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洛一聲令下,由九門士兵扛着幾十個木箱子,浩浩蕩蕩從大將軍府往丞相府擡來,前方,清風、逐月、隨浪三人開道,後側,一百名侍女手捧鳳袍,魚貫而入。
密密麻麻的人羣,紅綢鋪地,一路從大將軍府鋪建到了丞相府外,幾乎貫穿整個皇城,百姓們紛紛從民居中跑了出來,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所未有的盛況!光是聘禮,就足足走了半個時辰,參與其中的人,至少有近五百人之多。
“媽啊,這是什麼情況?”
“你不會看嗎?是青王向青王妃提親了,這是人家送給王妃的聘禮。”
“這場面,就算是皇上大婚恐怕也比不上吧?”
“看來青王爲了王妃,是準備傾家蕩產了,哼,誰說青王夫妻二人感情破裂的?破裂還能有這樣的場景?一定是有人嫉妒,在暗中煽動呢。”
……
百姓們紛紛議論着眼前的盛況,難以想象,只不過是提親,就能造成幾乎萬人空巷看聘禮的場景,甚至連好些大臣也紛紛被驚動,近三十個木箱子送入丞相府,堆滿了整個前院,打開來,一道道金光,幾乎要閃瞎人的眼睛。
百萬輛黃金,百萬輛白銀,各種名貴的珠寶、玉器,還有名師出手的字畫、臨帖,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莫青滿臉驚滯站在正廳外的長廊上,看着滿院子的金銀珠寶,只覺得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的錢財,哪家女兒只是提親,就能出手如此之多?
似乎還嫌給他的刺激不夠,清風在丞相府外翻身下馬,小跑着走了進來,手裡捧着一塊一分爲二的虎符,沉聲道:“這些只是提親的聘禮,王爺吩咐了,日後王妃與他同吃同住,王爺所有的一切,王妃都應當共享,如今,王爺自願將手中虎符贈與一半,送給王妃,邊關百萬雄師,五十萬人,聽命王妃,尊王妃號令!”
“什麼?”莫青先是一驚,隨後急忙搖頭:“不可!如此重要的物件,怎能交託給苒兒?”
號令五十萬雄獅,那是什麼概念?有了這幫將士,莫筱苒甚至可以擁兵自立!絕對不可!古往今來,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手握大權的,這等先例一開,天底下人,將如何議論?恐怕,白青洛會被人說成是昏庸無道的王爺!而莫筱苒,則會被傳唱爲那禍國殃民的妲己妖妃了。
莫青哪裡敢讓莫筱苒接受?這虎符,可是塊燙手的山芋,彎彎不能接受啊。
“丞相大人,”清風面色一沉,“這是王爺送與王妃的新婚禮物,還請您代爲交給王妃,在出嫁之日,王妃便是這五十萬將士的主子了。”
“哇!青王瘋了。”
“人家這叫做深情,你懂什麼?”
“王妃的本事也不小啊,當初在銀日城擊退敵軍的壯舉,我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交給王妃虎符,也不是不可以啊。”
……
在丞相府外圍觀的百姓,紛紛議論着,有人贊成,有人遲疑,有人則暗暗搖頭,總之對白青洛這樣的舉動,褒貶不一,但他們的想法,根本撼動不了白青洛的決心,他說過的,他要給他天底下最好的。
“這是聘禮的禮單。”清風將一份禮單遞給丞相,自己留了一份,當衆宣讀:“百萬輛黃金。”
“哇!”
“百萬輛白銀。”
“哇!”幾乎清風每念出一樣,人羣就要驚呼一次。
“一千件上等玉器,一千件珠寶首飾,一百幅百年前名貴字畫,古玩、靈藥,再加上王爺名下二十間店鋪,這是王爺給王妃的提親聘禮。”等清風徹底唸完手中的禮單,丞相府內外死一般的安靜。
二十間店鋪?那意味着什麼?
不愧是青王,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是舉國驚訝,誰會料到,在白青洛沉寂的這幾年,他竟能賺得如此多的家財,說是富可敵國,也不過如此。
更重要的,是他願意爲了莫筱苒將這些錢,全部當做聘禮,只爲迎娶她過門,這樣的情意,讓在場多少女子眼紅?讓多少人羨慕不已?
“王爺還有一句話,讓奴才代爲轉告丞相。”清風等到大家徹底消化了剛纔的炸彈,才緩緩開口,他是看着莫筱苒和白青洛一路走來的,他們經歷了多少,旁人怎會知道?他們看見的,是他們二人如今的甜蜜,可當初,主子和王妃各自戒備,互相提防、試探,再暗戀、苦戀,險些生離死別,其中的苦楚,豈是外人能明白的?
“你說。”莫青悄悄嚥了口口水,這才從這驚天的禮單中回過神來,說實話,他沒想到白青洛的動作會如此之快,竟在今日,就上門提親,還搞出這麼大的手筆,傳揚出去,他就不怕引起皇上的忌憚嗎?
“王爺說了,讓天下人做見證,從今往後,他一生只娶莫筱苒一人,除她之外,再不會要第二個女人,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五雷轟頂!”
鏗鏘有力的話語,如同一把刀子,直直的刺入在場無數人的心窩。
白首不相離,這話有多少女子心中的期盼?可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的做到,得到?
許多已嫁做**的婦女,在人羣中捂着嘴哽咽、啜泣,她們在羨慕着莫筱苒的運氣,能夠得到青王如此親睞,也在嫉妒着她能夠找到這樣世間少有,也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好男兒。
莫青聞言,雙目圓瞪,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清風,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青王居然會在百姓面前,說出這樣的話?
“你會不會搞錯了?這真的是青王的口諭嗎?”莫青試探性的問道。
“當然,”清風重重點頭:“王爺對王妃的心意,可鑑日月,奴才奉命行事,請天下人爲王爺見證。”
說罷,他還沒轉身離去,宮中的太監就捧來了一道明黃的聖旨。
“莫青接旨。”
莫青急忙燎泡跪下,不知皇上這時候下達旨意,是爲了什麼。
“皇上有旨,莫筱苒乃是東耀的英雄,如今出嫁青王,朕心甚微,特破例,讓她從宮中出嫁,享受皇后之尊!”
清風眉梢微微一挑,相比其他人的駭人,他反而更在意那一句皇后之尊,聽起來,是給了莫筱苒天大的殊榮,但實際上,恐怕他也暗藏着私心吧,想要幻想成,這是一場帝后的婚禮嗎?
他忍不住搖頭嘆息,皇上的情意註定是要白費了,這麼做,除了讓自己愈發難受,還能求到什麼呢?
“丞相大人,接旨吧。”太監笑得極爲殷勤,莫筱苒的出嫁,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光是青王大手筆,連皇上也極爲看重,恐怕今後,丞相府是要風光無限了。
莫青呆愣的跪在地上接過聖旨,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相信,以皇后之尊出嫁?他怎麼覺得這話聽上去彷彿另有含義似的?
太監可不會去理會他此時此刻的想法,再度從袖子裡拿出另一份聖旨,尖着嗓子宣讀出來:“皇上有旨,莫筱苒立下大功,此番出嫁,特賜下十萬黃金,十萬白銀,一百件玉器、首飾,賜尚方寶劍,賜玉如意一對,賜黃馬褂,賜免死金牌一塊,欽此。”
“……”
這下,不光是莫青,連旁聽的衆人也紛紛傻了眼,這已經不是恩賜,而是天大的餡餅了吧?皇上也跟着青王一起瘋了嗎?尚方寶劍?黃馬褂?免死金牌?這些,自東耀開國以來,還從未有一個人,同時握有過,而且還是出現在一個女人的手裡。
莫青徹底傻了眼,看着太監遞來的聖旨,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天大的殊榮,早已讓他驚呆了,整個人如同失去了靈魂,只留下個空殼子還愣愣的跪在地上,回不過神來。
清風算是徹底明白了白墨的想法,大概是求愛不得,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他對她永遠無法說出口的情意,不能讓她成爲皇后,就讓她以皇后之尊出嫁,不能親自上門提親,就準備好聘禮,卻換一種方式宣讀出來。
一抹苦笑爬上嘴角,清風這時候竟有些同情起那獨坐深宮的皇帝。
就是因爲他是帝王,所以這份感情註定了永遠不能見光,連賞賜和心意,也只能表現得如此隱晦,清風微微嘆了口氣,看着還傻乎乎的丞相,提醒道:“丞相大人,可以接旨了。”
“哦。”莫青呆傻的應了一聲,這才接過聖旨來,他仔細一看,上面所寫的與太監宣讀的完全是一模一樣,證明他是真的沒有聽錯,但皇上此舉,簡直是駭人聽聞,哪裡有大臣的女兒,以皇后之尊出嫁?而且,皇上還賜下如此之多尊貴的珠寶,以及那些幾乎是可以在整個東耀橫着走的東西?
但,如果莫青瞭解白墨心底一直壓抑着的心情,恐怕就能理解他今日的所作所爲了。
“不知青王妃此時在何處?雜家奉皇上的命令,護送她進宮,馬車就在外面候着呢。”太監笑眯眯的詢問道。
莫青急忙回神,“老臣帶你過去。”
一路上莫青時不時試探着想要從太監的嘴裡打聽出白墨真正的想法,這突入起來的恩賜,實在是讓他很難理解,但這太監哪裡明白那麼多?反正皇上吩咐了,他也就只有照做,只不過,這兩道聖旨,不光是讓百姓們嚇傻了眼,在宮中也掀起了無數滔天駭浪,那些個還沒有侍寢的嬪妃,哪一個不是嫉妒得雙眼發紅,在暗地裡揣測着白墨此舉的真正含義。
她們在深宮中,獨守空閨,可那莫筱苒呢?只不過是出嫁,就鬧得滿城風雨,這讓她們如何能不嫉妒?
但個人有個人的命,想當初,莫筱苒還是個傻子的時候,以皇后之尊進入深宮,誰會料到,她竟能有今日?
得到一個讓無數女人嫉妒的夫君,得到皇上的另眼相待,得到了幾乎一個女人能夠擁有的一切,除了嫉妒,便是深深的羨慕。
莫筱苒在聆聽過白墨的旨意後,心頭驚駭,但聖旨已下,她也不好拒絕,只能告別莫青,跟隨着太監入宮,準備出嫁,根據欽天監的計算,距離最近的良辰吉日,是在兩天後,白墨孤身一人站在皇宮之巔,看着街頭巷尾密密麻麻的人羣,看着丞相府外,滿地的紅綢,嘴角彎起一抹苦笑:“只有兩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