫥。
而天花板上的腳印,居然就是延伸到碗櫥上方,然後,移動到了碗櫥所靠的牆壁上!
“不,不可能的。”
閻浩天高舉着煤油燈,慢慢地走向碗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終於走到碗櫥前的時候,他用左手,抓住碗櫥的門,深呼吸了一下。
“不會的……和我無關……李冰,你是自殺的,不是我害你的,你,你別來找我……”
然後,他猛地將碗櫥的門,完全打開!
煤油燈的映照下,映入他眼簾的是——
擺放得整整齊齊的一個個碗和湯匙。
一切都很正常。
“呼——”
閻浩天此刻感覺渾身都要虛脫了,不過總算是輕鬆了下來。果然,是自己嚇自己啊。
但是天花板上的腳印,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誰惡作劇?但是村子裡沒人和自己有過節啊。還有,單單那些腳印的水漬,能夠積起那麼多水嗎?
還是,先把水都舀出去吧,否則,根本沒辦法睡覺了。
於是,他便將碗櫥的門合攏,決定先拿臉盆去舀水。
就在碗櫥的門即將關上的剎那……
一隻毫無血色的手,居然從碗櫥中伸出,將門頂住!
閻浩天還來不及反應,又有一隻手伸出,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隨即,碗櫥大門打開,閻浩天的身體,就這樣被揪入了碗櫥內!
碗櫥的門重重地關上了,許久,都沒有反應。而那些積水,則如同被吸收一般,滲入了地面,消失了。
一陣風吹來,碗櫥門再度被吹開,裡面,依舊只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碗,和湯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