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男子輕輕瞼下眼眸,皎潔的月光灑到他烏黑的墨發上,微風吹起他翩然的袍子,此刻的他,宛若靜謐中盛開的一朵紅蓮,妖冶邪魅,冷戾狂野。
“沁驚羽,你不能這樣……”璃月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快要窒息,只好胡亂的低喃道。
男子緊緊抱住她,在她耳旁狂烈的嘶吼一聲,大掌慢慢覆上她腰上的綢帶。
感覺到異樣的璃月立即神精緊繃,心裡猛地打顫,要是真的懷上孩子,對她太不利了。
現在這個時候,如果懷孕,對她離開或者逃走都太不利。
而且現在沒有剷除太后那個老妖婆,懷上孩子風險太大。
想到這裡,璃月一口朝男子硃紅的脣上咬去。
就那麼一咬,沁驚羽突然將動作停下,一雙星眸冷然看着面前漲紅着小臉的女人。
嘴脣上是淡淡的腥紅,似有一種香甜嗜血的味道。
“抱歉,如果你把我當作生孩子或發泄的工具,我想你錯了。而且,我不喜歡你。我沒辦法親近一個不愛的男人。”璃月冷着臉,平靜無波的看向沁驚羽,一字一頓道。
沁驚羽一雙紫眸裡氤氳着濃濃的霧氣,嘴脣淡紅涼薄,陰邪的勾起。
看着面前拒絕他的女人,還有她那堅定漠然的神色,他突然釋然了。
他心裡從來都只有星兒,只有星兒配得到她的心,配和他生孩子。
然而剛纔,他竟然因爲面前的女人心緒繞亂,做出一些不符合他身份和常理的舉動。
如果他要女人,成千上萬大把大把的會追來。
而她,竟然敢屢次拒絕他,從來不將他放在眼裡。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我想你也沒有資格令我喜歡,更沒資格生我沁驚羽的孩子。”
男子冷然說完,眼神凌厲陰沉,一個漠然轉身,朝大殿出口處走去。
這一夜,兩人均無言。
璃月一直倚靠在月色朦朧的窗臺邊,耳裡迴響着那旬“我想你也沒有資格令我喜歡,更沒資格生我沁驚羽的孩子。”
爲什麼聽到這句話心裡會很難受,難受得快要窒息。
她知道他心中只有一個星兒,近日來關於那個星兒的事已經傳遍王宮。
人人都知道他愛的是星兒,並不是她。
既然他不愛她,爲什麼又想要她?
他想要她,除了拿她當生孩子的工具還有什麼?
什麼星兒,她根本不想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
如果真的星兒身上真有那朵瓊花胎記,那那個星兒不就是她?
這個問題雖然她早就知道,但在這之前,她從來沒細想過。
不是她不想細想,而是她根本不在意,因爲她不愛沁驚羽。
不愛他,所以她也不管誰是星兒,她是不是星兒之類的問題。
但是到現在,似乎有些他們之間有些東西在發生微妙的變化。
她現在會因爲他的話而難受,會突然因爲星兒和他計較,看到那些美人心情就極爲低落。
在星月宮,那雙眼佈滿孤寂的男子一個翩然躍上硃紅的琉璃房頂,看着天上那明明滅滅的月光。
剛纔他竟然又一次強吻了她,本來極力壓制住自己的內心,最終還是沒能抵住心裡的悸動。
說他拿她當生孩子的工具,呵!他沁驚羽是這種人嗎?原來在她心中,他竟然如此不堪。
他要想真的生孩子,隨便拉兩個來不就行了,又何須找她?
冷風吹拂着他月華色的袍子,一頭烏黑潑墨般的青絲縷縷絲絲,那犀利冰冷的眸,泣血似鶯的脣,將他襯得像暗夜裡妖嬈又可怕,令人不敢輕易接近的妖精。
眉宇間總是透着淡淡的疏離,一張精緻的臉如天然雕刻般完美,狹長的鳳眸微微輕擡,看向那皎潔的月宮。
忽而,手中多了粒紫色晶瑩的晶石,男子將它輕輕高舉,放到半空中。
自己視線所觸處,水晶石發出淺淺瑩潤的光澤,如同夜裡忽閃紛飛的熒火蟲,又像沁陽大殿發出夜光的明珠。
※
翌日
清晨,一輪如霞的紅日從海平面冉冉升起,一條彩練破空而出,連着薄霧掛在雨後初晴的天邊。
因爲瓊花胎記的事,璃月昨夜一夜未眠,一直在想她究竟是不是星兒。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有她腦海中,盤旋不去。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這樣她應該不會這麼煩憂。
如果要了解真相,那她只能問一個人,那人就是沁驚羽。
只有他知道星兒長什麼樣,星兒的胎記是什麼顏色、什麼形狀。
但是,她不會直白的問他,如果直白的問,一向精明的他一定會猜出原因。要是讓他猜出自己身上有胎記,他一定會把她當成星兒。
她不想做別人的替身,只想做自己,哪怕沒有沁驚羽的寵愛。
所以,這事得小心打探,從側面求證。
洗漱完畢,璃月換上一件絲織的白色葉刻繡梅紗裙,頭上斜插一支簡單不失高貴的紅色瓔珞流蘇簪,腰上繫着一條緋紅如霞的綢帶,臂上拖着丈來許的粉色臂紗。
整個人看起優雅高貴,落落大方。
雪兒看着美如白玉,璀璨奪目的小姐,驚訝得直瞪了好久。
“小姐,我已經命人把所有南宮府搬來的嫁妝擺在大殿,我們是現在去看,還是呆會兒去?”雪兒笑盈盈的看向璃月,不知道小姐怎麼了,突然叫她把所有嫁妝搬過來。
璃月默然點頭,眼眸輕瞼,這些嫁妝大多是沁驚羽給的,只有極少部分是從南宮府運來的。
雖然少,但是種類也比較多,而且爲了方便運輸,當時全給混合起來了,如果要尋找起來,可能會花一些時間。
“一會兒再說,我們先去御膳房。”璃月思忖一下,這堆嫁妝裡應該沒有那小星兒的秘密,不過沒有,她也會抽時間看看。
“去御膳房做什麼?”雪兒有些不解的看向小姐,“小姐莫非要親自去拿早點?”
“不是親自去拿,是親自去做。”璃月說完,起身朝大殿走去,雪兒無心趕緊跟上。
想要從沁驚羽那裡打探消息,就得先賄賂一下他,作爲妻子的做些糕點給丈夫吃,天經地義。
一到御膳房,裡面的宮女太監們全都恭敬的跪到地上,璃月白衣翩翩,宛若降世的仙子,眉目如畫,輕描淡寫的道:“都起來。”
爲首太監張公公將拂塵搭在肩頭,急忙恭敬的起身,朝璃月道:“不知王后大駕御膳宮,有什麼需要?”
璃月掃了掃宮裡的白麪、青菜、各種調料,將目光放到制糕點的小火爐前,輕聲道:“本宮只要那個即可。”
“是,娘娘。”張公公聽得一頭霧水,只好乖乖行禮退至邊上。
璃月徒步走到小火爐前,看着邊上五顏六色的調料,微微聞了聞,發現無異樣之後,將手洗淨,親自開始和糕面。
衆人一看,紛紛嚇傻了眼,王后自己和糕面,難道要自己做早點?
無心冷眼睨了眼衆人,沉聲道:“張公公,你們都做自己的事,別全盯着王后。王后只是想做點點心給王吃。”
衆人一聽,立即明白三分,原來這王后想做點心討好王。
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他們沁陽王的,連這個一向沉穩淡定的王后也不例外。
原來王后以前的淡然都是僞裝的,其實她心裡也和其他女人一樣,喜歡王爺得要命,卻偏偏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現在終於忍不住了,開始主動出擊,企圖得到王的心?
誰不知道沁陽王真正愛的是星兒,就算王后天天做早點給他吃,夜夜討好他,他還是不會喜歡她的。
長得美又怎樣,有才學、聰明慧詰又怎樣,還不是連星兒的半分都頂不上。
可要知道,以前東方姑娘做的點心,還沒送到王手裡,就被奴才們端出去扔了。
璃月不理會衆人匪夷所思的目光,只是安靜的做她理想的糖木糕,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不太大的爭吵聲,璃月一聽,眉目微皺,冰眸裡是淡淡的不悅。
張公公一聽,立即走到外邊。
登時,幾名鬧事的被帶了進來。
璃月擡眸一看,左邊是南宮幽若和金蘭,右邊是沁鶯和她的宮女。
南宮幽若臉色慘白,上面還有些鮮紅的指印,沁鶯則一臉不屑,滿目是得意之色。
一看這情況她就知道,南宮幽若佔下風,被欺負了。
“怎麼回事?”璃月冷冷看向兩人,目光往兩人身上掃了掃。
沁鶯一看王后也在這裡,眼裡閃過一抹不屑,當即開口道:“鶯兒給王后請安。剛纔我在進門的時候,南宮側妃故意撞了我一下,我就和她理論起來,沒成想她竟一副耍賴潑皮相,一點也沒有個側妃該有的樣子,真丟昊雲和皇上的臉。”
南宮幽若一聽,小臉當即皺成一團,氣憤的瞪向沁鶯,“你滿口胡言,本宮何時撞過你,明明是你撞的本宮。依本宮看,是你們沁陽的人沒教養纔是。”
這話一出,善於挑針的沁鶯當即橫眉冷豎,大聲嚷道:“好啊,你竟然說我們沁陽人沒教養,依你這麼說,太后沒教養、王也沒教養?我這就去告訴太后,看她如何處置你。”
說完,在南宮幽若氣憤又帶點怯弱的目光中,沁鶯一個轉身朝門外走去,意欲去告狀。
“慢着!”突然,璃月厲喝一聲,正要走的沁鶯急忙回頭,眼裡有一絲閃爍,不過更多的是對璃月的不滿和鄙夷。
“王后,還有什麼事?”沁鶯一臉刁蠻的睨向璃月,意思是,如果沒什麼事,她先走了。
璃月眼裡蘊着冷冷的寒光,犀利凌厲的睨向沁鶯,這一睨,把沁鶯倒嚇得閃爍一陣。
“本宮要知道,剛纔到底是誰撞的誰?如有人在本宮面前撒謊,本宮定當不饒。”璃月沉穩篤定的說完,一雙美止冷冷睨向兩人。
南宮幽若一聽,心裡立即像逮到根救命稻草似的,迅速走到璃月面前,指着沁鶯道:“妹妹,是她先推我的,我根本沒惹她,她一看見我,就諷刺我……昨天被太后掌嘴。我氣不過,和她絆了兩句,她就大聲嚷嚷起來說要告訴太后。”
沁鶯聽完,一張如花似玉的臉立即扭曲起來,不依不饒的看着南宮幽若,“你信口雌黃,有這麼多宮女作證,你竟然敢在王后面前撒謊,看王后不撕爛你的嘴,到時候你這張嘴就別想要了。”
璃月犀利的看了後邊的宮女一眼,發現除了金蘭戰戰兢兢外,其他宮女都一臉沉穩樣,底氣十足。
“是嗎?”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璃月輕溢出聲,那輕淡的聲音中卻透着淡淡的疏離,再擡眸看向沁鶯,冷然道:“本宮知道一[奇?書?網]個方法,可以判斷究竟是誰在撒謊。你們倆看着本宮,本宮從一數到兩百,如果誰在中間眨了眼,那就是撒謊之人。因爲說謊的人心裡害怕,眼神會不經意的閃爍,眼神也會出賣她。”
沁鶯一聽,立即大大咧咧的道:“比就比。”
南宮幽若有些害怕,這五十聲內不眨眼她辦不到,萬一不小心眨了怎麼辦。
雖然這樣,可這是王后的命令,她只得點頭道:“是,王后。”
說完,兩人都瞪大眼睛看着璃月,璃月往兩汪烏黑的眼睛上掃了掃,朱脣輕啓:“一、二、三……”
數到二十下兩人都猛地瞪大眼睛,當璃月數到第一百下時,璃月發現,兩人已經快撐不住,竭力瞪大眼睛,一直在忍。
與此同時,她迅速朝兩人吹了口氣。
這一吹,南宮幽若被吹得眼睛直眨,而邊上的沁鶯,爲了不讓王后看見她眨眼睛,迅速裝着打噴嚏的模樣俯下身子,趁機眨了幾下眼睛,纔將頭擡起來,眼晴又瞪得大大的。
當她看到直眨眼睛的南宮幽若,立即哈哈大笑起來,“王后,她眨眼睛了,撒謊的就是她。一個側妃也敢欺負本翁主,王后你可得重重掌她的嘴,別因爲自己是王后徇私枉法纔是。”
“本宮自然不會徇私枉法,來人,掌沁鶯翁主的嘴。”璃月“啪”的一聲拍在桃木桌上,立即有兩名宮女走到沁鶯面前,宮女模樣彪悍,可以和太后的嬤嬤相媲美了。
“你憑什麼打我?”沁鶯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鬧昏了頭,氣憤的瞪着璃月,明明是南宮幽若輸了,怎麼要打她?
璃月微微沉眸,眼底劃過一縷冷洌的暗芒,沉聲道:
“其一,你擾亂本宮的清淨,在御膳房大吼大叫,簡直沒將本宮放在眼裡;其二,你在本宮面前撒謊,剛纔的測試已經表明,你纔是撒謊的人。本宮忘了告訴你,真正撒謊的人會努力瞪大眼睛,不讓自己眨眼。而沒有撒謊的人,會被其他事情擾亂眨眼,因爲她不心虛,所以就自然的眨了眼睛。而撒謊的人心虛,即使眨了眼,也會想其他辦法圓過去,剛纔你在乘打噴嚏時猛眨幾下眼,以緩解眼睛的酸澀,如果你不心虛,又何必多此一舉?”
“你……你騙我。”沁鶯臉色白一陣青一陣,王后明明說眨了眼的就是撒謊之人,沒想到是另一種結果。
“來人,給本宮掌嘴。”璃月才沉聲吩咐完,沁鶯就嚇得花容失色,一個箭步轉身離去,跑得很快。
沁鶯一跑,璃月也懶得和她計較,轉身繼續做自己的糕點。
後邊的南宮幽若見璃月救了她一次,急忙跑到璃月邊上,滿眼討好的道:“妹妹,這王宮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剛纔惹到沁鶯,她一定會告訴太后。昨天太后才欺凌過我,我怕她會因爲此事再來打我,妹妹你幫幫我,我求你了!”
看着南宮幽若一臉害怕的模樣,璃月淡淡擡眸,“我憑什麼幫你?”
南宮幽若一聽,頓時傻了眼,小聲的道:“剛纔你都幫我一次了……”
“剛纔我並沒幫你,我只是教訓對我不敬的人,與你無關。”璃月冷冷說完,不再理會南宮幽若。
見璃月如此模樣,南宮幽若心裡又冷了下來,突然,她眉眼微轉,有些怯弱的看向璃月:
“妹妹,我聽說……她們傳的那個星兒胸口有瓊花胎記,那不就是你嗎?”
南宮幽若話裡帶着濃濃的試探意味,巴不得璃月和以前一樣,不喜歡沁驚羽,然後推給她。
璃月冷然的掃了掃南宮幽若一眼,不緊不慢的道:“是我又如何?”
“妹妹,你現在喜歡沁陽王嗎?”南宮幽若有些激動的看着璃月,璃月那句話已經承認她就是星兒,如此這般的話,她是不是可以和璃月做個交易。
“不喜歡。”璃月直截了當的說道。
“真的?如果你不喜歡他,把他讓給我行不行?”南宮幽若悄聲湊近璃月,繼續興奮的道:“我和你身上都有胎記,只要你不承認你是星兒,王一定會把我當成星兒。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想辦法爲你弄來,作爲交換,如何?”
璃月心裡覺得有些好笑,沁驚羽是那種她讓他就愛的男人麼?
他早就看到南宮幽若胸前的胎記,仍舊對她十分冷淡,甚至還有些厭惡。
這就表明,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南宮幽若是假的星兒。
而且當初她在船上撕爛南宮幽若衣裳時,這一幕正好被沁驚羽看見。
他那麼精明,肯定當時就猜出此事與她有關。
況且,沁驚羽是她相公,在法律上她們是合法夫妻,她雖然不喜歡他,不代表她會將他讓給別人。
南宮幽若敢情是公然和她搶相公來了。
“好啊!王不知道我就是星兒,所以你想怎麼發揮就怎麼發揮,別玩出命來就好。”璃月淡泊應聲,聲音不鹹不淡,沒有任何味道。
“妹妹,我太感謝你了,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南宮幽若諂媚的笑完,輕扭腰肢朝外邊走去,看來她心情大好。
璃月只是漠然看着那襲豔麗的身影,心裡沉沉嘆道:難道權勢真有這麼重要?可以讓世人不顧親情,不顧友情的去爭奪。
南宮幽若是她姐姐,做姐姐的不僅希望妹妹不幸福,還總想着法子搶妹妹的相公,這個小三當得真的很不要臉。
她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小三,看到那些諂媚使手段搶別人男人的女人就心煩。
其實小三不是最討厭的,可恨的是男人,要不是男人三心二意,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多怨女?
等做好糖木糕,已經辰時,璃月領着雪兒、無心朝星月宮走去。
一路上她的心都有些忐忑,昨晚和沁驚羽心生間隙,今天又如何相處?
走到星月宮宮門前,宮女們全都恭敬的朝璃月行禮,“王后吉祥。”
璃月朝衆人漠然點頭,“不必多禮。”
這時,一襲白衣的寐生正從宮門口出來,一看到璃月,他迅速上前,恭敬拱手道:“屬下參見娘娘,娘娘這是要見王?屬下馬上去給娘娘通報。”
璃月點了點頭,寐生又迅速閃進大殿。
她一個妻子見丈夫還得通報,難道,沁驚羽在生她的氣?
以前她從來沒來找過他,所以不知道還需通報一說。
妻子見丈夫,不是直接進去,還是什麼?
或許,這是見諸侯王的禮儀也說不定。
不一會兒,寐生又迅速跑了出來,臉上沁着細密的汗,一看到璃月,立即有些難堪的努了努嘴,小聲道:“娘娘抱歉,王不想見你。”
不想見她?
璃月微微輕眯鳳眸,冷然看着這金碧輝煌的宮殿,淡然點了點頭,將雪兒手中的糖木糕遞給寐生,“寐生,麻煩你將這糕點呈給王。”
寐生訝異的看了璃月一眼,邊上的雪兒立即惱怒的解釋,“寐生公子,這是王后親手做的糕點,忙了一大早上,王居然不見小姐。”
寐生聽完,立即將錦盒接到手中,恭敬的道:“寐生一定轉告王。”
璃月淡泊的看了這明麗的王宮一眼,轉身踏上轎攆,心裡如刀割一樣生疼。
他竟然說不想見她,難道昨晚她真的惹怒他了?
算了,她本就是不會輕易觸碰愛情的女人,又何須爲了這些情情愛愛獨自煩憂。
等王后的轎攆行駛離開,寐生才無奈的搖了搖頭。
王和王后明明互相在意,爲什麼卻越來越疏遠,惹得兩個人都不開心呢。
昨晚王一夜沒睡,在房頂上坐了一夜。
後來就徑直吩咐,如果王后來星月宮,一概不見。
剛纔他明知王不想見王后,還是心疼的看了王后一眼,又回去稟告了一次。
沒想到王仍舊一臉冰冷,說不見她。
看來,王是真的生氣了。
擡着食盒來到正殿,寐生一眼望見正在看摺子的王,迅速走了過去,恭敬的道:“王,王后離開了,這是王后忙了一大早上,親手爲你做的糕點,要不要嚐嚐?”
忙了一大早上,親手爲他?
男子星眸輕擡,淡然睨向寐生手裡的食盒,輕啐道:“把它扔了。”
寐生一聽,有些爲難的看着凌厲的主子,在主子犀利的冰眸下,他只得硬着頭皮走出殿外,將那盒糕點放到石桌上。
如果真的扔掉就太可惜了,不如先假裝扔掉,等王想吃的時候他再端進去。
才走進宮殿,那一襲華服的男子便冷然起身,旒冕上垂下的九旒流蘇遮住他那漂亮的紫眸。
男子身上透着濃濃的冷意,冷如冰霜,朱脣比以前更加殷紅,神情淡漠疏離,冷然睨向寐生,“糕點呢?”
“王不是叫屬下扔了嗎?”寐生有些疑惑的看着男子,差點被他凌厲如刃的目光給殺死。
“孤王有叫你扔,還不快找回來?”男子輕啐一句,一雙鷹眸冷冷瞪着寐生。
寐生被嚇得冷汗涔涔,一顆心懸了又落,落了又懸,隨即一個轉身,朝殿外跑去。
幸好他剛纔沒有扔,不然這次死定了。
等他迅速跑到殿外,發現那石桌上空空如也,剛纔放的糕點早不見了。
糕點呢?
寐生有些驚慌的看向遠處守門的侍衛,大聲道:“誰拿走王的糕點了?”
遠處侍衛們一聽,立即誠惶誠恐的搖頭,“小的沒有,小的不知。”
他們活膩了差不多,敢動主子的東西。
寐生咬牙切齒的睨了睨衆人,這麼多人守着,竟然讓這盒糕點不翼而飛。
想到這裡,他頓覺心頭一涼,迅速轉身朝大殿跑去。
才跑回大殿,他就看到一臉陰沉的主子。
“王,那糕點不知道被誰拿走了,屬下剛纔明明放到石桌上的。”
什麼?
男子鷹眸犀利的睨向寐生,臉上罩着濃濃的殺氣,眼若寒星,整個人登時冰冷陰戾起來。
“把星月宮所有人傳上大殿,孤王要一一審問,誰敢動孤王的東西,孤王要擰了他的腦袋。”
寐生雖然害怕,卻不得不點頭,轉身就回去吩咐。
不一會兒,星月宮上上下下宮女太監齊聚大殿。
有掌燈的、有打簾的、有守夜的、有打掃的,因爲糕點失竊一事,有些平時得不到進大殿的宮女全都被叫了進來。
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大約有四、五百人,這四、五百人就只服侍沁驚羽一人,足見這王宮的豪華。
玄袍男子一冷冷走進來,所有人都嚇得撲通一聲跪到地上,一聲不敢吭。
雖然都知道沁陽王瑰麗無雙,美得絕代風華,可還是沒一個人敢擡頭。
寐生冷然看了眼衆人,一一掠過她們,沉聲道:“你們誰動了殿外石桌上的糖木糕點?”
衆人一聽,立即搖頭道:“奴婢沒有。”
所有人都說沒有,寐生冷冷咬着牙,她們都說沒有,這讓他如何交差。
“這糕點可是王后親手給王做的,誰要是偷藏起來不說,或者偷偷吃了不報,全都等着挨板子。”
不是他要狐假虎威,而是身後的主子太過嗜血。
沁驚羽猛地拂了拂翩然的衣袍,一雙星眸蘊着濃濃的肅殺,沉聲道:“如果不從實招來,全都拉下去砍了。”
“沒有,我們沒有偷藏,也沒有偷吃。”所有人都齊聲搖頭擺手,沒有誰敢承認。
反正承認也是死,不承認也是死,不如先不承認,說不定有些轉機。
這時,宮女太監們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彷彿要找出那個偷吃糕點的人。
寐生一一審視衆人,突然沉聲道:“兩人分成兩組,互相檢查。第一檢查對方的房間,第二檢查地方口裡有沒有糕點的味道。嘴裡有糕點的都先站出來,再由王定奪。”
“啊?”衆宮女一聽,紛紛驚叫起來,這裡面起碼有一半的人早膳吃的是糕點,只不過糕點種類不同而已。
“林女官出列。”寐生把管理的林女官叫出來,林女官呼了口氣,立即擺手道:“公子,奴婢今早沒吃糕點。”
“我知道。等吃過糕點的人站出來,你一一辨別她們吃的究竟是什麼糕點,然後再作記錄,今天一定要把那偷吃糕點的人找出來。”
“是,公子。”
接着,整個星月宮,頓時忙亂起來。
檢查房間的檢查房間,聞氣味的聞氣味,不是你查我,就是我查你,鬧得熱火朝天。
廣離宮裡,璃月正漠然檢查大殿上的嫁妝,忽然聽雪兒從外面興高采烈的跑了進來。
“小姐,告訴你一件好玩的事。”
璃月頭也不擡,將那些金銀珠寶一一挪開,試圖翻看有沒有十多年前的書或者信物。
璃月不喜歡聽,無心等人則湊了上來,齊齊問道:“什麼事?”
雪兒眨了眨眼睛,得意的笑道:“早上小姐送糕點給王吃,王當時沒見小姐。結果你們猜怎麼着,剛纔我在外面聽見星月宮的宮女說,星月宮現在亂作一團,上上下下都在查一件失竊案。”
“什麼失竊案?”還有人敢偷王的東西,不想活了。
失竊案與王后有什麼關係?
璃月也微微擡眸,淡然的看向雪兒。
雪兒捂了捂嘴,輕聲笑道:“是糕點失竊案。聽說王先命寐生公子把糕點扔了,結果一想捨不得,又叫他撿回來。沒想到寐生公子出去找的時候,糕點竟然不翼而飛。所以王很生氣,就叫公子把星月宮的下人全部集齊,一一盤查糕點的事。如果誰嘴裡有糕點氣味的,全都得站出來再查。”
雪兒一說完,無心等人都捂嘴偷笑起來,想笑不敢大笑,只得一直憋着。
璃月漠然瞟了衆人一眼,沉聲道:“都笑什麼,還不快過來幫着找。”
翻了一樣又一樣嫁妝,璃月將裡面有些陳舊的小箱子都取了出來。
這些小箱子是臨出嫁前柳姨娘給她準備的,她從來沒打開過。
數一數箱子,大約有十來個,璃月先打開一隻橙色的,見裡面是些小碎銀子,心裡立即微微一暖。
再看第二個箱子,竟然是一隻淺綠色的撥浪鼓,撥浪鼓上有兩個小銀鐺,輕輕一搖,便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
這隻撥浪鼓顏色有些陳舊了,大約是她小時候玩過的。
柳姨娘真有心,箱子裡放着許多她小時候玩過用過的東西。
再看向其他箱子,還有小女孩的衣裳,小鏡子,小妝匣,可見柳姨娘有多疼以前的七小姐,這麼小就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十隻箱子打開九隻,卻什麼都沒發現,只剩最後一隻黑色的未打開,璃月有些想退卻了。
這些嫁妝裡應該沒什麼東西了,如果真想查出什麼蛛絲馬跡,她只有回昊雲南宮府,或者問沁驚羽。
想到這裡,她淡淡起身,吩咐衆人:“你們將嫁妝全部擡下去。”
“是,王后。”
衆宮女答完,去外面領來太監,將成箱成箱的嫁妝又給搬了出去。
“小姐,你看這是你畫的嗎?好可愛。”突然,雪兒在邊上大嚷一聲,璃月立即轉身。
雪兒已經將最後一隻小箱子打開,把箱子抱到璃月面前,將裡面一幅十分陳舊的畫給拿了出來。
璃月接過畫,慢慢將其展開。
一展開,裡面的景象頓時迷離了璃月的眼。
畫像上畫着一條歪歪斜斜的小柳巷,巷子邊上是幾株高大的瓊花樹,樹葉茂密,上面掛着星星點點的瓊花。
天上是彎彎的皎月和點點的繁星,繁星瑩光閃閃,照耀着樹下兩襲小人兒。
小女孩身着粉色衣裙,安靜的蹲在少年旁邊。
再看那個少年,臉上竟戴着一張銀製面具,因爲畫功太差,璃月只能看清大體的畫面是這樣。
似乎那少年在受傷了,因爲有人在他衣襟處點了一滴玫紅顏料,少年看起來十四、五歲左右,而小女孩,卻嬌小得令人心疼。
邊上有一行歪歪斜斜的字:希望大哥哥快點好起來,不要難過,不要疼。
再下邊是一行秀麗的小字:希望璃月能健康快樂的成長。
落款是“愛你的母親”。
一行字歪歪斜斜,畫也歪歪斜斜,底下的字則十分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兩個人寫的。
難道,這畫是柳姨娘教以前的小璃月畫的?
看這寫字的樣子,當時璃月應該不大,雖然畫得不怎麼好,可也算整齊,大概有柳姨娘教她。
那面具男子,她敢確定就是沁驚羽,因爲除了他,很少有人從小就戴面具的。
如果真是這樣,這件事她已經確定百分之八十,七小姐小時候一定見過沁驚羽,她就是沁驚羽深愛的星兒。
她就是星兒……
這就表明,她現在用着星兒的身體,她也就是星兒了。
得到這個答案,璃月心裡竟有些窒息,如果因爲她是星兒而得到沁驚羽的愛,她不要。
她不要做星兒的替身,她就是她。
看着手中充滿暖意的畫,她輕輕將它放進箱子裡,“雪兒,把它單獨收起來。”
“是,小姐。”
雪兒接過箱子,正要拿開,璃月又道:“就收在寢殿裡。”
“是,小姐。”
雪兒有些不解的看了眼小姐,便抱着箱子朝寢殿走去。
※
青鳳宮裡,太后一襲妖豔的青色袍了,微微把玩着剛畫好的烏紅色指甲,指甲又長又利,看上去像泛着鮮血的刀子。
這時,纔打聽到消息的東方瑾兒迅速走進大殿,一看到太后,立即有些難過的道:“姨母,星月宮好熱鬧。”
太后微微斂眸,冷然睨向東方瑾兒,“慌慌張張的做什麼,又沒人要你的命,什麼事。”
東方瑾兒立即嚥了咽口水,一張小臉慘白得厲害。
“表哥爲了找到王后送他的糕點,竟然命整個星月宮的人集齊到一起,現在正一一盤查。我還以爲多大點事,沒想到就因爲一盒糕點,鬧得人仰馬翻的,現在整個星月宮的宮女嚇得戰戰兢兢。表哥說了,如果不在巳時之前找到糕點,所有人都得砍頭。”
咦?
太后一聽,不僅沒有動怒,反而咧開紅脣冷笑起來,“就讓他去找。他哪裡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把感情看得太重,經常爲情所困。要是有一天他下臺,十有八九是因爲感情。”
殊不知,要做好一個好的君王,要穩穩鞏固自己的地位,千萬不能把感情看得太重。
如果一旦陷入感情無法自拔,離他失勢那天也不晚了。
東方瑾兒見太后一臉嘲笑,心裡頓時更加抑鬱。
人家無論怎麼重情,都不是重的她。
想起表哥如此疼愛王后,她的心就疼得難受,如同被雷擊一般。
星月宮裡,宮女太監們仍舊來來往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彼時,沁驚羽也覺得有些乏了,懶懶走出殿門,來到花園處,後邊的寐生領着小宮女們迅速跟上來,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屏神凝氣。
突然,周遭傳來一陣“吱嘎”的叫聲,衆人四處一看,只見那硃紅色的琉璃瓦上,一隻毛色豔麗的金絲猴正抱着那盒糕點,一邊嚼一邊叫,似乎吃得很熱情。
沁驚羽一看,一張俊顏更加深沉,眼裡的殺氣也更濃,“來人,把那隻東西抓下來。”
要不是這隻猴子平素性情溫和,他早就把它宰了。
寐生看見那盒糕點在房頂上,而且罪魁禍首是那隻金絲猴,當即哭笑不得的吩咐衆人來抓。
看着玉案上半盒髒兮兮的糕點,男子眼裡盡是怒意,朝寐生冷喝一聲,“把它拿出去扔了。”
寐生心裡一驚,慌忙拿過糕點,這次不管真扔還是假扔,他都不扔了,他要藏到自己房間裡。
午後,沁園裡,寐生研了一大中午的磨,終於把磨研得又黑又亮。
主子吩咐他把磨研得又多又好,一會兒肯定要畫一幅巍峨的山河圖。
等墨研好,沁驚羽才淡然走到石桌上,玉手輕執墨筆,在宣紙上懶懶畫了幾筆,復又離開。
一見主子離開,寐生迅速擡眼看去,只見那宣紙上只寫着五個大字:月下俏阿璃。
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他研了一中午的磨,累死累活的,結果王竟然只寫了五個字。
一連四、五天,整個廣離宮都十分安靜,因爲他們的主子失寵,王不來看她了。
雪兒看着正拿着經書研究的小姐,心裡直替她着急。
所有人都急得要命,只要小姐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似乎受冷落的不是她。
“小姐,王已經五天沒來看你了,你要不要主動去找他?”雪兒知道,雖然王表面冷漠,但是對小姐是極珍視的。
他突然不來看小姐,肯定心裡還有氣,兩人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再這樣下去,被別的女人有機可乘了怎麼辦?
“小姐失寵,我們也跟着受氣。剛纔太后宮裡的大宮女們,一見着我就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可沒把我給氣死。”
璃月漠然放下經書,不理會雪兒。
她何時得過寵?
都沒有得寵,哪來的失寵。
不來看就不來看,她還樂得清閒——
親們,明天有可能會圓房,早上我直接說了圓房,我在看後面的情節,儘量會圓上的,謝謝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