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順聲望去,只見溫世遠和宋如雅等人都圍在顧翊宸的病房門口。
“七少,溫晴她當時也是情緒不受控制才做出了那種事,還請您大人有大量,放過她吧。”宋如雅帶着哭泣的聲音遠遠傳來,“我這個當母親的替她跟您道歉,是我沒教育好她。”
咣噹一聲,她跪在了顧翊宸面前。
顧翊宸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的俯視着她,口氣不鹹不淡:“原告是我媽媽,你給我下跪也沒用。”
宋如雅頂着一雙淚眼,跪着彎下腰,頭低低的,卑躬屈膝的就差沒貼到地上:“只要您七少一句話,我相信一切都可以解決。”
她拉了拉溫世遠的褲腿,示意他也跪下來。溫世遠眉頭皺得更緊,雙膝還是漸漸彎曲了。
就在他即將跪下來的那一剎那,顧翊宸扶住了他。
即使不是溫暖的生父,畢竟養過教過溫暖一場。
溫世遠垂着頭,“七少,求您了,只要您肯放過溫晴,讓我們做什麼都行。”
暗啞的聲音透出幾分蒼老頹敗,溫暖冷臉聽着,以爲死掉的心還是莫名的揪了一下。
寂靜的走廊裡,只有宋如雅啜泣的聲音,而溫世遠低頭等待着顧翊宸的答案,時間變得有些折磨人。
許久,顧翊宸才緩緩的開了口:“怎樣你們都答應?”
他終於鬆口了,宋如雅和溫世遠的臉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宋如雅更是點頭如搗蒜,“嗯,嗯,我們都答應。”
顧翊宸脣角邪魅的一揚,語破天驚:“我希望溫晴出國,一輩子不回來,能做到嗎?”
他話音一落,宋如雅和溫世遠,包括站在不遠處的溫暖,都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這個……”宋如雅磕磕巴巴,一副很爲難的樣子。
顧翊宸輕蔑的看了她一眼,推開身後的門,“你們請回吧,我要休息了。”
眼見他如此決絕,連商量的餘地都不給,溫世遠只能咬牙叫應道:“好,我們答應!”
跪在那的宋如雅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人失魂落魄。
“回去等消息吧。”顧翊宸一個冷冽的眼神,已經算是警告。
警告他們不許食言。
而溫家人,也確實不敢得罪顧家,說出口的話自然要遵循。
等顧翊宸回到了房內,溫世遠才扶着宋如雅起來。
宋如雅抹着眼淚,可憐兮兮的模樣和溫晴如出一轍:“世遠,你不會真打算把晴晴送走吧……”
溫世遠恨恨的語氣,恨鐵不成鋼:“不然怎樣?總比溫晴在牢裡呆一輩子好吧!”
兩人越走越近,溫暖不想和他們碰面,及時躲到角落裡,直到他們走了,才從一旁出來。
溫暖回過身來,眸光幽深的望着那離開的身影出神,直到他們完全消失,她才抽回視線,眉頭皺在一起。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轉身敲響顧翊宸的病房門。
兩人一照面,她輕聲的跟他道:“顧先生,謝謝你。”
顧翊宸一擡眼:“剛纔的事,看到了?”
溫暖點點頭,心裡泛起一股暖流。
她緩緩的伸出手,拉住他的,他立即反握住她。
溫暖低頭望着他的手背,近乎透明的肌膚下是青色的血管,也許是秋天漸深,他的手也不像之前那樣溫熱了。
“顧先生,要不然,溫晴的事就算了吧。我倒不是可憐她,只是,爸爸他……”
宋如雅的手段她知道,不會這麼輕易就依了溫世遠的,一定會想盡辦法幫溫晴,最後受苦的還是溫世遠。
再過分也是親爹,血緣擺在這呢,有些東西還是沒有辦法割捨。
溫暖的話說到一半,有點說不下去,畢竟顧翊宸提出那樣的條件也是爲了她。
頭頂的男人沒有迴音,她咬着脣瓣,幾秒鐘後擡起頭,小臉因爲羞赧而緋紅。
“我昨晚想了一夜,我……答應你。所以,溫晴的去與留,都不會再對我有任何影響。”
顧翊宸落在她臉上的眸光深不見底,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跳動,“和我去見我爸媽?什麼時候?”
話依然已出,溫暖就不再猶豫:“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她沒有孃家可依靠,怎麼也得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至少在別人眼裡,她和顧翊宸在一起不是爲了讓他養,以後去了顧家也可以多一點底氣。
顧翊宸昨天又逼她,沒有預料到她會答覆得這麼快,深怕逼急了她會反口似的,什麼也沒有再問了。而她因爲顧及溫世遠的處境而替溫晴求情,也情有可原,他能理解。
他出院很簡單,換上自己的衣服即可。溫暖站在一邊看他穿外套,動作雖然流暢,和平日裡比,還是慢了一些,擔心的問:“你確定可以出院了?”
顧翊宸把擱在桌上的手機放在口袋裡,“本來也不是什麼重傷,傷口也已經在癒合,以後每天定時來上藥就行了。”
溫暖見他好像特別嫌棄醫院,又心意已決,也不多勸,跟在他身後一起來到外面,“你就這麼離開,不跟家裡人說一聲,行嗎?”
他爲她拉開車門,等她坐進去後,自己從車前繞過,坐到副駕駛座上:“沒事,開車吧。”
這一天,溫暖甘願充當他的司機,陪他到公司,他去樓上拿文件,她在樓下等他,陪他去酒店,他去視察,她在停車場一邊看電影,一邊耐心的繼續等他……
傍晚又陪他來到一品私廚,吃過晚飯,兩人才往回趕。
開車回到紫金花苑,溫暖讓顧翊宸先下車,自己則把車停到不遠處的車庫。
整整一天,雖然大多數都處於等待狀態,但溫暖從未有過不耐煩的念頭,甚至覺得一天二十四小時,以前只他下班的時候兩個人才能有相處的時間,現在這樣反而又多了一些,挺好的。
停好車回來的路上,遙望站在門廳下等她的那個男人,偉岸挺拔,溫暖不由的加快腳步。
回家。
再簡單不過的二個字,卻莫名的讓人覺得幸福,安心。
“溫暖……”
溫暖正疾步朝前趕,身後忽然響起陸霆禹的聲音。
她頓住,側身往後看,果然,幾日不見的陸霆禹正一步步走過來,腳下還有些踉蹌。
“溫暖……”
他一張嘴,酒氣沖天,溫暖藉着昏黃的路燈看出他的臉色也是紅紅的。
顯然,他喝了不少。
陸霆禹又往她身前靠了一步,溫暖隨之往後退,非要和他拉開一段距離,冷淡的問:“有事?”
“我……”陸霆禹的話還未出口,視線一下越過溫暖,掃向了她身後不遠處的男人,眉心立即擰成了一個結,目光也變得越發陰森。
下一刻,他突然上前一步,攥緊溫暖的手腕,扯着她轉身就要往前走。
溫暖猝不及防,被拖得身形趔趄,卻還是死命的去甩他的手,“陸霆禹,你發什麼瘋,快放開我!”
陸霆禹扭頭,望着溫暖抗拒的眼神,語氣重重的喝道:“跟我走。”
“你別多喝了幾口貓尿就到我這裡來撒潑。”溫暖冷冷的說着,伸過另一手掰他,他卻得寸進尺的扣得更緊。
“走,跟我回家去。”陸霆禹手上力道很大,大的好像要掐斷她的手腕似的。
溫暖雙腳牢牢的抓着地面,目光沉靜的盯着他,嘴邊卻噙着一抹諷刺:“家?什麼家?我們有過家嗎?還有家嗎?”
陸霆禹的身體僵住,愣愣的望着溫暖嘲諷的目光,半晌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