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時,白青洛奏請新帝,對陣亡的將士發下體卹金,並且將他們的屍首送回故土好生安葬,在故鄉,命地方官員設立祠堂,供奉他們的牌位,此舉一出,立馬引得軍中將士,對白青洛愈發推崇,他的威望自然是水漲船高。
回朝的十萬士兵,也編入九門,與新生的預備軍一起訓練,等到整合完畢,再前往邊境,作爲守城將士,每人俸祿上漲一兩,官升一級。
白墨當朝拿出與軒轅國簽訂的條約,軒轅無傷自願割讓五座城池贈送東耀,皇榜剛一貼出,就惹得整個皇城一片歡騰,對於白青洛,他們幾乎將他視作了神明,是上天派來,幫助東耀的英雄!
莫筱苒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悠然的曬着太陽,她微微眯着眼,身着一襲素色的長裙,頭髮隨意的盤着,插着一支木簪子,面上不施粉黛,卻透着一股渾然天成的清純,眉宇間淌着絲絲英氣。
耳畔,有鳥叫聲響起,這樣的場景,讓她想起了曾經在鳳棲宮中的生活,被白子旭圈禁時,她也是如此,無聊時,總會在午後曬曬太陽,那時,她身邊總有小竹嘰嘰喳喳的聲音,可如今,景還是一樣的景,可人,卻再也看不見啦額。
莫筱苒胸口一疼,閉上眼,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她散發而出的氣息,略顯落寞。
當白青洛隨着莫青下朝前往丞相府,來到此處,看見的,就是她孤單躺在陽光中,彷彿要化羽成仙的畫面,心尖微微一顫,腳下的步伐下意識加快了許多,甚至用上了輕功,身影一閃,下一秒,便出現在了莫筱苒的身旁。
那股熟悉的龍舌花香,竄入莫筱苒的鼻息,她睜開眼,刺目的陽光從蒼穹上直瀉而下,白青洛峻拔的身影逆光站着,周身籠罩在光暈中,如若神祗。
“你怎麼來了?”莫筱苒懶洋洋的從躺椅上坐了起來,輕拍着身旁的空位,白青洛燎泡坐下,兩人隨意的坐着,可縈繞在他們四周的氣氛,卻是誰也插不進去的,溫馨、寧靜。
莫青站在不遠處,看見這樣的場景,口中長長一聲嘆息,如果他不是青王,那該多好?無力的搖了搖頭,轉身離開,沒有上前打擾他們。
“隨處走走,過來看看你,聽說你昨晚遭賊了?”白青洛眼底有一絲笑意劃開,她的一舉一動,他都知曉的一清二楚,也只有她,能夠用這樣的法子來敲山震虎,沒有抓出那人,卻利用這件事,狠狠的敲打了對方一通,不僅如此,還給了暗中的敵人一個警告,讓那些不安分的人,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可謂是一箭多雕。
莫筱苒斜睨了他一眼,口中笑罵道:“清風就在我身邊監視着,我有哪件事是你不知道的?”
“有,”白青洛沉聲說道。
莫筱苒頗爲意外的挑起眉梢,“什麼事?”
她所做的幾乎每一件事,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啊。
白青洛擡起手,將她耳畔的一縷青絲撥到耳後,深深凝視着她,一字一字緩慢說道:“我不知,你究竟打算讓我等到幾時?”
莫筱苒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頓時,臉頰驀地紅了一片,她指着白青洛的鼻子,怒也不是,羞也不是,只能惱羞成怒的瞪他一眼,“誰要和你說這件事了?你就不能稍微正經點嗎?”
“我很正經,”白青洛正色道,只是那雙深沉的眼眸中,卻佈滿了零零碎碎的笑意,“對我來說,再沒有比這件事更重要的了。”
他想要娶她過門,想要和她名正言順的在一起,這樣的想法,早已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
以前不敢說,是因爲她還沒有擺脫身爲皇后的身份,而現在,她自由了,婚娶各不相干,爲何還不肯答應嫁給他?
白青洛眼眸微微一冷,反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沉聲道:“我等不了了,莫筱苒你給我聽着,接風宴後,我們立即成親。”
“……”莫筱苒頓時啞然,這算什麼?逼婚?“你有必要這麼着急嗎?”
“一日沒將你迎入門,我的心,一日難安。”如果在以前,有人告訴白青洛,他會爲了一個女人神魂顛倒,爲了她,放棄多年部署,爲了她放棄九五之尊之位,白青洛定會認爲那人瘋了,可現在,他心裡想的,要的,渴望的,竟只是眼前這個女子。
伸出手,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白青洛再不掩飾眼底如海深的情愫,深情款款的凝視着她的側臉,素來冷硬的面容,也在陽光中,放柔了不少,“莫筱苒,兩日後的接風宴,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時間,接風宴後,不管你的答案是什麼,哪怕是用綁的,我也要和你成親!”
莫筱苒瞠目結舌的看着他,“你有必要嗎?”
“有。”白青洛緩緩點頭,“我要給你名分,讓你冠上我的姓氏,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白青洛的女人。”他說得那麼堅定,彷彿要將她的這輩子,下輩子,通通定下。
莫筱苒心頭涌入一股暖流,笑着拍了拍白青洛的手背,“我還沒答應你好不好?”
“你的答案不重要,”白青洛薄脣微微一揚,些許決絕的弧度:“只要我決定好就夠了。”
“天底下還有比你更霸道的人嗎?”莫筱苒暗暗咂舌,對他的強勢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成親啊,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他居然可以忽略自己的意見?自個兒拿主意就好?
白青洛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反正,這輩子除了我,你誰也不能要了。”
“我現在退貨行嗎?”莫筱苒忽然間有種自己挖了個坑,然後把自己給埋了的錯覺。
“不行,”白青洛微微搖了搖頭,大手深入衣袖中,拿出一把精美的通體蔥綠的翡翠玉鐲,成色極好,一看便是上等的質料,將鐲子放在陽光下,還能夠隱隱看見裡面的細碎光暈,邊緣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絲毫看不出半點凹凸不平的痕跡。
“你身上怎麼還帶着這種東西?”莫筱苒眉梢一挑,調侃道:“該不會是哪個紅顏知己送你的吧?”
白青洛只是笑而不語,執起她的手,極爲鄭重的將玉鐲戴入她的左手手腕,纖細的手腕卻剛好與那鐲子默契的融合在一起,白皙的肌膚與碧玉的翡翠互相依附,彷彿這鐲子天生就是屬於她的,絲毫看不出半點違和。
“這是我孃的遺物。”他喑啞的嗓音依舊平靜,絲毫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莫筱苒心尖一顫,下意識想要將鐲子取下還給他,“那你給我做什麼?太貴重了。”
既然是他母親的遺物,自然該好好保管,怎麼就這麼輕易的給她戴上了?
白青洛眉心一凝,一把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將玉鐲取下,“這東西,是我娘爲我日後的夫人準備的。”
莫筱苒面頰一熱,彷彿有無數的火星在上面跳竄,她難爲情的嘀咕一句:“那你也不用給我啊,要是摔壞了……”
“你是我看中的女人,除了你,還有誰有這個資格佩戴它?”白青洛霸道的反問道,眼底佈滿了堅定。
莫筱苒在他執着的目光下,終究還是留下了這隻玉鐲,這鐲子戴在手上,有絲絲冰涼的感覺,尤其是在這初夏的天裡,能爲她帶來幾絲冷意,莫筱苒幾乎是對它愛不釋手了。
“出生在皇宮,見多了爾虞我詐,見多了妃子們爲了爭奪更多的寵愛,耍盡手段,”白青洛忽然幽幽開口,神色略顯恍惚,彷彿透過莫筱苒,看到了他曾經在宮中的歲月,“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每個人都戴上了一層獨屬於他的面具,逢人只說三分話,太累了。”眼眸微微一顫,他定定的看向莫筱苒,“我不求妻妾成羣,不求兒孫滿堂,只希望能與你相守一生,我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應付太多的女人,有你,足夠了。”
莫筱苒張了張嘴,第一次,被一個男人的堅定感動,是不是兩情相悅的人,都這麼奇怪?可以如此清楚的感覺到對方的心意,彷彿她和他是相通的,她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絢爛的笑,“這可是你說的,若是日後你敢對不起我,白青洛,我一定會親手宰了你!”
“歡迎之至。”白青洛含笑應了下來,背叛?這個詞永遠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
“接風宴時,我會來接你,然後你隨我回府,準備成親,我會讓人籌備好一切。”他輕柔的嗓音在莫筱苒的耳畔響起,靜靜靠在他的肩頭,莫筱苒輕輕應了一聲。
離開時,已是夕陽西下,白青洛揮別了莫筱苒,獨自離開丞相府,經過前院時,正巧與莫秋雨撞了個正面,他英俊的容顏布上一層寒霜,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冷漠氣息。
莫秋雨癡癡的看着他峻拔的身影,如同前日,在街道上看見的一樣,英俊、高貴,如同天生的帝王,讓人望而生畏。
“見過青王。”她揚起一抹完美的笑,躬身行禮,肩頭的青絲自然垂落在身前,完美的身線包裹在一件羅裙中,優雅、淑女。
白青洛連正眼也未曾看過她一次,腳下的步伐不停,擦過她的身旁,自顧自的走遠,全然未曾將她放在眼中。
“小姐,青王也太目中無人了!”莫秋雨身後的一名丫鬟憤憤不平的抱怨道,想她們的小姐在哪兒不是王孫公子追逐的對象?可現在呢?青王居然會如此無禮。
莫秋雨瞪了她一眼,隨後,癡迷的看着白青洛冷漠的背影,喃喃道:“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我啊。”
如果能得到他的柔情,那她該有多幸福?
臉上的愛慕,不知想到了什麼,竟在瞬間化作了猙獰。
可是該死的,他的心卻給了莫筱苒那個賤人!
腦海中浮現出他和她坐在駿馬之上,深情的相擁相吻的場景,莫秋雨口中冷哼一聲,望向莫筱苒所在的院落,眼底的陰鷙濃郁得讓人心驚。
“他是我的,一定是我的!”她絕不會再讓那個賤人奪走她看中的男人,絕不!
莫筱苒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定會高呼自己躺着也中槍,此時,她正躺在躺椅上,對着夕陽,看着手腕上的玉鐲,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只覺得一顆心,甜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