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顧四踏進顧翊宸臥房的時候,顧翊宸正站在穿衣鏡前一邊咳嗽一邊穿系衣釦。
鏡子中映出的男,容顏絕美,臉色卻紅的異常。
“老七,你要出門嗎?”顧四趕緊放下手裡的水杯和溫度計,一臉擔憂的奔過來,“你還病着呢啊,要多休息,怎麼還到處亂跑?”
顧翊宸聲音淡淡的:“有點事。”
“什麼事這麼急,不能稍後再處理,或者讓別人去做……”
顧翊宸截斷了她的話:“這件事,只能我自己去辦。”
“老七,你別亂來。你現在的情況你不清楚嗎?哪怕是一點小病也會要了你的命……”顧四急了,他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
修長的手指整了整衣領,顧翊宸又撈過一條領帶在胸前比劃了一下,最後想了想,還是把手裡的東西丟在了一邊。
顧四見他根本不理會自己,頭疼的喚了一聲:“老七……”
“我只是去一品私廚吃個飯,你別擔心。”顧翊宸穿上外套,拿過旁邊的一個黑色皮包,剛一轉身,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高大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往一邊倒去。
手裡的皮包也掉在地上,一些紙張從裡面滑落。
顧四嚇得立即扶住重重的身子,讓他坐在牀邊,語氣裡滿是擔心:“老七,你病得這麼重,真不能出門。”
“你別管……”顧翊宸閉了閉眼,等暈眩的感覺過去後,一把推開她,彎腰去撿地上的東西。
他固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顧四實在沒有辦法阻攔他,只好按他坐下,自己則蹲下身幫他把皮包和那一疊類似文件的紙張撿了起來。
不經意間,視線掃到文件上封皮上的大黑字—
離婚協議!
顧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沒錯,封皮上確實寫着離婚協議。
她又翻開封面,顧翊宸和溫暖這五個字躍然於紙上。
捏緊文件,她擡頭看向顧翊宸:“你和溫暖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現在又要離婚?”
秘密被發現,顧翊宸不以爲意,長臂一伸要拿回自己的東西,結果,只搶到皮包和一大半文件,她另一隻手裡還抓着一份文件。
沙啞低沉的聲音,帶着不容人反抗的命令:“把東西給我。”
顧四隻好把手裡的文件緩緩的遞過去。
原以爲這仍然是離婚協議,然而,文件舉起的同時,“遺囑”二個字跳入她的視線。
顧翊宸的手剛碰到文件,大吃一驚的顧四又把文件抽了回來,瞠目結舌的看着封面上斗大的“遺囑”二個字。
他對自己這次的情況這麼悲觀嗎?竟然連遺囑都寫好了?
顧四來不及深思,顧翊宸上前一步遺囑拽了回來,連同離婚協議,一起裝進皮包裡,轉身就走。
回過神的顧四跟在他後面,腦海裡翻江倒海般涌出許多個念頭。
顧翊宸舊病復發的事,至今還瞞着家裡和溫暖。
他在這個節骨眼上和溫暖離婚,應該是不想拖累溫暖吧……怪不得他最近這麼反常,總是警告顧家人不要找溫暖,還不許大家參加溫老太太的葬禮。
他是那麼的愛溫暖,做出這種決定一定很痛苦,若不是認爲自己活不成了,他應該不會放手吧?
顧四眼睛酸酸的,在他推開門的時候,喊了一聲:“老七……”
顧翊宸微微側身,一言不發的睨着她。
這一次,顧四沒有再勸阻,“我送你過去吧。”
來到公寓樓下,顧四看到了溫暖的車停在不遠處,下意識的仰起頭,11樓的客廳果然是亮的。
顧翊宸昨天晚上沒有回顧家住,她就猜他來了這。哪怕是不能和溫暖繼續走下去,他應該還是想離她近一些。
一想到這對苦命的戀人接下來要面臨的一切,顧四也跟着難受起來。
……
溫暖臨出門的時候,接到顧老夫人的電話,問她今天晚上回不回顧家這邊來。
這幾天來,顧翊宸雖然不主動聯繫她了,但是顧老夫人關懷的電話卻一直沒斷過。
猶豫了下,她語氣柔和的回道:“我晚上還有點事,晚飯就不回去吃了,至於回不回去住,我稍後再電話您可以嗎?”
“小七說了,你最近剛接手溫氏,很忙,阿姨能理解的。可在忙也要記得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啊。別忘了,過幾天你就要和小七結婚了,到時候我們可不想看到一個精神萎靡,頂着黑眼圈的新娘。”
“謝謝阿姨。”
兩人聊了幾句,就斷了電話。
溫暖望着黑下去的手機屏幕,眼神透出堅決的光芒。
顧翊宸,你個大混蛋,想甩開我,沒那麼容易!
……
一品私廚。
溫暖以前和顧翊宸常來,服務員幾乎都認識她這個未來老闆娘,殷勤的陪她上樓,來到顧翊宸的私人包間。
門緩緩的開了,溫暖站在門口往裡面眺望,顧翊宸已經在窗邊的桌前坐好,正側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溫暖暗暗壓抑着雀躍和興奮,神色自然的隨手關上了身後的門,走過來在他對面坐好,筆直的看向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襯衫,頭頂柔和的燈光打在上面,使得他刀削般的五官平添了幾分柔和,更顯得清雋俊美。
但,臉色有些泛紅。是熱的,還是……
溫暖想起他昨天晚上穿着浴袍追出酒店的事,心裡的興奮立即被擔憂給取代。
與此同時,顧翊宸也暗中打量着溫暖。
她應該是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長髮柔順的披散在肩頭,好看的杏眸漾出嫵媚的風情,脫掉外套,一襲秋冬新款淺粉色長裙,將玲瓏的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
特別是她的神色,精神奕奕,沒有一點失戀後的頹敗和傷痛,更與昨天那個幾乎崩潰哭得昏天暗地的小女人有着天壤之別。
他斂回視線,倒了一杯茶,輕輕的推到她面前。
溫暖喝了一口清冽甘甜的綠茶,潤了潤喉嚨,面帶微笑的開了口,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寂:“看到我不傷心難過,你是不是很失望?”
顧翊宸持杯的手有點發緊,他如往常那樣笑的溫和:“不傷心,更好。”
“你不好奇嗎,我爲什麼不再傷心難過?”
“這不重要。”
一句話,害得溫暖喝着茶水都噎到。她掃了他泰然的神色一眼,老狐狸。
老狐狸又發話了:“我已經點了菜,應該快做好了。”
“顧翊宸,你別弄錯了,我雖然不再把你放在心上,可不代表能和你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吃飯。我今天約你出來,是談正事的。”溫暖衝他伸出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你不是說離婚協議打印好了嗎,給我吧。”
裝着離婚協議的黑色皮包就放在顧翊宸旁邊的椅子上,打印這些文件的時候,打印機吱吱的聲音,如同電鋸般把他的心鋸成幾半。好幾次,他都差點按下停止鍵。
他也可以轉身離開,等文件打印好再去拿。可,似懲罰自己,又似自虐,他一直站在打印機旁,直到文件打印好。
這些天,他給自己做了很多心裡建樹和準備,但真到了該拿出這份協議之際,他的身體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完全不聽大腦指揮,不肯伸手去碰那個黑色的皮包。
溫暖倒是注意到了椅子上的那個黑色皮包,“在這裡嗎?”
她伸手要去夠,顧翊宸猛然想起裡面還有他草擬的遺囑,立即回過神,先她一步把皮包攥到手裡。
溫暖收回手,揚了下下巴,催促道:“顧七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磨磨蹭蹭的了?你不是要和我分手嗎,快點把文件給我啊。”
見她表現的如此急切,顧翊宸心頭髮痛發堵,帶起怒意,賭氣似的,把文件拿出來拍在了她的面前。
然後發現,溫暖連簽字筆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