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飄落的楓葉像思念,挽回要趕在冬天來之前。
蹄聲踏過炊煙,一支五百人的騎兵隊伍來到了汜水關前。
看着城頭上,那一面旗幟上碩大的【嶽】字,蕭鳳山的心裡一沉。
緊趕慢趕,夏景昀終究是沒犯這等低級錯誤,將汜水關這座天下雄關拱手讓出。
他揮了揮手,身旁副將上前,沉聲喝道:“我等乃是龍首州官兵,前往中京受封,速速開關!”
砰!
城牆上,一支羽箭激射而出,釘在他馬前兩丈。
城頭上傳來一聲冷喝,“再往前,此箭無情!”
蕭鳳山沉默地看着城牆上的守軍將領,撥轉馬頭,“後退五里休整!等待後援,斥候警戒!”
看着那支騎兵退走,城牆上的嶽平武也是長長鬆了口氣。
人的名,樹的影,蕭鳳山文武雙全的名頭,可半點不假,他嶽平武自認不過是中人之姿,雖然有天下雄關倚靠,但真打起來總是有輸的可能,能夠讓對方知難而退,那是再好不過的事。
來之前,夏景昀就曾當面叮囑過他,雖然將領身處戰場自有臨機應變之權,但此番駐守,還是要以拒敵爲先,不求他殺傷多少敵軍,只要守住汜水關,那就是大功一件!
於是,哪怕他看着這支人數並不算多的隊伍退走,他也沒有任何想要藉着城中兵馬,吃掉這一小支隊伍的想法。
蕭鳳山慢慢地帶着隊伍走了一段,看着身後全然沒有追擊意圖的關隘,長嘆一聲,提高馬速,朝着剩餘騎兵接應的地方趕去。
到了晚上,英國公的先頭隊伍也到了。
軍帳之中,兩個男人相對而坐。
離開時,他們一個是權傾朝野的皇帝親舅,朝中副相;
一個是勳貴之首,軍權最盛,隱約的權臣。
如今重逢,他們是賊呂如鬆,賊蕭鳳山。
權勢只剩下了身後的兵馬,而支撐他們奮鬥的未來都已經被中京城的那或賊人抓到了手中。
“蕭三郎,計將安出?”
遭此一變,英國公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雖還不至於頹廢,但缺少了權勢的滋養,那股暮氣還是壓不住地從身體和姿態中散發出來。
蕭鳳山雖然依舊沉穩如山,但原本那股銳氣也已經消失不少,又回到了當初在龍首州時,如沉默頑石一般的樣子。
他並未直接開口,而是問道:“依英國公之見,該作何打算?”
英國公看了他一眼,“今時今日,你我還要防備?”
蕭鳳山搖頭,“正是不要防備,我纔想先聽聽英國公的想法,再想想我原本的想法有何疏漏,因爲我覺得,在這些事情上面,我應該比你強些。”
英國公默默抿了抿嘴,好像還是虛僞的客套話好聽些。
但這會兒也不是矯情的時候,他沉吟一下,開口道:“依老夫之見,上策乃是回退入狼牙州,以狼牙、九河、白壤三州爲根基,聚攏河北義士以爲大業之基,與朝廷分庭抗禮,再圖後續。”
“中策則是自狼牙州轉道入雁原州,經過長治、晉州而至壺口,兵臨蒲版,收河東之地,一面威震關中,一面攻城略地,同時還能震懾中京。”
“下策,則是在這汜水關下死磕,爭取破關而入,直接兵臨中京城下,但是汜水關堪稱天險,你我這可橫行天下的四五萬人,怕是要都丟在這汜水關下才行。”
英國公顯然也經歷了深思熟慮,自身在軍伍之上的見識也堪稱不俗,一番話說得倒是有理有據。
蕭鳳山默默聽完,也沒再藏掖,“先說這上策,如今天下大義不在我們,退入狼牙州,只不過是緩死,而且一定是死,因爲我們一旦選擇了退守,在那些觀望的人眼中,就表明我們已經沒有了速勝的信心。”
說到這兒,他嘆了口氣,“說起來,不得不佩服夏景昀這個年輕人,我也是在事後才反應過來,他爲什麼甘願冒着那麼大的風險都要潛回中京,因爲當時大勢在你我,只要給我們足夠的時間,他們就怎麼都掀不起風浪來。他必須要尋求速勝的機會,否則一旦讓我們坐穩了天下,他們就難辦了。”
他看着英國公,“再說了,你真當我們退回去就能有好果子?狼牙、九河、白壤這幾州的人就會一心投靠我們?說不定當我們帶兵折返,在邊境等待我們的,不是簞食壺漿,而是嚴陣以待的堅城雄兵了。”
英國公默然無語,顯然蕭鳳山的話,說中了他的心。
又或許說,他本身對這樣的情況也都有所猜疑,但是依舊自欺欺人地不願意相信罷了。
此刻被蕭鳳山無情戳穿,也無從反駁。
“那中策呢?”
蕭鳳山同樣搖頭,“中策圖的就是雁原州精兵大多在北境一線,後方空虛,我們可以長驅直入,但是,這一切到了蒲版又能如何呢?”
他輕輕點着桌子,“同樣要面臨大河的阻礙,一樣有潼關天險,而且勞師遠征,你確定這些士卒真的願意那樣跟着我們?後勤又真的能跟得上?”
英國公沉默,眼下兩人麾下的軍伍都是朝廷臨時組建的,並非如當初龍首軍之於蕭鳳山那般忠誠。
如果真的帶着他們四處轉戰,這隊伍之間還剩下多少的確是難說的事情。
他擡頭看着蕭鳳山,“那就只有下策?”
蕭鳳山嘆了口氣,“是你我如果還想有所作爲,那便只有這條路,退守可爲一地之王,得享三五載富貴,而後身死族滅;但惟有破此關,入中京,方得長遠。”
英國公也跟着嘆息,似乎在艱難的時刻,嘆息總是來得格外多些。
蕭鳳山繼續道:“你別忘了,咱們的糧草輜重可不多了,打仗可是不能餓着肚子的,沒有一個穩定軍糧來源,咱們憑什麼轉戰四方?”
“但是,汜水關可不好攻破啊!”
蕭鳳山的神色悄然銳利起來,“不好攻也只能攻!不管怎麼說,如今咱們是五萬對一萬,優勢在我!只要想辦法將嶽平武誘出城來,咱們就有辦法攻破了這城池!”
英國公沉吟片刻,重重點頭,“好!”
入夜,一部分急行軍的隊伍脫離大部隊,趕到了汜水關前,蕭鳳山和呂如鬆手底下的兵士已經有了一萬多人。
聲勢便悄然壯了,士氣也旺盛了些。
安營紮寨,截斷水運,劫掠糧食,整修攻城器械.
整個營地之中,是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
遙望着對面大營的燈火,嶽平武憂心忡忡地從城牆上離開,巡視了城防各處之後,卻並沒有回去住處休息,而是召集衆將議事。
至少從這份勤勉上看,夏景昀就沒有所託非人。
“諸位,如今呂賊和蕭賊果然引兵而還,來攻我汜水關,諸位有何見解?”
嶽平武一副虛心求教的架勢,而麾下衆將也因爲如今朝中的變故,自覺地站在了朝廷大義這一頭,積極地出謀劃策着。
就如蕭鳳山所言,大勢和大義,看似虛無縹緲,實際上卻能決定很多東西。
“將軍,汜水關坐擁天險,關城高聳堅固,只要我們堅守不出,他們定然是沒有辦法的。”
“末將卻有不同之見,這天底下哪有攻不破的關城,若是真如劉校尉所言,只要聚兵而守,賊軍便不得進,那這天下何來改朝換代的道理。這汜水關先前也並非沒有被攻破過。如今賊兵勢大,如若我等不多做準備,只想着憑藉堅城雄關而守,恐怕屆時將後悔莫及啊!”
“那依張校尉之見,我等該如何行事?”
“當先派斥候,偵查清楚周邊地形和賊軍營防,而後尋機主動夜襲或者出擊,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一旦引發營嘯或者騷亂,賊兵之危自解。”
“那萬一輸了呢?”
“只要找好機會,出其不意,又豈會輸?”
“還是那句話,萬一呢?這可是中京之門戶,一旦有失,這責任你擔待得起嗎?”
“怎麼就是我擔待了,將軍召集我等議事,自當暢所欲言,皆如你所言,那誰還敢說話?再說了,固城而守難道就沒有城破的危險嗎?”
“好了好了!”
嶽平武伸手壓了壓,緩緩道:“你們說得都有道理,守城也好,出擊也罷,其實都是爲了退敵,我們的主要目的也是退敵,具體方略,各位都再好好想想,今夜多加警戒,待戰事一起,咱們臨機而變吧。”
“將軍。”
這時候,一個一直沒怎麼開口的老校尉問道:“朝廷那邊還會給我們派援兵嗎?”
衆人瞬間醒悟過來,對啊,要是朝廷給這兒再來個一兩萬援兵,那戰術的餘地不就很大了嘛!
“本將來之前,夏大人向本將承諾過,一定會有援軍的,但是卻沒說援軍的多少。”
嶽平武抿了抿嘴,“不過你們也不要報太大的希望,如今雲夢州通向中京的道路還未打通,中京是一座孤城,禁軍和巡防營是絕對不能動的,城外的羽林、虎賁也要防備自西面、北面和南面可能的敵人,不可能抽調出太多的人來的。”
他看着衆人,“咱們也要體諒朝廷,中京城裡陛下、太后,還有那麼多貴人,總是需要人護衛的,夏大人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一下子給我們弄來那麼多人。”
“哎,哪怕來個三五千也行啊!”
“好了,都別說了,都忙起來吧!咱們畢竟有這麼堅固一座汜水關城,辦好了此事,咱們都是大功一件!”
畢竟是在軍中,衆人發兩句牢騷頂天了,聞言齊齊抱拳,肅容道:“是!”
送走了衆人嶽平武嘆了口氣,想做點什麼準備又不知道從何處下手,正打算登上城樓再看看,做一些讓自己心頭舒坦些的徒勞辛苦,一個哨兵走了過來,“將軍,有人來了,說是中京信使。”
嶽平武點了點頭,“快請。”
哨兵遲疑道:“但是他們都帶着兵刃,又不肯繳械,小的不敢放他們進來。”
嶽平武擺了擺手,“無妨,在哪兒,你速領本將去見。”
很快,嶽平武在一隊親兵的護衛下,來到了另一側的關城,瞧見了一隊十餘人的隊伍。
隊伍中,也有人瞧見了嶽平武的身影,朗聲道:“嶽將軍,夏大人有信交與你!”
嶽平武吩咐道:“讓親兵警戒,開城放他們進來。”
城門緩緩翕開一道縫隙,這支十餘人的隊伍進了城。 看着兩側披堅持銳,嚴陣以待的士兵,領頭的人沒有半分緊張,從懷中取出一封密信讓交給嶽平武的親衛,“請嶽將軍過目。”
嶽平武接過信封,檢查了一遍火漆,抽出信紙一看,面色猛變。
【吾是姜玉虎,勿要聲張。】
他強壓下表情,擡頭看去,正好在信使後方的隨從中,見到了一張熟悉又敬佩的臉。
他當即沉聲道:“貴使請到在下住處,詳細吩咐。”
一旁的親兵遲疑道:“將軍。”
“本將覈驗過,他們沒問題,大可放心。”
嶽平武大手一揮,說完便親自領着這隊人去了住處。
他自己居住的房間中,姜玉虎直接在主位上坐下,“汜水關城防軍事接下來由我接管,嶽將軍有意見嗎?”
嶽平武連忙抱拳,“小軍神在上,末將絕無怨言!”
姜玉虎點了點頭,“你在這兒辛苦了幾天,我一句話就奪了你的兵權,搶了你的功勞,好像是有點不厚道。”
嶽平武直接單膝跪地,“小軍神切莫折煞末將,眼下呂蕭二賊已至,能在小軍神麾下聽令,是末將的福分。”
“這樣吧,我給你一點補償。”
姜玉虎開口道:“這兩日,你就在此間,看我是如何整軍備戰的,看好了,我只教一次。”
若是旁人這般說,嶽平武怕是轉身就走,還附帶一口唾沫,但是對面是姜玉虎,是老軍神嫡傳的本事,他嶽平武能學到一鱗半爪,未來怕是都能贏得個名將的名頭,當即大喜,“謝小軍神!”
姜玉虎也不客氣,“現在,去將城中守軍的名冊拿來,同時將城中戰馬,兵刃、糧草、器械的名冊悉數取來。”
嶽平武開門,裝作自己的吩咐,很快,嶽平武的親兵帶着一大堆的文書回來,姜玉虎直接帶着自己的親衛看了起來,同時不停吩咐。
“這戰馬名冊不夠細緻,分優中劣三等,各自數好數量,去讓養馬官重新填一下。”
“這守軍名冊,也要再改改,打過三場以上戰鬥的,單列出來,只經受過訓練,沒有上過戰場的也要單列。”
“守城器械要具體到每一個種類的數量,重新統計。還有,要包括在常規器械用完之後,其餘可以緊急拿來使用的守城物品,這個算一個大概即可。”
一個晚上,整個汜水關城,都在一種雞飛狗跳的忙亂中,但是這種忙亂,卻並未帶來什麼恐慌,因爲這種家底的清點,讓經手之人的心頭也踏實了幾分。
當黎明的光重新灑來,姜玉虎以超凡的精力依舊繼續忙碌着,朝嶽平武擺了擺手,“去城牆上吧,他們步軍到了肯定就要先進攻了。現在只管防禦,切勿出城。”
嶽平武看着姜玉虎的樣子,心頭是既慚愧又興奮,慚愧在於自己坐鎮此間也有兩日了,對這座關城的熟悉還比不上姜玉虎這短短几個時辰,興奮在於,摸清了家底,心頭更有譜了,而且有小軍神這等人物坐鎮,此戰定是穩了!
另一邊,呂蕭聯軍的大營中,大部隊已經陸續彙集。
有了步兵和輜重的補給,整個軍營也愈發有了真正大營的樣子。
蕭鳳山更是囂張地直接將大營布在了汜水關前三五里的地方,擺明了就是要圍住這座拱衛京師的雄關。
按照蕭鳳山和呂如鬆昨日定好的計策,天色方明,龐大的隊伍,就陸續集結在了汜水關前廣闊的空地上,拉響了這場攻城戰的序幕。
呂蕭聯軍的士卒排成方陣,如同一團飢餓的螞蟻,又如同驟然漲起的黑潮,毫不畏懼地向着高聳的關城猛撲而去。
城牆上,守軍們屏氣凝神,嚴陣以待,緊握着手中兵刃,指關節都因爲用力而有些發白。
滾木、弩箭、羽箭齊發,攻城的士卒們如同在狂風暴雨中穿行。
在他們身後也有箭矢如雨,尖銳的箭鏃帶着破空的風聲,直指城牆上的守軍。
箭矢連綿,不斷有人倒下。
但在攝人心魄的戰鼓聲中,在這血與火的碰撞中,所有人都已經忘我,眼裡只有各自的目標。
攻城的士卒們不顧一切地沿着雲梯,試圖攀上城牆,不斷有人被打落,又不斷有人填補他的空缺;
守軍們則是聚精會神地守着每個垛口,打退着對方的每一次嘗試,刀砍斧劈,滾木金汁,十八般武藝,十八般器械用盡,爲的就是守住自己的陣地。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從聯軍陣營中,傳出了鳴金收兵的聲音。
在留下了滿地的屍首之後,如潮而來的聯軍如潮般退走。
雙方默契地派出民夫,收斂屍首。
烈陽當空,城牆下一片血色。
呂蕭聯軍的軍營中,蕭鳳山看着眼前的副將們,吩咐道:“你們下去,就輪流讓士卒在營中休整嬉戲,做出一副懶散不設防的樣子,但是外鬆內緊。經過今日慘烈的大戰,嶽平武等人肯定心頭慌了,只要我們擺出一副全無防備的姿態,就可能將他們引出來。”
他按着案几,“只要他們出來,咱們就有破關的可能!”
副將領命而去,呂如鬆看着他們的背影,問道:“能行嗎?”
蕭鳳山抿着嘴,“只有試試了,而且要速戰速決,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呂如鬆也沉着臉,望向關城的方向,默然不語。
不知道是在思考自己怎麼走到這一步的,還是在思考有幾分破關入京的可能。
但蕭鳳山的謀劃還真沒錯,此刻的關城的城樓房中,一幫守將陷入了小小的爭執中。
“咱們就一萬人,抵得住他們幾次這麼不要命地攻打?今日纔剛剛接戰不久,叛軍就已經有能登上城牆的了,如果不是預備隊見機得快,將其剿殺,怕是第一天就破關了!”
“那能怎麼辦?難不成出去跟人家野戰?咱們這一萬人,倚着城牆都打不贏,出去不更是送死?”
“那不一樣!正是因爲我們今日戰事的優勢沒想象的那麼大,所以,對方也篤定我們不敢出戰,你們看!”
年輕的校尉指着不遠處的叛軍大營,“此刻的叛軍幾乎完全沒有防備,如果我們能夠出其不意,派一支千人騎兵,說不定就能瞬間引動他們營中騷亂,營中一亂,恐慌蔓延,這數萬人自相踩踏,叛軍自潰,或許就可以一戰而定!”
衆人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的確那大營之中,散漫不堪,的確是完全對他們的出擊沒有防備的樣子。
三五里的距離,如果騎兵事先將馬速提起來,不過是轉瞬即至,或許真的有機會。
一個校尉道:“今日一戰我等便損失了近千人,如果硬耗怕是耗不過。”
那年輕校尉聞言立刻轉身,“將軍,末將願領兩千騎,出城迎戰!”
若是昨日之前,嶽平武在糾結之後,或許還真的會同意,但是眼下,他卻無需自己糾結,他想了想,“不急,此時時間尚早,再觀察一下,看看他們是真的還是假的,容我再思量一番!”
衆人聞言倒也沒有異議,他們是想立功,穩妥些沒問題。
嶽平武匆匆回到住處,將情況跟姜玉虎說了。
姜玉虎眉頭一挑,直接起身,帶着人走到了城頭。
城頭之上,他眺望遠方,見到叛軍軍營之中,的確一片散漫,外圍的營哨也十分放鬆,坐在地上靠着柵欄聊天休息的都有。
他凝神看了片刻,忽然一笑,“他們是裝的,想要引誘你們出戰。”
嶽平武一愣,一旁的那個年輕校尉卻不服了,“你憑什麼這麼說?”
姜玉虎卻看都沒看他,對嶽平武道:“你看這些看似閒散的哨兵,卻沒有一個脫離崗位的,一旦有變,便能立刻恢復功用。而營中散而不亂,各自都在自己營帳之外,並未有阻塞營中道路四處串聯的景象。最關鍵的是,一個武將世家出身的國公宿將,一個跟着無當軍打過仗素有文武雙全之名的一州州牧,就這點治軍本事?難道他們連這點東西都管不了?”
他冷哼一聲,“不過是利用爾等之恐懼和貪慾罷了。”
眼看一旁的佈下又要不長眼地反駁,嶽平武暗自叫苦,連連道:“我等知曉了,我等一定緊守城池,閉門不出,讓他們詭計落空。”
姜玉虎卻搖了搖頭,“不必,這麼好的機會,他主動露出來,我豈有不用之理。”
嶽平武愣了,“您方纔不是說那是假的.”
姜玉虎一臉理所當然,“對你們來說那是陷阱,但對我不一樣。一個人想抓一隻兔子,結果等來了一頭猛虎。你說他的下場是什麼?”
嶽平武心頭莫名熱血一蕩。
“他會死。”
姜玉虎淡淡一聲,拍着嶽平武的肩膀,“點一千騎兵隨我出擊,其餘人緊守城池。”
說完大步離開。
嶽平武趕緊恭敬應下。
看着姜玉虎大步離開的樣子,那個年輕的張校尉一臉不忿,“這人誰啊?口氣忒大!”
嶽平武扯了扯嘴角,一旁的一個老校尉緩緩道:“張校尉,你說過你生平最佩服的人是誰?”
“以前是老軍神,如今便是那位有軍神之風的小軍神玉虎公子了。”
老校尉神色感慨地看着姜玉虎的背影,輕聲道:“那位就是小軍神。”
張校尉瞳孔巨震,下巴都合不攏了。
旋即立刻跪地,“將軍,末將請命,領一千騎隨小軍神出戰!”
看着這位騎軍校尉那一臉【你不答應我就從這兒跳下去】的決絕,嶽平武哈哈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