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月冰蘭斷定,月輕衣一定有所察覺。
雖然絲帕擦拭過月輕衣的臉,但以她的武功修爲,完全可以把毒性逼出來。
出了這件事,她月冰蘭這輩子就毀了,再也沒有任何希望了,唐若宣更不會娶她。而那些名門閨秀,不是羞辱唾棄她,就是躲她遠遠的。她變成這樣,都是拜那小賤人所賜!
回到太傅府,她直接進了寢房。
月冰煙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但又心疼她的遭遇與下場,“姐,你先歇會兒。我去跟娘說。”
“先別跟娘說。大姐回來會跟爹爹和娘說的。”月冰蘭語聲輕弱,“我想靜一靜,你先回房吧。若娘問起,你就說我身子不適,先回來了。”
“好。姐,你有什麼事,喊我便是。”月冰煙輕嘆一聲,轉身出去了。
月冰蘭的臟腑很痛,好似被一隻大手不斷地扯着,她找到治內傷的藥丸,和水吞服下去。
幻武大陸以武爲尊,北影國國人更是自小練武,練武難免會受傷,因此,治外傷、內傷的藥是常備着的。
歇了片刻,她感覺好點了,想起自己暗淡的前途,仇恨的烈火在體內熊熊燃起。
月輕衣,今夜我要你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當即,她換上一身黑衣,悄然離開月府。
而瑞王府這邊,生辰晚宴已經很熱鬧。
瑞王妃早已過世,瑞王枕邊倒是有幾個妾室,不過都上不了檯面,也沒資格參加他寶貝女兒的生辰宴。他在宴席開始之前說了一番客套話,然後離去,讓年輕人盡情地吃喝。
豫章郡王鳳雲皓和鳳雲嵐坐在主位,北影寒、鳳凌天和唐若宣、唐若琳等權貴的宴案最靠前,接下去便是一衆閨秀。月家和沈家姐妹安排在一起,時不時地咬耳朵,卻沒人理會月輕衣。她也樂得逍遙自在。
衆賓早已送上賀禮,就北影寒沒有送。想到此,鳳雲嵐多少有點不開心。她手持玉杯,走到他身旁,蹲下來,甜柔道:“寒哥哥,今日我是壽星,你要與我乾一杯。”
北影寒端起玉杯,淡漠地碰一下她的玉杯,“郡主,請。”
她開心地笑起來,美美地乾了這杯酒,然後道:“寒哥哥,今日你沒送我生辰賀禮,明日補送,可好?”
“妹妹,哪有你這樣當面索要賀禮的?”鳳雲皓的語氣略帶責備。
“哥,不許你插嘴。”鳳雲嵐嬌嗔地瞪他一眼。
“郡主想要什麼賀禮?”北影寒淡淡道。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她甜甜地笑,眼風不經意地掃向那些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心道:寒哥哥只讓我一人靠近,寒哥哥只喜歡我一人;你們膽敢覬覦寒哥哥,我扒了你們的皮!
“晉陽,你知道我送你什麼賀禮嗎?”鳳凌天笑問。
“我……我還沒看那些賀禮呢。”鳳雲嵐羞惱道,跑回主位坐下。
北影寒端起玉杯淺淺飲了一口,清冷的目光掃向月輕衣。她低着頭吃喝,可真專注,一點也不注意這邊的動靜。不知爲何,這一刻,他有點煩躁,有點惱怒。
鳳雲嵐看見他的目光轉的方向是月輕衣那邊,頓時,她小臉一板,腮幫子鼓起來。
那賤人,竟敢當着她的面勾引寒哥哥!
那賤人的姐姐打了她,讓她大失顏面,那賤人又這麼不知廉恥,她一定要讓那賤人出醜!
“月輕衣,今日是本郡主生辰,你表演個什麼,就當是慶祝本郡主生辰,順便也熱鬧熱鬧氣氛。”她揚聲道,得意的微笑藏着刺人的細針:賤人,若你才藝出色,也就罷了;若你是個草包,當衆出醜,那就不怪本郡主嘍。
“妹妹,不許胡鬧。”鳳雲皓責備道。
“哥,我哪裡是胡鬧?我這是讓宴席熱鬧起來,讓大夥兒更盡興。”鳳雲嵐反駁道,“月輕衣,速速表演。”
月輕衣被點名,月冰染和月冰歌心裡驚喜,等着看好戲。就她們所知,這個小賤人自幼就學琴棋書畫,但腦子不靈光,習得的才藝水準平平,並沒什麼拿得出手的。
月輕衣停止吃喝,擡起頭,發現所有目光都轉到自己身上。
郡主啊,你這是給我成名的機會嗎?
北影寒雪顏疏離,鳳眸冷淡得好似一泓冰泉。
鳳凌天笑道:“郡主想看歌舞,府裡的歌舞不比宮裡差多少,何不請上來讓大夥兒開開眼界?”
鳳雲皓接腔道:“凌天既有此雅興,我便吩咐下去。”
鳳雲嵐身子一扭,嬌蠻道:“我不!我就要月輕衣表演給我看!今日我是壽星,誰都要聽我的!”
“妹妹,你是主人,怎能……”他真的被親妹打敗了,在這場合,他又不好嚴厲地斥責她。
“我怎麼了我?不就是表演一下嗎?”她蠻橫地反駁,狠厲地瞪向月輕衣,“月輕衣,你是不是要本郡主拿出金牌來才肯表演?”
“能爲郡主表演,是我的榮幸。”月輕衣小臉淡然,心裡卻冷如冰雪,“我便爲郡主唱一曲。”
不少名門閨秀竊竊私語、掩嘴竊笑,這醜八怪還真是醜人多作怪,竟然要唱曲,太好笑了。
在北影國,名門閨秀可以跳舞,卻不能唱曲,因爲唱曲通常是風塵女子纔會做的事。倘若名門閨秀唱曲,那就是自貶身價,自比妓子。
月輕衣接收了原主的記憶,自然知曉這一點。她也疑惑,爲什麼跳舞不掉身價,唱曲就掉身價?太神奇了。她可不管掉不掉身價,反正她已經嫁不出去,率性而爲也罷。
前世,她是麥霸,唱幾首拿手的歌還不容易?
今日,她就讓這些土包子們見識見識她的唱功!
“月輕衣,若你會跳舞,便跳一支舞吧。”鳳凌天連忙給她使眼色。
“凌天哥哥,她想唱曲就讓她唱。”鳳雲嵐巴不得她自比妓子唱曲呢,如此一來,寒哥哥就會覺得這個賤人又醜又不知廉恥。
北影寒的鳳眸清寒四溢,幽瀾微漾。這醜女人的腦子是不是塞滿了雜草?
月冰染、月冰歌和沈家姐妹相視一笑,這醜八怪自甘墮落、不知羞恥,就不攔她了。
月輕衣感受得到那些各種各樣的目光,沒什麼所謂。好吧,三觀天差地別,我唱我的,跟你們有什麼關係?再者,她不唱,鳳雲嵐不會饒過她,說不定會拿出金牌要她做更奇葩的事。
鳳雲嵐催促道:“還不快唱?大家都等着呢。”
月輕衣走到中間,清了清嗓子,開始唱:
天地悠悠,過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頭,幾人能看透。
紅塵啊滾滾,癡癡啊情深,聚散終有時;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裡有你追隨。
我拿青春賭明天,你用真情換此生;
歲月不知人間多少的憂傷,何不瀟灑走一回……
由於沒有樂器伴奏,清唱比較單調,她的嗓子並不像一般的女聲嬌柔尖細,而是清脆中帶有力量感,有一種非凡的穿透力,入了人的心扉。而且,她唱得熱情洋溢,好似擁有無窮的激情,特別能感染人。更有特色的是那曲詞,好似看透了紅塵俗世、人世悲喜,瀟灑走一回,給人一種快意人生、策馬奔騰的感覺。
她唱了兩遍,大部分人都沉浸在這新鮮有趣、激情澎湃的歌曲裡,一時忘了神。
鳳凌天怎麼也沒料到,她竟然唱得這麼好,灑脫率性。
北影寒聽過她唱曲,不過還是相當的驚訝。
前兩次都是在風雲騎衙門,第一次她唱曲的時候靈動可愛,第二次她一邊扭動一邊唱那激情澎湃的古怪曲子,這次的畫風又截然不同,好像是一個歷盡滄桑的人。唔,這曲子還不錯。
月家姐妹和沈家姐妹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曲子?太怪異了。不過,沒想到這醜八怪唱得這麼好。特別是月冰染,震驚不已,她對月輕衣不可謂不瞭解,以往,月輕衣死也不會唱曲的,更別說唱得這麼好了。
唐若宣、鳳雲皓也沉浸在這歌曲的意境裡,對這個醜八怪刮目相看。
就連鳳雲嵐,也被吸引了。
一曲唱畢,月輕衣淡淡道:“郡主,表演完畢。郡主還滿意嗎?”
鳳雲嵐猛地回神,發現自己被她的歌聲吸引了,實在太沒出息了。她懊惱極了,想着再想辦法整她。可是,接下來,鳳雲皓總是攔着,她氣得都沒心思吃喝了。
……
月輕衣吃了個八分飽,便到外面透透氣。
大廳里人太多,空氣並不好,有點悶,再說榮蘭郡主不在她身邊,沒人陪她說話,月輕衣覺得無聊,便悄然離開大廳。
她站在大廳東側的廊下,嗅着被花香薰染的空氣,閉上雙目感受夜風拂面的清涼感覺。
稀疏的昏黃光影落在她的臉上,清秀的小臉縈繞着柔和的光。
“衣兒。”
是一道沉朗含笑的聲音。
她轉過頭,鳳凌天緩步走來,一襲雪袍染了神秘的夜色與迷離的光影,俊顏如完美的玉雕,風華驚世,時時刻刻誘惑着人。
“你怎麼也出來了?”月輕衣笑問。
“跟你一樣,出來透氣。”鳳凌天的語聲溫潤似水,令人如沐春風,“我們到那邊去吧。”
不等她回答,他就拉起她的手,往前邊走去。
他們身後不遠處,站着一個人,北影寒。他望着他們親暱的姿態,暗夜籠罩下的鳳眸,暗潮染了九幽地獄的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