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問過鬆蘿,松蘿說靈姨娘是去送百納被的。”曉笳答道,“蘇姨娘原本房媽和甘露攔着不讓見的,可蘇姨娘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不能曲解人家一片好心。
兩位姨娘坐在一起說了兩刻鐘的話,靈姨娘就走了。沒大多會兒的工夫,蘇姨娘就開始肚子疼了。
房媽認爲靈姨娘在百納被上動了手腳,把被子拿給大夫查驗,可是什麼都沒有查出來。”
簡瑩蹙了眉頭,“百納被不是要收集許多人家用過的舊衣服,裁成小塊拼接做成的被子嗎?”
“是啊,最好是找人丁興旺的人家討要。”曉笳點頭道,“說是可以納百家之福,保佑孩子平安順遂,好養活。”
簡瑩自然知道百納被的寓意,她只是不解,“那麼多布塊,靈姨娘是怎麼搞到手的?”
靈若一沒有家人在王府當差,二不夠格隨意出入王府,去哪兒認識那麼多人丁興旺的人家?
“這就不知道了,等二少爺回來,就什麼都清楚了。”曉笳看了她一眼,“二少夫人,奴婢見着玉柱哥了。”
“嗯,他怎麼說?”
“表少爺從梅園回來之後,一直待在府學裡,一次都沒有出來過。”
簡瑩大感意外,“也沒叫人送信?”
“沒有?”
“那懷叔呢?”
“懷叔倒是出過兩次門,一次是昨天晚飯之前,去逛了一圈晚市。一次是今天早上,擔着石頭去了千佛山,在山頂打完坐又回來了。”
“這就怪了。”簡瑩摸着下巴沉思起來。
楚非言對她又是利誘又是色~誘,卻沒能達成目的。他那柔弱無助的表妹正鬧着出家,按理來說,他應該急得滿嘴大泡纔對。即便不立即去找小六兒,另尋法子勸解,也會送封信過去,以示安撫。
以庶充嫡,易女而嫁。可是大罪。小六兒又有過被賣入煙花場所的經歷。他不會不知道其中的厲害,絕不可能隨便找一個人送信,只會派了自己信任依仗的懷叔過去。
如今他一不行動。二不傳遞消息,倒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難道發現有人盯着,故意按兵不動?抑或者,他還沒有死心。打算再找機會對她使一招美男計?
“那你乾哥說了沒有,可有法子調查表哥過去幾個月的行蹤?”她擡眼問道。
“玉柱哥說是想到一個法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讓二少夫人莫要心急。”
簡瑩也知道這種事情是心急不來的,便點了點頭,“你告訴他。那件事可以慢慢查,目前最要緊的是盯住了表哥和懷叔。”
曉笳應了聲“是”,退出門去。
簡瑩又琢磨了一陣子。覺得想這麼多也於事無補,乾脆不去浪費那腦細胞。
到了下午。龍井過來,得知周漱還沒有回來,便着人通報了,來見簡瑩。
“小的剛從山上下來。”龍井一句話交代了他求見的原因以及目的。
簡瑩知道周漱派他上山去審問那幾個劫匪的事情,也知道他擅長審訊。蘇秀蓮落水事件當中,她親眼看見嘴硬的銅柱被他拎出去沒一會兒,回來就把什麼都招了。
是以毫不懷疑他的辦事能力,開門見山地問道:“主顧是誰?”
“王寶,外號王五,他表姑是唐夫人身邊的親信婆子。”
“啊,唐夫人。”簡瑩一拍腦門笑了,“我怎麼把她給忘了?”
唐允因奸~殺幼女被判了秋後處斬,唐老爺將一半兒的家產兌成銀子,趕往京城爲他周旋。唐夫人也沒閒着,凡是濟南府有頭臉的人家都求遍了,不知道磕了多少頭,流了多少眼淚。
方知府只管鐵面無私,依法辦事。
濟安王倒是裝模作樣地往京城送過幾封信,至於有沒有替唐允求情,就不得而知了。
方夫人和方氏都以不好插手男人的事情爲由,避而不見。
這兩家都無能爲力,別家就更不敢伸手了。
夫妻倆忙活了幾個月,也沒能堵住那條死路,刑部的批文還是如期下達了。剛一入冬,唐允就被拉到鬧市砍了頭。
唐老爺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唐夫人大病一場,險些跟着去了。
前些日子聽說唐夫人病情好轉,能下牀了。還以爲唐夫人這是想開了,現在看來,不是想開,而是化悲痛爲仇恨,找到了活下去的心靈支柱。
也是,連孫秀才死了女兒,都要怪罪到她這素不相識的人頭上。
唐夫人曾跟她面對面地交涉過,又是以慣兒子聞名的萬年老糊塗,跟只是一時痛迷心的孫秀才相比,對她的怪罪恐怕要以千百倍來計算。
在唐夫人看來,害死他兒子的不是告狀的孫秀才,不是秉公執法的方知府,不是暗中推波助瀾的濟安王,也不是把兒子慣得無法無天、甚至幫着買小女孩兒的爹孃,更不是品德敗壞的兒子自己。
她簡瑩纔是那個罪魁禍首!
按照唐夫人的邏輯,如果她當初把彩屏乖乖交出去,唐允就不會鬧起來。唐夫人就不會爲了安撫兒子,生出買小女孩兒給他瀉火的念頭,就不會陰差陽錯地買到孫秀才的女兒。
而彩屏不過是個簽了賣身契的奴婢,根本不能算是個人,只是一件東西罷了。糟蹋就糟蹋了,死也就死了,沒有人會認真追究,隨便找個藉口就能搪塞過去。
又怎會鬧到官府去,惹上人命官司?
這理兒真是歪得不能再歪,歪得她除了驚歎,都生不出別的情緒。
龍井還以爲她聽到這個消息,會氣得七竅生煙,誰知她只是搖頭苦笑,不免驚異於她的胸襟和氣度。
因關係到她的閨譽,這件事註定不能通過官府來解決。至於要怎樣置唐夫人和王寶,要等周漱來做決斷。
男女有別,他也不好多留,於是躬身一揖,“二少夫人若沒有別的吩咐,小人就先告退了。”
“等等。”簡瑩喊住他,“那個叫老七的還活着嗎?”
龍井不知道她突然問這個人做什麼,便只答了一聲“是”。
“廢了他的手。”
“二少夫人,那人右手已經被元芳廢掉了。”
“那就廢了他左手,還有腳,把手指頭和腳趾頭給我一根一根地敲斷。再割了他的舌頭,挖了他的眼珠子,去了他的根,讓他嘗一嘗當太監的滋味。”簡瑩語氣淡淡地吩咐道,“總之,就是要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看着辦吧。”
敢吃她豆腐,對着她yy,害她落崖,她就叫他死不痛快!
龍井感覺後背一陣發涼,忍不住擡頭看了她一眼,又飛快地垂下眸子,“是。”
心說他錯了,二少夫人哪有什麼胸襟和氣度,分明記仇得很。
看來有必要提醒猴魁他們一聲,以後不管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二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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