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回到世界遊戲的昔日副本中,真正身臨其境,通過改變“x”(正版)的座標,來影響“-x”(盜版)的座標。
接下來,就是思考如何把司鵲引到“-x”的座標。
蘇明安讓星火帶的一句話,是告知蘇凜:【引司鵲到白日浮城廣場】。蘇凜很快明白了蘇明安的處境,他假借名義給司鵲發了消息,讓司鵲來到了白日浮城的中央廣場。
同一時間,蘇明安立刻通過直播間確定了司鵲站着的位置——廣場上的某一個座標。只要確定了司鵲的座標,蘇明安就可以藉助自己的空間感悟被動,找到世界的中分線作爲對稱y軸,確定蘇明安的站位。這y軸不意味着物理空間上的中分線,而是世界概念上的中分線。
最後,當司鵲要離開時,蘇明安與司鵲的站位,已經形成了“一左一右絕對值相等”的站位。
站定的這一刻,蘇明安體會到了“世界交迭”的感覺。
彷彿自己的身形與司鵲重合,自己穿着白襯衫,又像是同時穿着司鵲的黑袍。
他們在這一刻“融”在了一起,就連視野也發生了交迭——像鏡外人與鏡中人重合。
……
【“這兩個人誰被複制了,誰消失了?”】
……
這是蘇明安之前從未有過的體驗,只有站對了位置纔會出現,這種感覺的出現意味着——他此時做任何事,都能影響到另一邊的司鵲。
鏡子外的人刺向自己的胳膊,鏡中人也會做出相同的動作。鏡外人是左臂,呈現在鏡中則是右臂。
他明白了司鵲爲什麼要踹他回到主神世界——旁人若是回到主神世界,只能看着直播發呆。但擁有掌權者技能的他,可以穿梭到各種正版副本中,不需要現身就能影響盜版的門徒遊戲,兵不血刃,無聲無息地傷人、殺人……
……
【“誰用兩種笑容微笑?”】
……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胸口,既看到了白襯衫的領帶,又看到了一枚泛着光的喜鵲胸針。
“……司鵲不願做呆在主神世界的被動者,我也不願——我們都在爭搶彼此鏡子的主動權。”
……
【“誰的聲音替代兩個聲音發言?”】
……
鏡外人,鏡中人——誰是主動,誰是被動?
是鏡外的人揮舞着肢體,讓鏡中的人被迫跟隨行動。還是鏡中人在揮動肢體,指使並支配了鏡外人?
主人公只有一個,故事的敘述錨點只有一個。
誰處於被動,誰便在故事中消失,成爲了另一方的附庸,只能跟隨着另一方而行動,配合着另一方的言辭而出現,又在另一方的事情發展到關鍵階段時把舞臺全盤相讓。
蘇明安是世界遊戲的主人公,司鵲是羅瓦莎的主人公,2021年版小蘇是門徒遊戲的主人公。
——也許誰都不願消失於鏡子的掌紋中,淪爲完全的被動者。
蘇琉錦例外。
蘇明安仰起頭,手中劍刃偏轉,深吸一口氣。
……
【“誰爲兩個頭點頭同意?”】
……
在朦朦朧朧的交迭視野中,他的手腕調轉着,寒光閃爍的劍刃,對準了他自己的心口。
斟酌片刻後,他將指向左胸口的劍,移到了右胸口,片刻後又移到了嘴脣之下的脖頸,對準。
劍尖閃着寒芒。
……
【“誰的手勢把茶匙舉向脣邊?”】
……
主神世界的自殺規則改動,反而利於了他的行徑。當他朝自己落劍,劍刃刺入他的脖頸,卻沒有絲毫血液流出,他沒有死。主神世界的【無法直接自殺】規則保護了他。
而鏡子的另一邊——(-x,y)座標之上的司鵲,脖頸突兀出現了一柄朦朧的利刃,貫穿了他。
這是一場毫無徵兆,跨越世界的刺殺。甚至刺殺者本人還沒進入這個世界,就完成了一場成功的刺殺。
大量鮮血從司鵲的傷口涌出,在衆人震驚和恐慌的眼神中,紫發青年嘴角勾着恍然的笑意,滿頭長髮飄起,緩緩地向下躺倒,喉嚨嘶啞着。
“……原來如此。”他嗆着血,聲音撕裂:“蘇明安,原來你想到了這一招,這太有趣了……”
……
【“誰剝下另一個人的皮?”】
……
直到他落在花圃之中,豔紅的血染紅了白色茉莉,滿身白花飛揚,喜鵲胸針染了金紅,方纔闔上眼皮,靜穆地閉上了眼。
然後,
下一刻,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瞳睜開,已然是截然不同的眼神。
鏡中人與鏡外人對調。
羅瓦莎主人公與世界遊戲主人公對調。
——現在,輪到蘇明安繼續成爲觀測的錨點中心了。
……
【“誰依然活着,誰已然逝去,糾結於誰的掌紋中?”】
……
蘇明安睜開眼。
這一刻,觀測錨點落在了他的身上,至於司鵲則從羅瓦莎的故事中短暫消失。無論是直播間還是其他高維觀測點,觀測點從此只能看到蘇明安的視角,不再關注於司鵲的視角。
當蘇明安到來時,喉嚨的傷口開始癒合,也許是這具身體自愈能力強大,當新的靈魂降臨,軀體重獲生機。
目睹一切的思怡,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她指使浮城守衛將蘇明安圍住,要捉拿蘇明安。
“爲什麼要捉我?”蘇明安淡淡說。
“你不是他。”思怡冷冷道。
“可是改寫你的故事的人,是我。”蘇明安視線掃過衆人:
“……因爲我不是司鵲,所以什麼都不算?”
“……因爲我不是他,所以不能在你們的故事中佔據哪怕一點位置?連曾經做過的一切好意都要被抹消。”
“你們覺得玩家都是毫無責任心的入侵者,會留下一地爛攤子,所以你們仇視他們。可你們有時候也一樣,只在乎原主,不在乎後來者,明明做出貢獻的是後來者。”
他想到了自己在廢墟世界的經歷,因爲他不是阿克託本人,所以無論他多麼努力,有些人愛的還是阿克託,只是在他身上寄託了對阿克託的追憶。就算他離開,有些人也不會念誦他的名。
“你們把矛頭對準了錯誤的對象,明明玩家是被迫而來,你們卻無條件仇視他們,認爲他們就是爲了來奪走你們的一切。”蘇明安攤開手:
“我支持你們警惕部分玩家,畢竟一些玩家確實只會打砸搶燒。但單純用‘玩家’與‘npc’的籠統一詞就進行劃分,不加以觀察,不加以考量,又與人種歧視有什麼區別?”
“一樣的淺薄,一樣的片面,一樣地肆意傾注自己的惡意,從個體強行涵蓋到羣體。”
“只要是‘玩家’,就打爲入侵者,施以警惕、防範、功績剝奪與歧視。玩家的好意必然是別有用心,玩家的功績必然是爲了完成任務,玩家的自衛行爲都是惡意侵略。”
“然後,只將npc視作羅瓦莎的‘燈塔’。”
“可就算是羅瓦莎也存在‘愛德華’,就算是玩家中也存在‘諾爾’……以單一標準評判的燈塔,只會越來越淺薄。目前羅瓦莎並不平穩,內鬥只會讓希望的火光越發渺茫。”
“你們應當切實利用玩家的有生力量,而不是一味地加深這一刻板分裂,這也是爲了你們自己。”
思怡愣住了。
她後面的一堆護衛也愣住了。
片刻後,思怡才憋出一句話:“……你是司鵲的兒子?”
由於傳教光環的作用,她聽完後腦子暈暈乎乎。
不過,她很快清醒了過來:“你的意思我難道不懂?但你當着我的面捅穿了司鵲的喉嚨,這事沒完——抓住他!”
護衛們朝蘇明安撲了過來。地面響起機械母神啓動的聲音。
惡風拂面,周身盡是冷風。
蘇明安喉嚨的傷口還沒完全癒合,他拔出劍,周身光輝閃爍,準備好了戰鬥。
——就在千鈞一髮之時。
何處無端,響起一聲龍吟。
“嗷——!”
低沉的鳴叫聲從四面八荒響起,蒼穹之上,現出一道暗金色龍影。
龍翼狹長,恍若遮天蔽日。金眸凜然,寒光爍爍。身軀偌大,恰似夜色中一抹鮮亮的火燒雲。
“龍——是龍!”守衛們尖叫起來。
在羅瓦莎,血統極高的龍不亞於天使與惡魔,誰見了都會退避三尺。
在人們震驚的視線中,巨龍拍擊雙翼,掀起龐大的颶風,引起一陣兵荒馬亂,卻唯獨避開蘇明安。
夜色迷濛間,一個身着風衣的人影,隱隱立於龍頭之上,單手扶着龍角,單手伸來。
“上來。”
他的身周繚繞着金紅色的火焰,照亮了鼓譟的風衣。
蘇明安使用空間位移,快速衝了上去,恰好巨龍俯首,接住了蘇明安,又在下一瞬立刻拍擊雙翼,向九天蒼穹高昂飛去。
烈焰,狂風,夜色的火。
滿頭紫發在狂風中揚起,蘇明安回頭望了一眼遠去的白日浮城,又看向站在龍頭的蘇凜。
“爲什麼會在隊友之中選我帶話?”蘇凜淡淡道。
“感覺你最不會被盜號。”蘇明安說。
“……接下來去哪?”蘇凜看向前方,浩瀚星子綴於夜空之中,一顆一顆似白潤潤的珍珠,一輪藍月高空懸掛,燦若玉盤:“你已經打下了亡靈地界作爲基底,接下來想打血族?精靈族?機械族?還是乾脆世主?”
“這麼直接嗎?”
“不必太保守,羅瓦莎是個人實力極爲重要的世界,有你與我配合,哪怕是單槍匹馬也足以令族羣俯首稱臣。”蘇凜抱胸而立。
“你這麼配合我?”
“我見到了萬物終焉之神。”蘇凜淡淡道:“祂讓我很不爽,所以要贏。”
蘇明安差不多猜到,估計萬物終焉之神也是一副翹得不行的樣子,蘇凜也是一副翹得不行的樣子,兩個人一對上,那是霹靂擦火花。
“走,去救玩家。”蘇明安說。
“行。”蘇凜拍了拍龍角,巨龍長鳴一聲,速度加快。
“抓穩。”蘇凜側目。
且聽龍吟,直入九霄。
蘇明安打開面板,順手看了一眼司鵲給他代肝的進度。
數據入目的一瞬間,他瞳孔緊縮,心跳加快。
……
【TE1·“先得其靈魂之光輝,而後驅使其生命之消亡”完美通關進度:77%】
【TE2·“他們等待救贖已太久”完美通關進度:60%】
【TE3·“我所在的……是你永恆存在的幻想鄉”完美通關進度:65%】
【TE4·“無翼的鳥兒,會因你而長出血肉嗎”完美通關進度:100%】
【TE5·“江河不轉,萬代尊榮”完美通關進度:62%】
【TE6·“我聽見你在萬物潮漲潮落留下足音。”完美通關進度:42%】
【TE7·“他合上了書本,一切從頭開始”完美通關進度:81%】
【TE8·“你會與我編織同樣的藍天嗎?”完美通關進度:40%】
【TE9·“啵啵啵,嘰嘰嘰”完美通關進度:76%】
……
……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