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以退爲進

李洹壓抑的怒氣這才消失,解了寧綰的穴道。

兩手背到身後,不由他控制的顫抖着。

寧綰猛地坐起身子,擡手就去捶打李洹的胸膛。

“李洹,你混蛋!”

她罵着,嚎啕大哭起來。

整張臉上全是淚水。

“是,我是……”李洹連連點頭,伸出手,將寧綰抱在懷裡。

這是寧綰有史以來哭得最放肆的一次,好像將所有隱忍的淚水都流出來了一般。

不管不顧的哭着,哭得委屈,哭得聲嘶力竭。

李洹拿過被褥覆在寧綰冰涼的後背上,隔着被褥,一下一下拍打着寧綰的背。

他說,“思官,你乖一點,你好好聽我的話。不要那麼任性,你乖一點好不好。”

聲音溫柔,與方纔的怒不可遏截然不同。

房間外邊站着的婢女莫不是低垂下腦袋,呼吸聲都不敢放得太重。

從太子府趕來的李延和李暉站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也是神情複雜。

他們來得遲,只聽得李洹和寧綰後半部分的話,但也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李洹複雜的情緒。

李暉嘆道,“我好像從來沒有見二哥發過這麼大的火,隔了這麼遠我都覺得還怕,嫂嫂想必更慘了……不過麼……二哥這麼生氣,一直問嫂嫂痛不痛……嫂嫂那身子骨兒,能受得住嗎……我都聽見嫂嫂哭了,二哥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呢。”

李暉說話容易跑偏,這會兒說着說着,他自個兒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胡話。

偏偏屋子裡只剩下寧綰的低泣聲,屋子外邊站着的人又一個都不說話。

他便又繼續說下去了。

他託着下巴,喃喃道,“好在是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一會兒的功夫就好了……不然,嫂嫂那性子,怕是不好哄呢。方法雖那啥了一點,但效果好,可以學學。”

李暉說着,還意味深長的嘿嘿的笑了兩聲。

李延卻是厲聲道,“你閉嘴!”

李暉被嚇了一跳。

擡頭向李延看過去,嚇得更是厲害。

“四哥,你病了麼,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我就說這麼冷的天兒,你扇什麼扇子嘛,都把自己扇得受涼了……”

李暉伸手要去探李延的額頭,被李延一巴掌打開。

“不要胡說八道。”李延說。

李暉咬了咬嘴脣。

他胡說八道什麼了?

從前他們不也說過這樣的話麼。

再說了,就算人家夫妻真要怎麼怎麼地,好歹也會將房門關上。

他這麼說,不就就是說幾句玩笑話,緩和一下氣氛嘛。

不知李延怎麼就較真兒了。

見李延臉色是真的難看,李暉爲了自己的小命兒着想,識趣兒的閉上了嘴。

李延和李暉就這麼直挺挺的站在院子裡,也沒說讓人去告訴李洹一聲,屋子外邊的婢女就這麼低眉順眼順眼的站着,也沒人敢進去告訴李洹一聲。

房間裡的李洹知道李延和李暉來找他來了,卻沒有知會一聲。

懷裡的人不再像之前那樣放開聲音的哭了,也不掙扎,就那樣依偎在他懷裡,低低的啜泣着。

哭着哭着,聲音小了,只是時不時的抽噎兩聲。

哭得累了,便沉沉的睡去了。

李洹看着貼在心口處的那張嬌俏睡顏,悠悠然嘆了一口氣。

一手環着寧綰,一手將寧綰頭上的首飾盡數取下,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這才輕手輕腳的把人放到牀上。

身子捱到牀的一瞬間,寧綰又狠狠的抽噎了一下。

李洹的目光定了一定。

寧綰是真的傷心得狠了,雙眼紅腫不說,就連鼻子都紅了,就算睡着了,眼淚也還往外流淌。

李洹拿過藥膏,均勻的塗抹到肚子上的淤青上,兩手覆上,輕輕的揉了一下。

只一下,寧綰便嬰寧一聲,皺起了眉頭。

這麼輕輕一碰都受不了,之前還裝作沒事人一樣連說不疼。

李洹好看的嘴脣又繃緊了。

說來說去,無非是不願意與他有過多瓜葛罷了。

今天終於是讓她把心裡的委屈都哭了出來,可就算哭得這麼傷心,就算流了這麼多眼淚,哭得也是之前的,以後的呢,以後她若是有了委屈,又該用什麼樣的方式發泄出來?

“睡吧……”李洹將聲音放到最柔軟,誘哄似的說,“乖乖睡覺,待醒了,便不痛了。”

寧綰像是把話聽進去了,又像是真的睡沉了,眉頭還輕輕皺着,呼吸聲卻是綿長了。

李洹輕輕揉着淤青,目光落在那大片的淤青上,久久沒有移開。

該是撞了許多次才撞向這個樣子的吧。

也只有她捨得這樣對待自己。

今天他要不是用疼痛逼她低頭服軟,說不準她永遠都不會長記性,永遠都記不住要將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李洹爲寧綰上了藥,拿過帕子爲寧綰擦了臉上的淚痕,又伸手爲寧綰掖好了被褥,這纔不急不緩的走出了房間。

卻也不急着和李延李暉兩人打招呼。

而是對外邊站着的婢女說,“點點兒安神香……王妃沒吃東西,將王妃喜歡吃的東西都備着……將王妃照看好,若是有什麼事兒,便告訴我。”

婢女們連忙說是,按照李洹的吩咐,該點安神香的點安神香,該準備吃的準備吃的,該守着人的守着。

李洹走下臺階,慢步走到李延和李暉的跟前。

李暉問,“二哥,嫂嫂還好嗎?”

李洹點點頭,“還是,只是受了點兒皮外傷,不礙事的。”

原來是受傷了,在太子府的時候就察覺寧綰受傷了,所以纔會渾身戾氣,纔會不管不顧的傷了太子妃,揚手給了太子一巴掌?

李延的眸子一閃。

“走吧。”李洹說。

邁步要走。

李暉猶豫道,“二哥,父皇讓把嫂嫂也帶着去……”

那麼大的一件事,太子府和允王府都快打起來了,寧綰作爲“罪魁禍首”,怎麼可能不去。

“剛給她上了藥……她睡下了。”李洹說着,大步往院子外邊走。

李暉嘴脣一動,還要說點什麼,被李延攔下了。

李延說,“發生這麼大的事兒,她應該嚇壞了……加之又受了傷,讓她好好睡着吧。有哥哥在,事情會處理得好好的。”

雖然李延是搬出了李洹來說話,但李暉還是覺得怪怪的。

卻又不知道李延的這句話怪在哪兒。

“我不是生氣……”李延頓了頓,繼續說,“我只是怕我們說話聲太大,吵到了他們。你知道的,哥哥最煩別人打擾他了。”

像是在解釋,可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是在解釋什麼啊?

李暉看着步伐匆匆朝着李洹趕過去的李延,撓了撓後腦勺,也急忙跟了上去。

待走出了朝顏小築,猛然停下了腳步。

李延是在解釋突然爆發的憤怒。

他說他不是生氣,只是怕打擾到李洹和寧綰。

生氣?!

李暉驚愕的張大了嘴巴。

他回頭看了一眼朝顏小築,邁出去的步子有些虛浮。

他便說,李洹和李延之間爲什麼變得怪怪的了,原來癥結在這兒。

可是,兄弟兩個看上了同一個女人,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太子府亂成了一鍋粥。

李銘做賊心虛,知道刺客一事自己得不了好,便惡人先告狀,拿李洹的目中無人來說事。

李洹去到太子府的時候,賓客已經散盡,院子只有幾個人。

皇帝一人坐着,李銘和太子妃都是跪着。

李洹走過去,給皇帝行了禮,看也沒看李銘和太子妃一眼,更別說是行禮。

李銘便道,“父皇,您也看到了,言念真的是目中無人!”

李洹冷眸一轉,淡淡瞥了李銘一眼,“我方纔才爲父皇行了禮,你說這話,是想表明什麼?”

這是被李洹罵不是人了。

李銘臉漲得通紅,卻又找不到說辭,他難道敢要求他與皇帝一樣的待遇嗎?

“言念!”皇帝皺着眉頭看向李洹,“你傷了你嫂嫂,打了你皇兄,不但不知道悔改,還要這般胡鬧下去嗎?”

胡鬧?

李銘的臉色更難看了。

就連跟着李洹同來的李延和李暉都覺得有些意外。

最近李洹受了懲罰,勢頭已經大不如前了,他們以爲皇帝是有心踩着李洹,捧李銘上位。

他們還以爲,皇帝會趁着李洹對李銘的不客氣,將李洹的勢頭在打壓一下。

卻是沒想到,只是用了胡鬧兩個字。

這分明是維護李洹的意思。

李洹卻還是不願意順着那個臺階下去。

他眉眼冷清的,說,“兒子沒有胡鬧,兒子從來都曉得什麼事可以胡鬧,什麼事不可以胡鬧。從前種種,誰贏了誰輸了都無所謂,不過是兄弟間的小打小鬧,真的沒什麼的。可是,他們待兒子怎樣無所謂,卻不能待思官如何。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兒子活着作甚。”

這話皇帝就不愛聽了。

“爲了一個女人,打了兄長和嫂嫂不說,竟然還敢說那女人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嗎?”

皇帝是失望的。

帝王家的孩子,哪裡容許有情種。

帝王家的人,怎麼可以有七情六慾兒女情長。

李洹低垂着眉眼,只是說了一句,“父皇知道的。”

寧可欺君,也不傷害寧綰分毫,所謂的假成親的事兒,也纔過去幾天時間而已。

李銘嘲諷的一笑,“爲了一個女人,不管不顧,言念,你真是讓父皇失望,讓爲兄失望吶。”

“讓父皇失望是真,可是你就未必了吧。”李洹懶懶的俯視着地上跪着的李銘,一點兒不避諱的說,“我只要美人不要江山,這不是如了你的意嗎?你弄出這麼多動作來,不就是爲了那把龍椅嗎?我不爭不搶不喜歡,全都給你,你不是應該高興得合不攏嘴麼,又怎麼會失望。”

李銘臉上浮現出驚恐。

這些話,怎麼可以說出來。

皇權富貴,垂涎三尺,這樣見不得光的事情怎麼可以當着皇帝的面說出來!

李洹是不想活了嗎?

還是以退爲進,想逼死李銘?

就連皇帝都看不懂了。

這麼多年來,李洹和李銘暗地裡在鬥爭,他是知道的,此刻李洹滿不在乎的說了出來,他也懷疑李洹的動機了。

只有李延知道,李洹這是打算抽身了,不打算在這些泥潭中耗着了。

李洹已經打算放棄所有,做個閒人,只想和寧綰好好的過日子了。

李銘的招數,李洹不接了。

李延的後路,李洹不管了。

要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果不其然,李洹緩緩的屈膝跪下了。

他對皇帝說,“父皇,兒子無用,辜負了父皇與母妃多年來的教誨,愧爲人子,也愧爲人臣。可是兒子不愛權謀,也厭倦了權謀,更不想思官陪着我在這龍潭虎穴中生活……”

皇帝再坐不住了。

他顫巍巍的站起了身子,走到李洹跟前,一腳踹了過去。

“朕生你養你教導你,到頭來只是養了一個閒人是嗎?李洹,你真是讓朕失望極了,爲了一個寧綰,你已經墮落得沒有皇子皇孫的樣子了!你要是沉迷美色,忘乎所以,那麼,朕寧可將你在意的人毀掉!朕全當你今日是瘋魔了,不與你計較,你回去之後好好給朕反省,李家的天下,你是守還是不守,你是護還是不護!”

李延冷冷的笑了。

看看,這就是差別。

有人無心天下,想要自由,皇帝卻千個不願,萬個不準,千萬個挽留。

有的人,在黑暗中生活了十多年,在別人的影子裡生活了十多年,好不容易可以得到一絲光亮了,奈何皇帝還是看不到他!

同樣都是孩子,同樣都是皇帝和賢妃的孩子,同樣都是皇子,爲什麼,他們的眼裡,就只有李洹,始終沒有他李延呢?

他是不堪,他是恥辱,可是啊,當初的那些不堪,那些恥辱,也不是他願意的。

他已經那麼可憐,那麼卑微了,他們爲什麼,爲什麼就不給他一點點的關心,分給他一點目光呢?

幸好,幸好他的哥哥是真心待他的,幸好他的哥哥從來都是無心天下的。

正當李延這樣想的時候,就聽見了李洹堅定的聲音。

他字字鏗鏘道,“李家的天下,兒子當然要守,當然要護!”

皇帝因爲這句話面色微霽。

又聽李洹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若是齊不了家,便守不住李家的江山,所以父皇,兒子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給思官討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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