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書奮面前,嚴語也沒必要隱瞞什麼,畢竟他也是知情人,而且嚴語還需要靠他來調查。
當聽說還有另一個同名的嚴語之時,何書奮也驚訝不已,雖說同名同姓的人不少,但想想就知道,這絕非巧合!
“教育局這邊的人事都是我在負責,不可能出現這麼低級的錯誤……”
何書奮雖然看起來是個好說話的,但做事並沒有看起來這麼輕浮,相處容易,公事卻認真,這也是他能得到領導肯定,又能團結同志的原因。
他說沒有,那麼嚴美琳的哥哥,應該就不是走正常程序的了。
“我知道不會這麼明顯,所以纔想讓你去調查一下。”
“爲什麼要調查?”
“嚴美琳在考古隊當實習生,在老河堡見過我,她咬定是我害了他哥哥,然後冒名頂替,眼下督導組要調查我,如果抓住這件事不放,我的嫌疑最大,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督導組要查你?”何書奮也有些驚訝。
“你老實跟我說,你到老河堡到底想幹什麼?”何書奮雖然是死黨,但嚴語並未向他透露過真正的目的。
眼下要他幫忙調查,必然要讓他知道個底細,也不再隱瞞。
“我……老河堡是我父親最後出現的地方,我原本是打着調查的主意去的,但任教這段時間,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勁……”
“你……你父親?!!!你不是孤兒麼……”何書奮也沒想到竟還有這等內情。
嚴語沒有再說話,何書奮也默契地不再深究:“我知道了,我會幫你查清楚的。”
嚴語笑了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我……”
何書奮擡起手來:“我只是說幫你查,能不能查到我可不敢保證的……”
嚴語嘿嘿一笑:“喲,咱們淑芬同志啥時候變得這麼謙虛了,反正我等你好消息,我知道你一定能查到的!”
何書奮搖頭苦笑:“我也只能做做這種幕後工作,哪裡比得某些人,報紙頭條都掛了好幾天……”
嚴語也尷尬:“又不是什麼好事,就不要再提了……”
何書奮也不再聊這個話題,遲疑了許久,頗有些心事,嚴語看不過去了。
“心裡有事?怎麼,連我都不說?”
何書奮到底還是開口問:“那些人……那些人真是你傷的?”
嚴語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自嘲地說:“聽說是這樣的,不過我當時昏迷了,對此是一無所知的……”
“所以,你……你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傷了這些人?”
“看來是這樣的……”嚴語也沒什麼好隱瞞,這件事已經多方求證,總不至於所有人都在騙他。
何書奮恍然,似乎想起了過往:“難怪了……”
見得他情緒有異,嚴語免不了多問了一句:“難怪什麼?”
“沒……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事來……”
“淑芬,你跟我都十幾年的老夥計了,還有什麼不能說?”
嚴語盯着何書奮,後者也抵擋不住嚴語的眸光,只好回答說。
“當初,你……你是怎麼跟莫以琳分開的?”
“我們?”聽到這個名字,嚴語也彷彿回到了那個充滿陽光與花香的夏天。
“你覺得我在不知情的狀態下,傷害了她?”
當年的莫以琳沒有任何解釋,就離開了嚴語,甚至直接轉學,就彷彿徹底消失了一樣。
嚴語畢業之後,還曾經多方打聽,但終究沒什麼結果。
如今想來,何書奮的推斷也並非沒有道理。
這使得嚴語更加擔憂起來。
當他得知自己誤傷了醫院裡的人,他就曾經想過這個問題,若這不是自己的“初犯”,說不定他還曾經傷害過其他人。
難道莫以琳就是自己的受害者?
何書奮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事情過去這麼久了,莫大美人也不知道在哪裡,更沒法求證……”
嚴語心裡也難受,他一直在怨恨莫以琳的離開,認爲她嫌棄自己低微的出身,如果真的是因爲自己傷害了她,那這種怨恨,就直接變成愧疚了。
“我也只是瞎猜,你別多想……”
面對何書奮的安慰,嚴語也擠出笑容來:“沒事,我會查清楚的,總不能往後也這樣,萬一再傷到別人……”
這也正是嚴語積極配合治療的原因,他自己也渴望能夠得到一些答案,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會診的專家們似乎並沒有向他分析病情的意思。
“這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嚴語也只能這麼迴應。
與何書奮聊了一陣,後者便離開了病房,畢竟調查要緊,或許他自己也很好奇,到底是否存在另一個嚴語。
如果真的存在,那就是他的重大工作失誤,他是如何都要彌補起來的。
何書奮離開沒多久,外頭又來人了。
雖然很多人都想溜進來看看嚴語,但馬有良很稱職,把守在門口,絕大部分的人都只能吃閉門羹,閒雜人等漸漸也就失去了這種熱情勁頭。
就這麼過了幾天,嚴語曾好幾次向醫生詢問病情,但對方都只是含糊其辭,嚴語愈發覺得有些不對勁。
直到這一天,孟解放進來探望,嚴語才託他將消息帶回了縣裡。
老河堡雖然消息閉塞了一些,但這都快大半個月了,而且有人出來縣裡的話,這麼長時間,足夠把消息帶回到村裡了。
當然了,嚴語也不是要讓林小余擔憂,更不希望她帶着孩子來看望自己。
畢竟那人還逍遙法外,小盧保護着孩子已經非常吃力,洪大富都拿不下的人物,小盧估摸着也夠嗆。
之所以讓小盧護着,也只是警示作用罷了。
嚴語讓孟解放帶消息回去,確切來說,是將消息帶給一個熟人。
又過了兩天,那個熟人果真是來了。
“老齊,你總算是來了!”
見得齊院長進來,嚴語也是歡喜。
“怎麼就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齊院長將禮物放下,也滿臉關切地問了起來,他顯然是知道了所有消息。
嚴語也不跟他羅嗦:“我也很想知道……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但醫生們都不跟我說,似乎有意瞞着我……”
“所以你就讓孟解放把我找來了?”齊院長的笑容也有些苦澀。
“我是赤腳醫生出身,雖然在臨牀一線工作了大半輩子,但你這種病情,我可不是什麼專家,沒法給你有用的信息……”
嚴語也笑了:“我可不是讓你給我看診,我是想……老齊你也算是交遊廣闊,縣衛生院又接受市醫的技術指導,老齊你肯定認識一些人,能……能不能幫我打聽打聽……”
齊院長也恍然:“原來是爲了這個……”
泄露病患的個人信息以及具體病情,這並不符合醫學道德和職業操守。
“這……這是違背職業操守的事……”
嚴語也能夠理解,只是勸着說。
“老哥,我知道這不合道理,但我是病人,我是當事人,我有知情權的……他們向患者隱瞞病情,這就相當於剝奪了我的知情權,這樣也不對吧?”
“再說了,我一直積極配合診療,他們每天給我用的什麼藥,我卻不知道,換做誰都不會放心吧?”
“我雖然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我總不能讓人當成小白鼠,隨便用來做實驗吧?”
齊院長終於點頭應承了下來。
“好,你等我消息吧,我盡力去打聽。”
嚴語歡喜起來:“我就知道找你是找對了!”
齊院長也搖頭笑了:“我可沒打包票,你做好心理準備纔好。”
“無論如何,你願意爲我打聽,我就感激不盡了。”
齊院長擺手,示意嚴語不要客套,也不多呆,很快離開了病房,嚴語也只能靜候佳音。
不過到了下午,齊院長都沒有回來。
等不到齊院長回來也就算了,羅文崇和陳經緯再度來到了病房這邊。
陳經緯給羅文崇搬了一張凳子,自己也坐了下來,取出筆記本,朝嚴語說。
“我們今天來梳理一下事情經過,希望你能實話實說。”
馬有良守在外頭開始,嚴語就知道他們會提前展開調查,沒想到終究還是來了。
雖然地點不對,但這也算是正式問訊,嚴語不得不謹慎對待,畢竟自己的每一句話,都極有可能影響他們對自己的判斷。
但嚴語還是將心中顧慮都壓下,朝二人點了點頭。
“那麼就從孩子的失蹤開始談起吧。”
陳經緯定下這個時間點,嚴語也鬆了一口氣,起碼沒有一上來就問任職的事情。
眼下何書奮還沒有帶來更多信息,這樣的情況下,他們要追究教育局這邊的事情,嚴語就有點難應付了。
孩子失蹤的事件線還算是比較清晰的,當時雖然迷霧重重,但回頭來看,想要梳理也不難。
嚴語將基本的過程說了一遍,羅文崇在一旁聽着,陳經緯會在某些問題上停下來,重點挖掘。
但這一段嚴語卻是沒有什麼可隱瞞,只是在交談中,試探和迴應,都想抓住對方的關鍵信息。
問訊雖然是陳經緯主導,而且他們也掌握了不少信息,但嚴語也並非完全被動,哪些該保留,哪些該丟出來,嚴語也一直在權衡。
在嚴語看來,這場對話可比與那神秘兇手打架要更加的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