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綰的神情僵硬了一點，她道，“去哪兒談，允王爺決定。”
方纔的柔軟和親近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疏離和漠然。
李洹抿脣，他怎麼能不清楚寧綰態度變化的原因。
柔，是因爲李延。
冷，是因爲利用。
李洹瞥一眼準備一直跟在寧綰身邊的雲勝，笑道，
“你我見過也不止一次面，好歹也算是熟人了，就不用帶上別人了吧。再說了，這是京城，天子腳下，我是不敢把堂堂顏神醫賣掉的，顏神醫可以放心大膽的與我走。”
不僅是要談談，還是要單獨談談？
好吧，李洹這人，還是可信的。
寧綰對雲勝道，“你先回去吧。”
雲勝點頭，衝李洹抱拳一拜才離開。
李洹看着雲勝逐漸遠去的步伐，輕輕說了一句，“顏神醫身邊的這人，武功不錯。”
能捨得把這樣的人手放在寧綰身邊，寧綰在那人心目中，應該是十分重要的。
難怪，如玉會想着摧毀寧綰。
寧綰要是出了事，那人一定會痛徹心扉吧？
寧綰看着頻頻失神的李洹，心裡一咯噔。
李洹這麼看着雲勝，是不是察覺到雲勝的身份了？
他和李洹不熟呢，目前也沒什麼交情，要是李洹知道了雲勝他們是龍檮鏢局的人，選擇上報，那她可怎麼面對雲勝一行。
她說了要保護他們，讓他們洗刷冤情的。
“允王爺？”想想雲勝他們還需要仰仗李洹，寧綰對李洹的態度簡直不能太好，眼裡都快溢出笑來了。
等李洹看向她，她立馬笑眯眯問道，“不知允王爺想去哪兒談談？是想喝茶還是想看景？是往東邊走還是往西邊走？我把允王爺撞疼了吧，允王爺要不要先去醫館看一看？”
李洹不由得噗嗤笑出了聲。
寧綰額頭上一塊輕紅，本就狼狽了，配上那一副伏小的樣兒，和那可憐巴巴討好的話，真是有些……傻得可愛。
上一秒是魔頭，下一秒是迷糊，也只有寧綰，才能在八竿子打不着的二者之間隨意變換。
“跟上吧。”李洹開口，邁出了步子。
寧綰扯扯耳朵，有些匪夷所思的跟上去。
李洹方纔還一副陰沉沉的樣子，眨眼間又能笑呵呵的跟她說話，時而比冰冷，時而比火柔，真是個奇怪的人。
笑面虎，最會裝模作樣了，寧綰想。
兩人各自腹誹一會兒，就到了允王府。
允王府，寧綰可沒想過李洹會把她帶到允王府來。
在甯越可能知道的情況下把她帶來允王府，這不是在告訴甯越，他和她一夥的嗎？
這不就是幫她的意思？
能有李洹幫忙，那是不錯的，可李洹願意幫忙，開口要的東西，也不會是一點半點吧。
天下，可不會有這麼大的便宜佔的。
幸好她的身份是顏神醫，不是寧綰，總有說辭把自己和這些烏七八糟的事隔絕開，不然，真實身份被李洹知道了，她真要被李洹吃得死死的。
兩人是從後門進去允王府的，直接去了李洹的書房。
李洹招呼寧綰後，親自爲寧綰倒了茶水。
寧綰坐着，默默的將書房打量了一圈。
心裡道，和祖父的差不多，看上去簡簡單單的，不豪奢。
牆壁上掛了許多字畫，楷書草書，什麼都有，筆法遒勁有力，寫得龍飛鳳舞，煞是好看。
“顏神醫對字畫感興趣？”李洹將茶推到寧綰面前，笑問。
寧綰連忙收回目光，怕李洹不信，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她不感興趣，一點都不感興趣。
要是感興趣，她的字就不會寫得那麼醜，要不是熟悉的人，她都不好意思把她寫的字拿出來見人。
李洹見狀，輕笑連連。
兩人面對面跪坐在矮桌邊上，難得的平靜。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瘦弱秀麗的女子迎面而來，面上帶着幾分驚喜。
見到房裡有人，明顯一愣。
片刻後行禮，道，“妾身見過王爺。”
李洹的眉頭緊緊皺着。
“額………”寧綰尷尬的要起身。
自稱妾身，可見是李洹的人呢………
允王爺的女人，她一介草民，是該起身行禮的。
“不喝茶嗎？”李洹盯着寧綰，柔聲問。
寧綰知道這是讓她坐着的意思，乾脆不動了，端了茶喝，誰也不看。
李洹也端了茶水，慢慢品着，像是刻意忘了那女子的存在一樣。
許久了，書房裡還是一片安靜，那女子還保持着之前的動作，一點不敢動彈。
“那個，允王爺？”寧綰小聲道，“不是說談談嗎？”
要談就快談吧，她一會兒還得回去國公府呢，這麼幹坐着，她一個外人，橫在兩人中間，怪不舒服的。
李洹嗯了一聲，頭也不擡的對那女子道，
“輕羅，以後不要隨便進我院子。你要是記不住，以後就不要出你的院子。”
這麼不憐香惜玉？
真是白瞎了一張好臉。
寧綰給那個叫輕羅的女子投過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輕羅面色不改，衝寧綰一笑之後，緩緩出去書房，合上了房門。
“不知王爺想同草民說什麼，草民洗耳恭聽。”寧綰訕笑着道。
李洹挑眉，“草民，之前跟着如玉喊我哥哥的時候，不是喊得挺歡樂的嗎？怎麼突然間就改口了？”
那不是因爲李延不在嘛……
寧綰訕訕的，沒敢在說話。
還是李洹說，“我這算是第二次救你了吧？第一回你給了一千兩金子謝我救命之恩，這回呢，給我什麼？”
一千兩，救命之恩？
寧綰挑眉，原來那次在洛城，在那條巷子裡，那個殺人魔頭，真的是李洹呀！
不過，那時候已經兩清了，這一回，不就是託了託她的腦袋麼？
又不是她讓他幫忙的。
這麼舉手之勞也好意思要她的謝禮。
寧綰從錢袋裡拿出一百兩銀子遞過去，笑道，
“多謝允王爺了，如果允王爺要談的是這件事，那我們已經談完了。”
“一百兩，也比沒有好。”李洹高高興興收下銀子，話鋒一轉，道，“不知顏神醫和寧家大小姐是什麼關係？只是朋友而已嗎？那些箱子，是在寧大小姐那兒，還是在顏神醫這兒？”
寧綰抿脣。
一開口就是顏神醫和寧家大小姐，這是二選一，沒有別的選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