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思最終選擇了將事情的始末,源源本本地告訴了焦夢期。畢竟這一次,他是在和地獄第十度影院談條件,是在和安月形談條件!
聽完後,焦夢期忽然問道:“那個情報,你不打算告訴我?”
“我做事是有底線的,焦夢期。就算你現在手上有我的把柄,可是也不代表我就會對你的所有要求絕對遵從。我說過了,我是在和你交易,而不是變成你的奴隸。希望你搞清楚這一點。”
焦夢期卻是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頓時讓李唯思心頭髮毛。這個女人,做事向來不按照常理出牌,他也是對她相當地忌憚。
“好吧,連安月形問你你都不說,那麼對我你自然也不會說了。”焦夢期對這個結果絲毫沒有意外,接着,繼續說道:“你暫時不必擔心。第十度影院的人應該會答應你的條件的,只要你的情報價值足夠高。安月形這個人,應該懂得得失取捨。”
“你確定?”
“確定。最瞭解一個人的人,往往是他的敵人。沒聽過這句話嗎?”
李唯思點點頭。這倒是。
“你要拍新電影了,好好演吧。你死了,那個情報我也就無法知道了。”
“你……真的不打算逼問我?如果你知道了,不就可以拿來要挾對方了嗎?”
然而,焦夢期卻是臉色一變。
“我需要要挾他們嗎?”
“你……”
“你以爲我真的殺不了安月形嗎?”
李唯思其實真的很想說,當然不能。侯爵都對付不了的人,你算什麼?其他的人,木嵐,趙空影,許慧他不確定,但是唯獨安月形,絕對不是焦夢期能動的。
他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不會將那個情報,“路西法之眼”,這一死者詛咒之物的情報說出來。那必定是尼特萊爾被惡魔引誘的根源,更是其恐怖力量的根本。
甚至李唯思在想,如果讓他拿到那東西……豈不是,可以取安月形而代之?
只要能活下去,沒人介意是不是要變成惡魔。正因爲如此,無論現實還是地獄電影院,高高在上的,多數都是一羣和惡魔無異的人。
不過,李唯思也必須要思考一下,下一部新電影的事情了。
當日的會議在李唯思缺席的情況下結束了。大約兩個小時後,最終散會。距離新片上映越發接近,新人也已經有了合租詛咒之物的想法,有兩件詛咒之物的李唯思自然是新人首選的租賃對象。不過選擇血手掌還是鏡子碎片,還是有一定分歧的。而葉想的高跟鞋也沒了,這個電影院又少了一件詛咒之物。
走出公共休息室的時候,葉想不由地跟在溫羽凡的身後,而溫羽凡則是和雨朔在一起,他則是一時間找不到什麼機會插話進去。而接下來,雨朔回過頭說:“葉想,這一次你會是我們重點的保護對象,我們每個人都會盡力掩護你。不過,相對的,你也要義不容辭地保護好每個演員,明白了吧?”
“是,這我知道。”
“那就好。”雨朔綻放出一絲笑容來。
她已經決定了,要好好保護這個男人,讓他成長起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絕對不會錯的。將來,他很有可能會參演《鬼祭3》。如果真是如此,他很有可能,成功地幫助他們獲得那張羊皮紙。
“雨朔姐,那你們談吧,我先走了。”羽凡拿着那本記載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看着葉想說道:“葉想,到時候我們互相努力吧。”
看着溫羽凡離開,葉想一時間也有些惆悵。而周圍則是沒有幾個人了,雨朔看着葉想注視着羽凡的背影,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葉想?”
“啊,雨朔。”葉想朝她看去,接着忽然問:“贖死券,是你給她的?”
“我?沒有啊。對新人不能特別照顧,是方冷下的嚴令,否則其他新人會不滿的。我本來想着羽凡是會和嶽禮青他們合租詛咒之物的……有人資助她?”
“她是那麼說的。不過也沒告訴我是誰,我還以爲是你。”
雨朔看着此刻的葉想,她是何等聰明的女子,察言觀色的能力,遠遠超越了溫羽凡,而且因爲出身富豪家庭,在虛僞的上流社會圈生活多年,人際交往的能力相當之強,所以這電影院內找不出任何一個討厭她的人來。也正因爲如此,她已經發現,葉想對溫羽凡有着不同尋常的情感。剛纔開會的時候,她早注意到,葉想不知道看了溫羽凡多少次。而溫羽凡本人,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可是她則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戀慕的眼神。
不過,她感覺這也很正常。溫羽凡長得漂亮,爲人其實也很不錯,葉想和她又有過生死患難經歷,會喜歡上她,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這般凝視着葉想,隨後也爲他嘆惋着。在這個地獄世界,愛情實在是極大的奢侈,因爲你連自己未來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愛上了某個人,或許最終雙方都會不幸。
就好像……以川和夢期一樣。
焦夢期現在所做的一切,全是爲了以川。爲了死在了地獄第十度影院手中的以川。只是,雖然以前就感覺焦夢期和溫羽凡有點相似,但是,難道真的會重複她的宿命嗎?她並不會忘記,當初的以川,也是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夢期。而對夢期來說,那是她對活下去,產生着最強烈慾望的時刻。只是,現在的她……
她心頭只有祝福葉想,如果他能追尋到自己的所愛,可以和溫羽凡一起活下去。她已經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死亡和犧牲,她已經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更不想看到那天人永隔的悲劇。
此時,焦夢期的房間內,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呆呆地坐在牆邊,回憶着昔日的日子。
活着……真是一件好殘酷的事情。
她的人生,能算是美好的嗎?
貧窮對於一個人而言,是否是罪呢?如果不是,爲什麼生來貧窮的人,會過得如此悽慘,連人的尊嚴都無法獲得?她不知道。從出生開始,貧窮就一直伴隨着她。進城打工的父母,一直過着辛酸而痛苦的日子,貧窮讓他們年紀輕輕就駝背,咳嗽不止。艱苦的生活,讓焦夢期從小就因爲營養不良,變得皮膚黝黑。擺個水果攤,卻多次因爲城管而導致血本無歸,母親當時都跪下了,可是換來的卻是他們無情的踢打。而她就算考上大學,父母也承擔不起昂貴的學費,所以父母不讓她繼續讀書,讓她跟着他們一起打工。十幾歲的時候,焦夢期已經遍嘗人間冷暖。沒有學歷,沒有金錢,沒有背景,人活得甚至還不如豬狗。
什麼苦都熬過來了,可是,貧窮的命運卻是無法改變的。然而,比這更殘酷的宿命,是那一日撿到了海報的時刻。被拖入恐怖片的世界中後,她開始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她不想再經歷那恐怖的折磨。她用一把小刀試圖結束自己的生命,那一刻,她對活着本身都開始感覺到恐懼。
雖然名字叫做夢期,可是,她這一生從來沒有過任何的夢。她面對的永遠是冷冰冰的殘酷現實。
被雨朔發現,繼而被救醒的時候,陪伴在她身邊的人,就是孫以川和白雨朔二人。
當時,及時幫她止血,讓她活過來的人,是以川。
“活下來都那麼難,你居然去死!這不是太不划算了嗎?有本事的,去博下自己的命來,我這個人是粗人,不懂什麼道理,只知道,人活着,是多不容易,尋死的人,實在蠢透了!”
當時,地獄第十三度影院,詛咒之物極少,方冷那時候也沒有巫毒娃娃,雨朔也根本不是靈媒,那時候於辰,侯天白他們也都沒有進入。艱難的生存狀態,對每個人而言,都幾乎意味着絕望。雖然基本拍攝的都是些低難度恐怖片,但是死亡率依舊相當高。對焦夢期而言,她的人生,實在悲慘。
就和現在的羽凡一樣,認爲“一生根本沒有過幸運的時候”。
只是,割腕自殺被救下後,她也沒有了再尋死的想法。當時電影院的演員也很少,主要就是靠方冷,白雨朔,孫以川這三人支撐着。當時白雨朔和孫以川甚至都沒有詛咒之物,完全是依靠智謀和應變力在恐怖片內生存下來的,唯有方冷是依靠了詛咒之物。要如何生存下去,是橫亙在地獄第十三度影院面前的一個巨大難題。
那時候,以川,方冷,雨朔,和焦夢期等幾個演員長談了幾番。衆人的想法都很一致,要儘可能地積累詛咒之物,並且能夠有機會到中等難度恐怖片中取得新的詛咒之物。當然,也產生過一個讓大家都不敢想的念頭——誕生一個靈媒。只要有靈媒,生存率就不知道能上升多少。
“靈媒?怎麼可能!”那時候的焦夢期卻是冷笑:“《第四禁區》是頂級難度恐怖片,我們進去會死多少人。真要到那時候,我們只怕也有足夠自保能力了。”
“當然,靈媒什麼的,也許有點天方夜譚,”方冷則是說道:“談一點實際的吧,我也認爲我們電影院出一個靈媒是不太可能的。目前怎麼在恐怖片拍攝中生存下去,是首要難題。目前的詛咒之物實在太少,分配起來也很困難。先要想辦法多取得一些詛咒之物,再考慮今後如何生存。還有就是,沒有詛咒之物的演員,如果要單獨拍戲的話,該怎麼做……”
而這時候抽着煙的以川則是忽然看向焦夢期,說道:“你能行嗎?連死都死過一次了,你敢再去拼一次嗎?”
焦夢期卻是陷入沉默。
“我問你,敢不敢相信我們,拿出你的命,來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