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引起非議,她們就非議別人。 ——奧季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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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初起早忙活了近兩個小時的東西,其實是最最簡單的飯糰,就是將魷魚、蘑菇等材料切碎炒熟,再‘混’合上土豆泥,最後和做熟的米飯融合到一起,捏合出團子來。
這個東西在秦南看來根本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但是對若初來說,並不容易,只是將材料‘弄’碎,土豆打磨成泥就‘花’費掉了好長時間,不過,看着一個個成型的糰子,若初彷彿看到了一個個綻開的笑臉,她終於體會到了老媽的樂趣,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事物其實沒有難易之別,也不分高低貴賤,只要你對這件事有興趣,肯用心,再難的事也會變得簡單,再看似平常不過的事也變得有意義。
而老媽放着大學教授不當,堂堂董事長甘願每天拿出大量時間用在研究料理上,可能在常人眼裡是無法理解的,最開始若初也覺得老媽研究料理變得越來越像家庭主‘婦’了,現在看,那也許是一種偏見。
其實成功的‘女’‘性’,並沒有固定的模式,在商場上叱詫風雲是成功,在學術界舉足輕重是成功,將一個家庭料理的井井有條、能在不耽誤履行其他‘女’‘性’義務的前提下投身到自己喜愛的事情中去,從而獲得樂趣,同時還給別人帶來快樂,這同樣也是成功,甚至是更大的成功。
若初渴望成功,渴望在以男‘性’爲主導的世界打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渴望證實自己的存在,證實‘女’‘性’的能力,所以也根本沒有想過去學着做一個純粹的‘女’人。
而今天,當她在腦海中想着老媽的教導,爲了使一個人快樂而忙碌的時候,她第一次覺得“小‘女’人”這個詞是一個褒義詞,也理解了老媽將重心從事業轉到家庭並不是生活所‘逼’,而是作爲‘女’‘性’角‘色’的一次昇華。
並不是像乾媽那樣,將自己的全部投身到事業中去纔是最可取的,她忽然開始羨慕起秦南來,覺得做一個她那樣,能在事業和家庭上都遊刃有餘的‘女’人也是一個不錯的目標。
這個轉變是怎麼來的呢?若初也說不清,也許是在看到爹地因自己的付出而開心感動的時候,原來讓一個人快樂其實是這麼容易,只要你稍稍投入自己的心,僅僅是不求回報的一次付出,你所得到的將遠遠超出你的想像。
早餐其實很豐富,除了若初做的飯糰,還有秦南做的一些小點心,曉川默默地吃,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其實他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已經習慣了爲別人去付出,所以,當別人爲了他做一些事的時候,他往往會很感動,甚至受寵若驚,對於若初今早做的事,就是這樣的感覺。
在曉川的認知裡,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如果人家肯無條件的爲你做一些事,你就要心存感‘激’,所以,他告訴自己,他內心的‘激’動純粹只是感‘激’,不夾雜其他的情緒。
“爹地,一會我們一起去‘鏡像’好不好?”看曉川差不多要吃完了,若初帶着請求的語氣徵求曉川的意見。
曉川擡頭看着若初的眼睛,那裡面的渴望讓他不忍心拒絕,上次已經容忍了一次,被裴華撞到,只那麼一次,還可以用偶然遇到來搪塞過去,如果要是形成常態的話,他不擔心別的,只是擔心若初被流言傷害到,他還沒想好要不要曝光自己和若初的關係,但是不管怎麼說,如果以若初的‘性’格,這樣下去的話,受到傷害是必然的,他不在乎自己如何,他只是不想看到她被這個世界上一絲一毫污濁的東西所沾染。
她是他想要努力呵護的寶貝,這個認知不是源自秦北最近的託付,也不是源自當年秦南在生下若初後第一時間對他的請求,也許只是因爲他第一眼見到她時的剎那悸動,抑或是她給予他人生的那第一抹微笑,於是,他早就在心中下定了決心,他會用他的一生去守護她,不讓她受到痛苦和侵擾。而當她迴歸到秦北身邊後,這個認知依然未變,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漸漸覺得他對她來說已經不再重要。
但是現在,這種保護‘欲’重新又升騰起來,他不奢求別的,他知道,像今早這樣的驚喜和幸福持續不了多久,她是註定要遠離他的,這只是遲早的問題,因爲‘女’兒大了早晚要嫁人,但是隻要她在他身邊一天,他就希望看到她天天快快樂樂的樣子,就像現在,那麼,他要怎麼才能拒絕她的要求?
“爹地?”若初又小心地問了一句。
“想和我一起走還不快去換衣服?”曉川啞着嗓子回了一句。
“哦,好好,爹地你要等我,千萬等我,我馬上就好。”若初好像得到了天大的寶貝一樣,蹦跳着就跑回自己的房間去。
曉川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不過也轉瞬即逝,他覺得很矛盾,但是又只能這樣做。
今天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兩個人從樓裡出來,一前一後稍微保持了一點距離,若初在前,曉川在後。曉川邊走邊看着若初步履輕盈的樣子出神,她真的是和她媽媽太不同,秦南走路向來是很輕很安靜,而若初連走路方式都透着自信,這母‘女’的‘性’格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
要過十字路口了,曉川看到紅燈剛剛變過來,想提醒一下若初等自己一起過,而若初已經開始過馬路,這時一輛汽車突然從斜刺裡‘插’了過來,若初其實看見了這輛車,正要準備後退一步躲過去,就聽曉川在她身後大叫一聲“若若”,然後自己的身體就被一個懷抱緊緊攬住,那輛車在她眼前急速駛過。
這是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懷抱,說它陌生,是因爲從不知道靠在這裡會這麼溫暖踏實,說它熟悉,是因爲它喚起了她兒時的記憶,他曾經給予她的一切,不可阻擋地涌上心頭,其實自己什麼都記得,只是忘記了去懷念,或者是根本不敢。
“爹地,你沒事吧?”若初感受到了曉川‘胸’腔的劇烈起伏,有點擔心地問,也顧不上緬懷過去,尋找感覺了。
“哦,沒,沒事。”曉川觸電似的鬆開了雙臂,換成用自己的一隻手拉着若初的一隻胳膊過馬路,若初乖乖地被他牽着,偷眼看他的表情,臉‘色’刷白,看來剛纔被嚇的不輕。
“爹地,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若初有點過意不去,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看爹地這麼擔心,肯定是自己不對。
曉川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直到走到了馬路對面,放開拉着若初胳膊的手,“以後上下班和我一起吧。”聲音不大,但是很堅決。
“哦。”若初答應了一聲,曉川繼續往前走,這次換成了若初跟在後面,幾次想上去搭話,但看爹地的表情又沒有勇氣,算了,還是別自討苦吃了。不過爹地也真是,不就是虛驚一場,至於這麼緊張嗎?自己又沒少一塊‘肉’。
兩個人一路沉默,終於走到了“鏡像”,若初從來沒覺得這條路有這麼長這麼難走過,還以爲和爹地一起走能不那麼無聊呢,現在可好,一路沉悶透頂。
快要進樓‘門’的時候,兩個人又遇到了裴華,若初心想這還真是邪了‘門’了,怎麼會這麼巧,難道她每天來了就在這等着,爲了遇到她們倆?
“你們兩個不會這麼巧又遇到的吧?”
裴華還沒打招呼,就不‘陰’不陽地直入正題,口氣相當不善。
“我和你不是也這麼巧的就遇上了嗎?”曉川面帶微笑,綿裡藏針地回了一句算是打招呼。這一路上,若初還是第一次看見曉川‘露’出笑臉,卻是對裴華的,心裡一陣鬱悶。
裴華笑了笑,一側身走在了若初和曉川的中間,將兩個人隔離開來,曉川裝作沒看見,快步走向電梯。
編輯部,不,是整個“鏡像”今天開始流傳一個比較勁爆的話題,這個話題以一傳十,十傳二十的速度在人們之間迅速傳播,並且內容被不斷的加以改變和豐富,直到最後傳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發布這個消息的人耳朵裡時幾乎成了一部劇情生動曲折的小說,經過這麼多人的整理加工,這個故事可以說有板有眼,脈絡清晰,線索明確,來龍去脈‘交’代清楚,甚至還有豐富且血‘肉’豐滿的傳神細節。
有人說看到了若初脖子上的淤青,於是若初今天無論去幹什麼,都有人暗自觀察她的脖子。
這就是羣體的力量,能將假的變真,虛構的變現實,並且每一個人在擔當傳播者角‘色’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覈實一下消息的來源和準確‘性’,大家只是興奮得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很怕遺漏了一個沒有傳播到的死角。
這個結果在曉川的預料之中,只是他沒有想到會這麼快,或者說他沒有想到,裴華會無聊到特意守在大‘門’口,只爲等待一個能爲她的論點服務的論據,現在整個《鏡像》的人都知道了這個所謂的秘密,只有兩個人還被‘蒙’在鼓裡,通常情況下,這兩個人一定是事件的起因——毫無疑問的當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