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一百二十章·第二天·白天
“我看到了你們白天的放逐,也知道那些人其中必然有着無辜的冤魂。”蘇明安語氣突然加重:“這樣的制度,你認爲是合理的嗎?”
“我,我……”茉莉咬着嘴脣:“我不清楚……我,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但只要我夜裡一醒來,我就會穿着這身衣服出現在棺材裡……”
蘇明安緩緩站起來,他看見依稀有陽光順着門縫灑落進來,那是晨暉的顏色。
……快到早上了嗎。
茉莉擡起了頭。
“你,你快走。”她突然過來推他,她的雙手在觸及到晨輝時開始發燙,像是要自燃起來。
“我不能離開這裡。”她的眼睛溼漉漉的,帶着些許迫切的渴望:“你的故事很有趣,今天晚上,再來找我……好嗎?”
蘇明安還沒來得及回答,就看見木門在眼前驟然合上了。
“鐺——鐺——”
廣場的鐘聲悠悠傳來,放逐時間已經快要到了。
他轉身,朝着廣場的方向走去,若有所思。
……
廣場的長桌上,已經坐滿了十位玩家。
蘇明安成了最後一個落座的人,在他到達廣場的一瞬間,幾道隱秘的目光也投了過來。
“……蘇明安。”他聽到旁邊呂樹的聲音,呂樹面色有些凝重。
“你看那邊。”呂樹說。
蘇明安轉過頭,他看見那原本應該懸着安德烈屍體的十字架上,已經只剩下了一灘血跡。
“居然有人連屍體都偷……”鳶尾輕哼一聲:“我們之中,應該沒有這麼惡趣味的人吧。”
水島川空似乎不太想說話。
她一直注意着蘇明安的眼神,她在昨夜的襲擊中可是暴露了自己,這個傢伙今天肯定要想盡辦法揭露她……
但今天……這個人看起來怎麼有點呆?
“蘇明安,你昨晚沒休息好嗎?”緊挨着的諾爾低聲問着。
這看起來只是一句體貼的問候,在這放逐長桌上卻沾了點試探的意味。
“嗯……”蘇明安揉了揉眼睛,擡起眼,看見水島川空有些緊張的模樣,笑了笑:“確實,還挺擔心自己夜裡會死的,畢竟我是個用瞭解藥的女巫啊,無法自救。不過看起來今天沒有人死,這樣真是太好了。”
水島川空微微愣神。
……這個人,爲什麼沒有揭穿她?
他從昨晚就探出了自己的身份,他也是被公認了的女巫,他說的話別人會相信,爲什麼現在,他卻像輕拿輕放一樣放過了她?
“好了,距離投票時間還有二十七分鐘。”阿道夫開口,這位僱傭兵一直是成熟穩重的模樣:“兩位預言家,先報一下你們昨晚的驗人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長桌上的兩個人身上。
“——先說明一下,我,不是預言家。”愛德華聳聳肩:“原本還想試試能不能把蘇明安這個傢伙先趕出去的,但他已經是被公認的女巫了……我就不攪這攤渾水了。”
“你,你不是預言家,昨天搗什麼亂啊!”鳶尾皺着眉:“愛德華,你和蘇明安的私人恩怨我們不管,但你如果是個好人陣營的人,就不應該做這種亂指認人的事。”
“愛德華也未必是好人。”水島川空淡淡道:“如果他是一個準備冒充預言家的狼人,現在找機會退出也是可能的。”
“而且,就算愛德華主動退出,呂樹也未必是真預言家。”艾尼說:“真正的預言家……可能依然不敢出現……”
“要,要不……先讓呂樹報出查驗吧,不管他是不是真預言家。”林姜縮着身子低聲說,目光完全不敢往上擡。
“昨晚我查驗的……是十號艾尼。”呂樹注意着蘇明安的眼神,坐直身體說着:“他是個好人。”
“??驗我做什麼?”艾尼一臉“我看起來很像壞人嗎”的不解:“你最該驗的是那兩個不說話且划水的人!他們看起來比誰都可疑!”
林姜被突然cue到,整個人都像要縮進桌子底下,山田町一則依然不言不語。
阿道夫揉了揉太陽穴,看起來很無奈:“那就只能暫且相信呂樹……”
“不。比起這個,我更在意……”在這時,愛德華的眼神牢牢鎖在了一直不說話的蘇明安身上。
“你是擺在明面上的女巫,蘇明安。”愛德華的眼神很冷,含着濃厚的懷疑:“爲什麼……你昨天晚上,沒有死?”
所有人瞬間將目光投了過來,按理來說,如果不出意外,昨天夜裡死的應該是蘇明安纔對,但現在所有人都安安穩穩地來到了長桌之上……
水島川空握緊了拳,她有些緊張。
“你是女巫,有着一瓶毒藥的女巫。”鳶尾說:“昨天愛德華和呂樹對跳,你難道不應該用掉毒藥,毒殺掉在你眼裡是狼人的愛德華嗎?”
“我爲什麼要毒殺掉愛德華?”蘇明安奇怪地說:“反正晚上我也死不了,留下一瓶毒,等到局勢更明朗的時候再用,不好嗎?”
“我不理解你的想法,我認爲昨晚你死亡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所以,你可以找一個新的女巫嗎?”蘇明安微笑着看着他:“我是場上的唯一女巫,你要找一個人,讓TA揭穿我嗎?如果沒有其他人反對我,那我就是真正的女巫。鳶尾小姐,你這麼針對我,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鳶尾語聲一噎。
“……好了,蘇明安是真正的女巫,呂樹是真正的預言家,那麼昨天被放逐的安德烈就是真狼人,被預言家查驗爲好人的艾尼就是真好人。”諾爾微笑着做了個總結,他攤開手,笑容很無辜:“——那麼,我們今天,要放逐出去的,該是誰呢?”
長桌上安靜了下來。
人們面面相覷,暫無一人出聲。
而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廣場邊緣響起。
拎着一籃水果的鎮長,拄着柺杖緩緩走來,他的身後,跟着扎着麻花辮微微低頭的清麗少女。
“外界的旅人們,有討論出結果嗎?”鎮長示意少女將水果放在玩家們面前,笑意盈然:“各位不要着急,我們始終相信,你們一定能將可惡的怪物們,從藏匿的陰影裡找出來……”
擺放水果的人正是茉莉,但此時的她穿着的卻不是夜裡那豔麗的紅紗,而是白天那土裡土氣的圍裙。她笑得很靦腆,表現得也像是不認識蘇明安。
彈幕也在滾動着:
【茉莉!是茉莉!】
【奇了怪了,她不是說她不能離開祠堂嗎……】
【難道有兩個茉莉??雙生子?】
【感覺差別還挺大的……】
【這個鎮長好討厭啊,一臉笑容地道德綁架,我們的大佬們憑什麼幫你出生入死啊!】
【所以蘇明安爲啥還說自己是女巫?女巫明明是呂樹啊?他到底是個啥???】
【……】
“……茉莉?”蘇明安輕喚了聲,迎來了茉莉有些羞澀的眼神。
在看到這眼神的一瞬間,他就明白了,這不是夜裡的那個茉莉。
也對,鎮長的女兒,怎麼會在夜裡,躺在冰冷的棺材裡呢?
……是替身嗎?讓無辜的女孩代她去死?
蘇明安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這所小鎮上的一切。
“對了,旅人們。”鎮長似是不經意間提起這麼一句:“若是白天的討論環節,一時討論不出結果,你們也可以選擇放棄投票,無人出局。”
“這樣……這樣也可以嗎?”林姜擡起頭。
“是的,這樣,就不會有可能被冤枉的無辜者出局……”鎮長微笑着,皺紋扭曲成一塊:“但是,夜間的怪物們可不會因此發善心。你們要明白,想要贏得陣營最終的勝利,務必要讓無辜之人“學會”犧牲……”
“你們怎麼想?”鳶尾出聲。
“現在,明確的好人只有蘇明安,呂樹和艾尼吧。”諾爾手指敲擊着桌面:“狼人有四名……除去第一天的安德烈之外,還有三名……好人對狼人,八對三,看起來,還是一個可以接受的數字……”
“諾爾,你的意思是要放棄投票嗎?”艾尼看起來有些不贊同。
“不然,你想懷疑誰呢?”諾爾的語聲分量極輕。
艾尼的語聲滯住了,他早就有了懷疑對象,但他不能說出口。
事實上,無論怎麼看,肯定是昨天跳了預言家,今天又突然說不是的愛德華,比較可疑。
但……艾尼不能說他懷疑愛德華。
在遊戲開始前,他和愛德華就是一個戰線的,無關陣營。他的家人更是囑咐了他,就算自己失敗,也一定要捧愛德華去成功……
事實上,在場的很多人,都與愛德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就算是今天所有人都懷疑愛德華……愛德華也大概率出不了局。
這場遊戲……陣營之差,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麼重要。
因爲真正意義上的陣營……早在遊戲開始之前,就被定下了。
……
“……那就棄票吧。”艾尼像是長舒一口氣一般,鬆開了拳頭,說出了這樣的話。
他一時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似乎在這一刻……勝負心已經沒有那麼強烈了。
他突然明白,之前那個一直狂熱地追逐着“第一玩家”這個名頭的自己,還是太幼稚,也思考得太少了。
“棄票,棄票好啊……”林姜低着頭,攪着手指。
“棄票確實不錯,一旦有人偷偷上票,我們就直接把ta打成狼好了。”鳶尾贊同道。
“但是,棄票只是慢性死亡啊,晚上還會有人死的……”阿道夫看起來有些不同意。
“那怎麼辦,你懷疑誰?你說啊?”愛德華冷冷瞥了他一眼。
阿道夫手緊了緊,默默低下了頭。
沒有一個人過問真預言家的意見。
呂樹似乎被孤立了。
“先暫時這樣吧,現在好人數還挺多的,等明天看誰死了,縮小一下探查範圍,我們再去投票。”諾爾說着,奠定了今日棄票的基調。
“哼,都不許投票哦!誰投票當狼打死!”水島川晴眼睛一眨一眨地,摩拳擦掌,似乎很想找人打上一架。
彈幕看着這一幕,十分不解:
【……棄票?這這能行?我怎麼覺得怪怪的?】
【不像這幫大神能做出的行爲啊……我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爲啥明安哥這麼安靜?】
【這幫大佬是不是提前就商量好了?我感覺蘇明安和呂樹完全沒有發言的空間……】
【肯定不能棄票啊!狼人晚上再刀一個,都快綁票了!】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蘇明安也會選擇棄票嗎?這很明顯行不通啊……】
【……】
桌上的紅燭,漸漸燃到了底。
……
【現在是第一天·白天·公投環節】
【請選擇你懷疑對象的號碼】
蘇明安看着眼前的小空間,紅色的號碼桶色澤如血。
他的手指在五號的號碼牌上摸了摸,突然感到視野一陣暈眩。
“咣噹——”
號碼牌滾落在地,蘇明安扶着小空間的邊緣緩緩蹲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