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的血鞭從符印之中穿了出來,似藤蔓又似利刃,頃刻間穿透了管家的身子,也穿透了蘭荊的心脈。兩人的身子扎眼前便千瘡百孔,一時間痛苦萬分。
管家緩緩轉過腦袋看向了楊素素,面上帶着一絲隔世的笑容,一如往昔那般的純潔。便也就是這個笑容將當年的楊素素吸引,只可惜他們終究是無緣的人……
“素素,若有來世許我可好?”管家柔聲問道。
一滴滴的血如同水柱一般從身體流出,使得他的身子不在如往昔那般的堅持,更顯得憔悴。楊素素一見到這畫面,便再也說不出話了,淚水不禁流了出來。
蘭亭序聽了管家的話卻有些吃味,將楊素素抱在了懷中,道:“我不會讓素素死的!”
言下之意,你不用等來世了,楊素素這個女人他蘭亭序包了!
“咯咯……你還是老樣子,看上了便就不會放棄,與我是永遠的不同。”管家身子掛在水柱之上,彎曲的水柱,紅色的流水,僅是別具一番的美感。卻沒有一人敢妄言,甚至說上一句,這是用生命拼出來的畫面,道,“蘭亭序若是你對她不好,我一定回來將她搶回來!不要以爲我走了你便可以欺負她!”
“噗——”一口血從管家的身上吐出來,楊素素淚水不禁落了下來。
管家伸出手欲要將那滴淚水擦乾,卻伸不到盡頭,觸不到楊素素,只得無奈道:“真好……還有一滴的淚水……是爲了我……素素,我一生最大的痛苦……便就是放棄了你!然而我不是故意得……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楊素素看着管家垂下的手,一時間淚水徹底的決堤,連忙到了符印之下。蘭亭序完全沒有料到這個場面,欲要抓住楊素素,卻一同踏進了符印之下。
楊素素握住了管家的手,豆大的淚珠落了下來,目子中滿是迷失,道:“你怎麼這麼傻,你的一家全是因爲我害的。我從來不是愛你,我在利用你你知不知道?我堂堂楊家的的大小姐,怎麼會喜歡上你這個窮小子?你起來你給我活過來!求求你醒來好不好?”
相伴這麼多年楊素素又豈是無情之人?楊素素從來沒有管家看的這麼好,她這麼做甚至靠近了管家都是有目的得。可他卻這麼傻得陪了她這麼多年,甚至還願意守了她這麼多年,他的好早就融在了楊素素的心裡。
這些年裡出現在楊素素腦海中的最多的不是蘭亭序,而是管家,可她不配啊!她害了他的一家人全部離世,而這一切的孽都讓蘭亭序擔了下來,這個傻男人將一切的痛全部擔下……
楊素素自問她此生做錯了很多的事兒,卻有了兩個愛她愛到這個底部的男人,傻傻的分不清自我的兩個男人。楊素素好恨,她真的好恨自己,恨自己爲什麼要生活在這個家族?爲什麼不能過着平凡的日子?
“景之你個傻瓜,你個徹頭徹尾的傻瓜,你連自己愛的女人是什麼樣你都不知道。你個傻瓜……”楊素素瘋狂的嘶吼着,卻再也沒有了一絲的用處,人走了是真的走了……
然下一刻楊素素便看到一陣天旋地轉,蘭亭序擋在了楊素素的面前,用身子遮住了她。頃刻間頭頂的符印如同雷柱一般劈了下來,打在了蘭亭序的身上,直接焦了一片,發出了一片的“滋滋滋——”的聲音。
“相公!”楊素素驚呼道。
纖嫩的雙手將蘭亭序抱住,雙手顫抖着拂過那傷口,沾染了一手的血,失聲道:“相公你又何必?”
蘭亭序卻笑了一聲:“你是我妻子啊!”
所以你傷我我可以原諒你,你欺我我也可以忘記,我爲你擋住一切也是情願,只因爲你是我娘子。然而這些話蘭亭序一生都不願意說出來,他知道即便說了對楊素素都沒有什麼意義了。在這一符印之中她與他從踏進的那一刻便註定了滅亡,再無超生的能力。
灰飛煙滅這幾個字眼看似毫無一點的壓力,而此刻卻讓蘭亭序感到了深深地痛楚。然,唯一慶幸的是,能與楊素素一同走,這對他何嘗不是一種超脫?
他這二十年苦苦等待成爲人形,只爲了與楊素素再見,這一刻他見到了。雖然不過一天便就要去了,但是他並不後悔,只要爲了眼前這個女人便不悔,只因爲是她故而世間都美了。
“我親手殺了你啊……”兩人的額頭對在了一起,眼淚落在了一起,身子緩緩虛化消失。
蘭亭序依舊將楊素素抱在了懷裡,笑意不減,道:“因爲是你,我愛的人,我一生的妻,我孩子的母親。”
一句話將楊素素噎到再也沒有話說,只是將自己的身子全部交託在了蘭亭序身上。
雷依舊霹靂,屋外不知是爲了應景還是悲慼,一時間大雨傾盆打亂了一室的淒涼。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卻無人能訴得起屋裡的這一室的淒涼與溫暖。
蘭竟陵纔得到了父親卻一同要將母親也送了去,然而他不能放手,他清楚即便自己放手後果也不能變。而宋兮念已然等不起,也賠不起,性薄涼,故而無心。
這是亡靈師一脈的通病,所有人都說,唯有被愛上的人才能感受到他們內心的炙熱。爲他們而熱,爲他們而狂。
“相公我不愛你。”
“素素我愛你就夠了。”
兩人都笑了,身子中穿透了一根血藤,化成了青煙消失在衆人的眼前。
“不——”蘭竟陵以爲自己會很堅強,然而到了最後他才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的堅強,甚至很弱。
頃刻間所有的理智都化成了虛無,雙腿跪在了地上,低垂着頭顱,一手砸在了地上。
下人們早就跑開了,只剩下虛弱不堪的宋兮念,跌跌撞撞的跑到了蘭竟陵身邊。將他抱住,將他擁到了懷中,柔聲道:“竟陵,你還有我,我們共創一個新的家好不好?”
“傻瓜……”蘭竟陵反手擁住了宋兮念,將她揉進了懷裡,低聲道,“父親、母親都走了……其實我知道他們做的事,其實管家做事情是爲了讓父親給母親能量,爲了救我……一切都是爲了我,他們都說不管我的事,可最後得力的都是我……”
“兮念我是不是世間最邪惡的人?”蘭竟陵看向了宋兮念,一雙眼睛僅是迷茫與無措。
宋兮念心中一陣的揪痛,揉了揉蘭竟陵的臉頰,努力在他面前擺出一張笑臉,道:“不是得,竟陵可是我心中的小英雄,每次都幫我偷跑出來。幫我處理了學堂的事情,小傻瓜腦子卻很靈光,竟陵可是我學習生涯中那高不可攀的學霸!”
年幼的宋兮念與蘭竟陵同在一個學堂讀書,宋兮念活潑,作爲個女兒家還是硬塞進去的人。卻沒有一點點的自知之明,成天想着打架,而她學堂的功課全都是抄蘭竟陵的兩人的情誼從小便打下了基礎,即便多年不見卻依舊深刻。
“可是我想要娶沐小狐。”蘭竟陵何嘗不知宋兮唸的好,可是他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更加不願意宋兮念爲他吃苦。
他希望看到宋兮念每日開心得,歡樂的笑着,無憂無慮的過着自己的日子。而不是陪着他過着有一餐沒有一餐的日子,他不想看她受苦。沐小狐本來就是一個幌子,對於沐小狐只不過是她有一絲像極了宋兮念,更多的還是她的天火。
而今都沒有意義了,都已經沒有意義了,那一場比賽誰願意去誰去吧……
蘭竟陵推開了宋兮念,轉身便打算走出蘭家,卻被宋兮念一把抱住。整個蘭府此刻只剩下了兩人,四周高再沒有一絲的生機,大雨過後便是晴空。
一束光從天間落下,蘭竟陵只有一種感覺是靈魂的融合,眨了眨眼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同。宋兮念緊緊地抱着蘭竟陵,目中滿是笑意,道:“竟陵你休想騙我,你根本不愛沐小狐,我宋兮念認定一人便就是一輩子,我不清楚別人會怎麼樣,總之我認定你了!這輩子,我只跟你一個人一輩子,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
“你以爲我不敢嗎?”蘭竟陵道。
宋兮念問:“你敢嗎?”
你敢嗎?你敢嗎?……這一句話在蘭竟陵的腦海之中重複了多遍,終是認輸,對於這個女人他學會的只是妥協。
“不敢……”
宋兮念這才鬆開了蘭竟陵,笑着跑到了蘭竟陵的面前,跳到了他的懷裡,道:“竟陵我們去遊山玩水吧,以後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過一輩子。至少我們還有四十年的時間能玩呢!”
蘭竟陵一愣,扣起了宋兮唸的下巴,一個脣印印了上去。
宋兮念卻落下了一滴的眼淚,是開心的,只要是爲了蘭竟陵哪怕只剩下一秒的壽命她也不會在意。何況只是剩下了四十年的壽命,夠了四十年夠了!
宋兮念不是個貪心的人,對於蘭竟陵她愛到了已然無法放下的地步,及時與惡魔交換了生命,只剩下四十年又如何?
蘭竟陵知道宋家的女人嫁給蘭家,便要折壽,而蘭家則是依舊是不變的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