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內。
溫暖擰開水龍頭,用冰冷的水撲了撲自己的臉,這才稍稍冷靜了一些,也清醒了一些。
回憶昨天到今早所發生的一切,她已經猜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昨天陸霆禹故意拖延時間,讓他們離不了婚,然後把她陷害到石磊的牀上,找人來拍照。如果事成,她也變成了婚內出軌,同樣有過錯的一方。如果再花筆墨渲染一下,說不定他們離婚的原因就會全部指向她。
如此一來,等她這個“不甘寂寞的豪門蕩婦”被陸家正式掃地出門後,溫晴再嫁給他也就不用受到千夫指萬人罵。
溫暖憤怒的握緊雙拳,忍不住自嘲的苦笑,溫暖啊溫暖啊,你還真是一個大傻瓜,竟被陸霆禹陷害了一次又一次。
不過,陸霆禹也真夠絕的,青梅竹馬十多年的感情,他居然一點都不顧及,不惜用她的身敗名裂來成全溫晴的名正言順。
溫暖覺得慶幸的同時又不敢想象,剛纔若真被“掃了黃”,見了報,之後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扣門聲忽然響起。溫暖回過神,擡手擦掉眼角的淚水,力持鎮定的問道:“誰?”
隔着一道門,顧翊宸低沉的聲音顯得有點悶悶的:“暖暖,開門。”
溫暖的神經頓時繃緊,防備的問道:“你想幹嘛?”
“你說呢。”
溫暖的心情本來就很糟糕,一聽到他語帶戲謔,更煩躁了:“顧翊宸,你耍流氓耍上癮了是吧?”
門外,顧翊宸的語氣一時變得很無辜:“我只不過是給你送套衣服,你昨天穿的那身已經破了。”
他是故意的,絕對是!
溫暖裹着被單氣呼呼的打開門,從他手裡搶過衣服,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再次把門關上。
等撤掉身上的被單,她低下頭,只見白皙的皮膚上佈滿了或紅或青的曖昧痕跡。
封鎖的記憶彷彿被開了閘,太多不忍直視的激情畫面涌入腦海,溫暖的臉燙燙的,到現在還沒辦法完全接受她和顧翊宸真的發生了關係這一事實。對當下的某些人來說,一夜情很常見,可她卻做不到不介意。
都說女人會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念念不忘,因爲是他,引領她從女孩變成一個成熟的女人。
念念不忘……
溫暖忽然覺得好無力,甩甩頭,不敢再往下想,打開花灑,用力沖洗自己,可洗了好久,也沒能洗掉身上的痕跡。
等她收拾妥當換好衣服出來,室內也已經煥然一新,整潔乾淨,不像之前那樣,到處丟着破碎的衣服,空氣中縈繞着甜腥的氣味。
顧翊宸也洗完澡換了身衣服,純白色的襯衫搭配着黑色的阿瑪尼特製西褲,越發襯出他的高大挺拔。
他靜靜地屹立在大開的落地窗邊,薄薄的白色窗紗隨風飛舞,攪動了早晨的陽光,細碎斑駁的光點灑在他俊美的臉上。
聽到浴室方向的動靜,他把視線從外面收回來,轉向室內,未擦乾的頭髮還往下滴着水,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大男孩,而不是一個成熟的中年男人。
溫暖見他的視線瞥過來,立即收了收心神,臉上已經恢復了以往波瀾不驚的淡然。
她清了清喉嚨,正想說什麼,顧翊宸已經走到她近前,剛剛沐浴後的清新氣息涌進她的鼻子裡,非常的好聞。
高出她大半個頭的男人微垂頭,目光柔柔的看着她,嗓音也柔的出奇:“還痛不痛?”
他問的這麼自然,溫暖倒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秀氣的小臉又泛起淡淡的紅潮。
“什麼痛不痛的!你別有的沒的亂說。我還有事先走了……”她冷冰冰的扔下這句話,就要轉身走人。
顧翊宸卻攔住她,“我聽說女人第一次都很痛很累。牀我已經讓服務員收拾乾淨了,要不你在這再休息會兒。”
顧翊宸這麼細心體貼,溫暖不是很吃驚,因爲平時跟他相處就能感覺出,一個臨近三十歲的男人比二十出頭的愣頭青還是成熟穩重的多。
她不想跟他討論自己的第一次是什麼感受,潛意識裡只想趕緊離開這。
自動忽略他語氣裡的殷切,“我沒什麼。”
顧翊宸的手指勾起她肩頭的長髮,一圈圈的卷着,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真不痛?”
他靠得這麼近,溫熱溼潤的呼吸忽輕忽重的落在她的臉上,溫暖用眼角餘光往他玩弄自己頭髮的手指上掃去,不期然的想起他昨晚就是用這修長的手指撫過她每一寸肌膚。
太陽穴突突的跳了二下,臉頰發燙。
真是夠了,怎麼他隨便做個動作,她都能往昨晚的事上聯想?
是,昨晚的一切對她來說太過深刻,可她要不要這麼沒出息,如此放不下?更怎麼可以置自己和他處於現在的這種曖昧境地?
溫暖往後退了一大步,深吸一口氣,仰起頭迎上他的黑眸:“顧先生,昨天晚上的事,純粹就是一個意外,我希望你可以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顧翊宸的脣角微揚,似笑非笑:“既然是第一次,應該負責。”
他低沉好聽的嗓音,磁性十足,輕輕的滑過她的耳膜,溫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似的。
愣怔了片刻,她搖搖頭:“我不需要你負責,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就當成一夜情,玩玩就算了吧。”
顧翊宸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嚴肅,口氣也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我是說,我是第一次,你該爲我負責。”
溫暖驚詫過後是氣惱:“這種事,一般是女生比較吃虧吧?”
顧翊宸莞爾,說的煞有其事:“難道昨天晚上不是你強了我?”
剛在浴室裡一番清醒,昨晚的事,溫暖想起了一大半。他這番話更是提醒了她,昨天晚上確實是她比較主動一些,什麼矜持尊嚴都丟到了一邊,哭着嚷着求他要自己。
顧翊宸見她的臉一會兒紅一會白,輕笑:“看來你應該都想起來了。你毀了我的清白,你說,你該不該爲我負責?我可是從小就發過誓,第一次要留給我媳婦的。”
溫暖惱羞成怒的瞪着他,“顧翊宸,你少在這裡給我叫委屈,說的我好像真把你怎麼樣了似的。咱們倆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破事,之前你都能很好的解決,怎麼昨晚就把持不住了?”
顧翊宸募的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盯着她,深邃的眸底有令人心跳加速的火焰在竄動:“你明知故問了吧?我是什麼心思,你不知道?”
溫暖倏爾轉頭,避開他的視線,心裡亂極了。
顧翊宸的手落在她秀氣的下頜,將她的臉又扳過來,“事到如今,你還想逃嗎?”
什麼“事到如今”啊,不就是發生過一夜情嘛,他幹嘛非要揪着這個上綱上線!
溫暖掙扎着推拒他的手:“你放過我吧,我不想和你有任何關係……”
顧翊宸卻毫不避諱的說:“我們已經有過關係了,很深的關係。”
他居然故意把“深”這個字咬得那麼重,惹得溫暖小臉又是一熱。昨晚,她好像就抱着他哭喊過“別這麼深……”
溫暖又氣又惱,從小到大,她還沒被誰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調戲過,使出渾身力氣猛的推開了他。
“你不要逼我,我只是想過簡簡單單的生活,所以你別再找我了。”
急急的扔下這麼一句話,她簡直是落荒而逃的跑出了房間。
下了樓,來到酒店門口,她想起九點鐘要跟陸霆禹在民政局見面的事。
對現在的她而言,沒有任何事比跟陸霆禹離婚還重要的了。所以哪怕身無分文,她還是走到路邊準備叫一輛出租車。
一輛惹眼的慕尚卻突然停在了她面前。這車子是誰的,不言而喻。
溫暖甚至不去看車子一眼,往前移了移,伸手還想攔出租車,可慕尚也跟着她往前移了移,不偏不倚的擋在她正前方。
副駕駛座這邊的門大開,露出顧翊宸笑吟吟的臉:“去哪,我送你。”
溫暖根本不理會他,加緊腳步往前面走,可每次都是剛要招到出租車,車身龐大的慕尚就堵到她面前。
她以前還真沒發現他竟也有這麼無賴的一面。
溫暖站定,越過未關的車窗,怒視着車子裡的男人:“顧翊宸,你到底想怎樣?”
顧翊宸說的理所當然:“送你一程啊。”
溫暖一字一頓,決絕的回覆他:“我、不、需、要。”
“你身上連一分錢都沒有,就別賭氣了,快上車吧!”顧翊宸探身又把車門打開,神色溫和,一點不耐煩的樣子都沒有。
“誰跟你賭氣了!”溫暖紋絲不動的站在那,咬牙切齒的反駁。
“哦?”顧翊宸想了下,繼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難道是在跟我撒嬌?”
“你—”溫暖被氣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顧翊宸目光柔柔的盯着她:“別人不行,你行。”
溫暖愣了下,不自在的撇開頭,小臉在明媚的陽光映襯下顯得紅彤彤的。
“這附近說不定還有記者。”
他不用再多說,溫暖已經懂了。他是不怕這樣胡鬧下去,可她怕啊。
掙扎了片刻,溫暖最後還是坐在了慕尚的副駕駛座上,碰的一聲,重重的關上門。
她是故意的。
都說愛車是男人的第二個老婆,可顧翊宸毫不在意這個小老婆被未來大老婆欺負。
他徐徐的啓動車子,目視前方,“去民政局?”
溫暖一臉詫異的看着他:“你怎麼知道?”
“今天就把事都辦利索吧。”顧翊宸非但沒回答,反而叮囑了一句:“有什麼問題隨時找我。”
溫暖撇撇嘴,很想說有什麼問題也是她和陸霆禹的事,與他無關,可又怕自己真這麼說了,他又拿昨晚的“關係”說項。
所以,她決定不管他說什麼,自己都閉牢嘴巴,不予迴應,省得又被他牽着鼻子走。
“財產分割是最麻煩最拖延時間的。”顧翊宸側頭看了她一眼,“難弄的話,陸家那點錢你就別要了,你未來老公什麼都不多,就錢多。”
溫暖深吸一口氣,又深吸了一口氣,暗暗在心底一遍遍的跟自己說,就當他的話是放屁就當他的話是放屁,不用理會,不用迴應!
車子忽然停下了。溫暖往外一看,並沒到民政局,也不是遇到紅綠燈。
“你等下。”顧翊宸交代了一聲,下車走進路邊的藥店。
過了不一會兒他就回來了,手裡拿着一瓶水和一盒藥。
當溫暖從他手裡接過藥盒,看到上面的字時,腦海裡嗡的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