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冰煙得意地揚眉,“可不是?我就說,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姐姐,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月冰蘭低眉尋思,並不說話。
王姨娘眉頭微蹙,道:“五姑娘不把良辰交給京兆府查辦,如此一來,她縱奴行兇一事就無法傳揚出去,想讓她名聲受損,怕是不容易。當初還以爲她會把這事交給京兆府查辦,沒想到……”
這些年,她一直隱忍,與世無爭,也約束兩個女兒安分守己、不爭不搶,不過現在不一樣了,蘭兒有希望嫁給榮安郡王,跟月輕衣爭,並非跟大小姐爭搶,因此,她沒有阻止女兒。再說,女兒的清譽已經受損,再不爭不搶,往後就更難嫁一戶好人家了。
只要縱奴行兇一事傳揚出去,月家五小姐的名聲就會大大的受損。
“這並不難。”月冰蘭莞爾一笑,“把事情傳揚出去,還不容易嗎?”
“這事我會安排。”王姨娘深諳內宅鬥爭的手段,只是之前不願爭搶罷了。
“娘,要做到滴水不漏。”月冰蘭美眸微凝,想起嫁給榮安郡王的大喜之日,將是怎樣的風光。
只是,想到霜兒就這麼死了,她難免有點傷感,“希望霜兒不是白白地死了。”
王姨娘隨之嘆氣,“霜兒這丫頭什麼都好,就那張嘴刻薄,這次她會死得有價值的。明日我會派人送二十兩銀子給她家人。”
她滿意地看着女兒,在她心裡,蘭兒的美貌、才情、智謀並不遜於月冰染,更是比月輕衣那醜八怪強百倍,只是掩藏鋒芒罷了。
月冰煙羨慕地拉着姐姐的衣袖,“姐姐,你嫁給榮安郡王了,要記得我的好哦。”
月冰蘭笑了笑,“好好好,到時候我幫你物色一個比榮安郡王還要優秀的夫君。”
月冰煙嬌羞得臉頰緋紅,扭過身子道:“姐姐就愛尋我開心。”
其實,月冰蘭原本還是有點擔心的,擔心月冰染瞧出霜兒之死的端倪,不過看樣子,月冰染沒瞧出什麼。雖然月冰染句句維護月輕衣,不過,那隻不過是僞善,說說罷了。夫人沈氏也算秉公辦理,接下來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
這邊廂,沈氏和月冰染回到聽雪苑,等着下人把晚膳備好。
“染兒,攬風苑那邊忍不住了。”沈氏笑眯眯道。
“冰蘭對榮安郡王癡心數年,只要我明着說不嫁,她爲了能嫁給意中人,必定會千方百計地爭這樁親事。”月冰染心思細膩,把攬風苑兩個庶出的丫頭拿捏得很準,也算計得很準,不過,流光別苑那個醜八怪,她倒是有點捉摸不透。
“霜兒死了,她們想把縱奴行兇的罪名扣在那小賤人頭上,此計雖好,但那小賤人把良辰交給我處置,這就不好辦了。”沈氏想着,不如助力一把。
在北影國,下人犯錯,發賣、打殺下人那是常有的事,也不犯法,但主子縱奴行兇卻不一樣,倘若鬧到公堂,行兇之人自然要承擔相應的罪責,主子也要受罰,而且聲名受損極大。
月冰染冷冷地眨眸,“冰蘭不笨,會想到好辦法的,咱們無需操心,等着看好戲便是。”
沈氏越來越覺得女兒的心思厲害,也相信女兒必定能成爲人中之鳳,“這次攬風苑出手,咱們坐山觀虎鬥,看她們兩敗俱傷。”
月冰染輕輕勾脣,如此一來,既能保存自己的實力,又能讓她們鬥個你死我活。
……
流光別苑,佳期見良辰沒有跟主子回來,大爲詫異,“良辰呢?”
月輕衣簡略地說了事情,佳期震驚地驚叫:“良辰打死霜兒?良辰被關押起來了?”
“你先去備膳吧。”月輕衣坐下來,凝眉沉思。
“哦。”佳期見她的面容從未有過的沉肅,知道她要好好想想,不敢打擾,下去備膳。
佳期的心情無法平復,一邊督促丫頭備膳,一邊想事。五小姐應該會救良辰的吧,可是,萬一救不了良辰呢?那良辰豈不是要到北苑去做粗活?
她越想越心驚,感覺已經失去了最好的姐妹,悲傷不已。
佳期陪五小姐用膳的時候,見她的神色比往日都要冷沉,知道她一直在想良辰這個事。但佳期心裡沒底,忍不住問道:“五小姐,良辰真的會挨一百大板,去北苑做粗活嗎?北苑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良辰一定活不下去的。”
去年,有一個小丫頭犯事,被打五十大板,接着送去北苑,不出五日就死了。
良辰太可憐了。
“我正在想辦法。”
月輕衣慢慢地吃着,一雙水眸越來越寒。
聽主子這麼說,良辰稍稍放心,希望良辰能免於一死。
這夜,佳期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想到良辰的遭遇,就傷感得落淚。
同樣睡不着的還有月輕衣,等到子時,她換上一襲暗色衣衫,悄然離開流光別苑。
府衛巡視的時間點,她早就摸清,避開府衛,順利潛入攬風苑。
夜如潑墨,夜風吹得樹梢沙沙的響,平添三分詭異。
月府在夜裡一般會留一兩盞燈籠,藉着暗黃的光影,月輕衣找到停放霜兒屍首的房間。
兩個府衛在房門外守着,他們得到王姨娘的吩咐,徹夜守着,不能睡着。不過,子時是最困的時候,他們禁不住睡意的侵襲,站着打盹兒。
她隱身在暗影裡,揚手飛出四支銀針。
銀針刺中那兩個府衛,瞬間,他們徹底暈過去,卻還是保持站立的姿勢。
月輕衣走進那房間,掩上房門,接着從懷裡摸出火石,點燃燭火。
霜兒躺在木板上,容顏死寂,毫無血色,太陽穴之處有一傷口,已經變得暗紅,血液也凝固了。
月輕衣拿着燭臺仔細檢查屍首,可是,從頭檢查到腳,並沒有發現什麼。她寄予希望的日月靈鏡,也沒出聲。她問:“霜兒的致命傷是頭上那傷口?”
“我也不知。主人,雖然我懂一點醫術,但我不是仵作,更不是醫術系統,我瞧不出來。”日月靈鏡打了個呵欠,濃濃的睡意。美夢被人打斷,就是這麼不爽。
“那你滾回去繼續睡。”月輕衣不客氣道。
“嗯,我走了。”日月靈鏡沒義氣地溜了,回去接着做美夢纔是正經事。
月輕衣又細細地檢查一遍,還是沒有發現。
按照良辰說的,良辰出手並不重,雖然霜兒的頭受傷了,但流血也不多,應該不足以致命。
霜兒之死,難道真的是因爲良辰?
“房裡有燈火!”
這時,外面傳來巡視府衛的說話聲。
月輕衣立即吹滅燭火,迅速向窗臺竄去。
恰時,幾個府衛推開門,高高舉起燈籠,見屋裡只有一個死人,頓時覺得陰森森的。
“是你眼花了吧,哪有燈火?”一個府衛道。
“我怎麼可能看錯?方纔房裡明明有燭火。”另一個府衛道。
“若有燭火,外面的兩個人怎麼會不知?”
“莫非是……霜兒慘死,陰魂不散?”
一陣夜風吹過,更添幾分詭異森然,他們對視一眼,都覺得分外的恐怖,立馬退出去。
其中一個府衛拍拍在房門口守衛的兩個人,“方纔可有異樣?”
月輕衣已經從窗臺躍出去,在他們幾個說話的時候,用內力吸出那兩個守衛身上的銀針,爾後消失在暗夜裡。因此,兩個守衛恢復了知覺,回答說沒有異樣。
那幾個府衛聞言,更覺得這裡恐怖極了,連忙到別處去巡視。
……
翌日一早,佳期帶着早膳前去看望良辰。
每個大族世家家奴衆多,下人難免會犯錯,因此,每戶高門大宅裡都有專門的關押犯錯下人的地方,月府也有,離下人、家奴住的院子不遠。
這一夜,良辰自然是睡不好的,氣色不太好,雙目有點紅腫,顯然是哭了大半夜。
“良辰,快點吃吧,五小姐讓我送來的,都是你喜歡吃的早點。”佳期把早點拿出來,溫柔道,“快吃吧,不然就涼了。”
“我吃不下。”良辰的眼睫略略低垂,神色黯然。
“你昨晚就沒吃,還是吃點兒吧。這是五小姐的心意,你再不想吃,也要吃點。”佳期勸道。
“我真的不餓。”
等會兒就要受刑一百大板,怎麼可能有心情吃?
佳期握住她的手,“你放心,五小姐會想辦法救你的。即便你捱了一百大板,五小姐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去北苑。難道你不信五小姐嗎?”
良辰相信五小姐會想辦法救自己,可是,這次五小姐也無能爲力了吧。
好吧,既然是五小姐的心意,她就吃一點吧。
佳期見她吃了,稍稍放心,“多吃一點,我陪你吃。”
雖然不知道五小姐爲什麼這麼吩咐,但佳期會遵照五小姐的意思做。
這時,陳嬤嬤帶着兩個婆子和兩個家丁走過來,趾高氣昂道:“良辰,行刑時辰已至,受刑吧。”
這陣子,五小姐大發神威,就連老爺和沈氏也治不了她,平日裡仗着沈氏作威作福的陳嬤嬤,在五小姐面前也不敢趾高氣昂。今日卻不一樣,良辰犯事,落在陳嬤嬤手裡,陳嬤嬤負責行刑,以前那種在下人面前唯我獨尊的感覺又回來了。因此,今日她必須再立威風,讓所有下人都知道她陳嬤嬤的厲害與不一般的身份。
“陳嬤嬤,良辰還在用膳呢,稍等一會兒吧。”佳期用商量的語氣道。
“不行!時辰已經到了!”陳嬤嬤厲聲道,眉目俱厲,“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