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貴妃連忙道:“御凰公主出宮是得了御準的,回宮的時辰也沒規定,想來陛下不會生氣的。許是宮人去傳話時沒說清楚,公主以爲陛下沒什麼大礙。”
南貴妃的嘴角噙着冰冷的微笑,不再多言。
反正這句話,守在殿廊下的妃嬪已經聽見,她的意思想必大家都清楚了。
月輕衣不想跟南貴妃浪費脣舌,徑自大步流星地進寢殿。
墨悠兒的雙目還綁着紗布,脣角微微一動:終於來了!
月輕衣來到寢殿,看見父皇躺在龍榻上,一動不動,如死一般,昔日雅白豐潤的臉龐變得暗淡無光,好似一夜之間蒼老了幾歲。她不由自主的就眼眶發酸,咽喉發緊,“父皇……父皇……”
不知爲什麼,看見他這樣,就覺得心裡難受。
人心是肉長的,父皇對她好,萬般疼愛她,她一點一滴地感受着,藏在心裡,化作她的血肉,與她同在。
此時寢殿裡只有兩個宮女,北影寒劍眉輕皺,“陛下昏睡不醒,着實不同尋常。”
如若絕情在就好了。
月輕衣摸摸父皇的手,還好,溫溫的,情況應該不是太糟糕。
這時,海公公進來,她連忙問:“父皇究竟是怎麼了?太醫怎麼說?”
海公公把幾個太醫的說辭說了一遍,把林巫師一事也說了。
“巫師做法?”月輕衣大感詭異,更焦慮了,“巫師都是江湖術士,是騙人的,怎麼能信?”
“幾個太醫束手無策,南貴妃、蕭貴妃與錦鸞公主心急如焚,情急之下才吩咐奴才去宮外找了個巫師進宮做法,權當試試了。說不定還真管用。”他解釋道。
她疑惑,蕭貴妃爲什麼不反對?
她又問:“那巫師做法了嗎?”
海公公回道:“做過了,眼下那個林巫師正在找邪祟。”
月輕衣與北影寒對視一眼,去瞧瞧。
此時,林巫師正在前院探尋,墨悠兒、南貴妃與蕭貴妃站在一旁等候,其餘妃嬪都好奇地看着那林巫師。
月輕衣和北影寒站在殿廊下,望向林巫師。
“那巫師不知是否真有本事,不過數十年前,東海國盛行巫術,巫道猖獗。”北影寒沉沉道,“因爲死於巫術的人越來越多,先皇嚴令禁止巫術,就連巫師都關押大牢,一輩子都不能放出去。如此,東海國的巫術纔沒落,漸漸消失。”
“那巫術真的那麼神奇嗎?能醫治百病嗎?”她完全不相信巫術,雖然這世上有很多事無法用科學解釋。
“真正的巫術相當的厲害,可以降妖除魔,驅除邪祟、惡鬼。”
“現在還有巫師有這本事嗎?”
月輕衣斷定,那個林巫師是個江湖騙子。
忽然,林巫師看向這邊,慢慢走過來。
南貴妃、蕭貴妃與錦鸞公主跟着過來,蕭貴妃問道:“林巫師,太極殿內可有發現?”
林巫師輕淡的目光轉向月輕衣,“邪祟依附人的肉身,難以察覺。不過,草民祖上三代爲巫師,自有本事探尋出來。”
“倘若太極殿內沒有,可到別的殿室探查看看。”南貴妃道。
“邪祟便在太極殿內。”他陡然怒指月輕衣,聲色俱厲,“邪祟便附在她身上!妖孽,速速離去,我可以網開一面,饒你一命,否則我定要你魂飛魄散!”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這反轉的也太驚天動地了:御凰公主被邪祟附身?
良辰心神一震,北影寒的眸色沉寒無比,月輕衣倒是面不改色,只是一雙水眸寒涼無比。
那些妃嬪與蕭貴妃面色一變,怎麼可能?
海公公喝道:“大膽!這位可是陛下寵愛的御凰公主,怎麼可能是邪祟?”
林巫師道:“公主不是邪祟,但她的肉身最適合邪祟依附。邪祟依附在她身上,施展妖法控制陛下,意圖吸取陛下的精元,或是另有圖謀。”
“來人!將她抓住,用粗繩捆起來!”南貴妃厲聲喝道,氣勢凜然。
“單憑他一人之言,怎麼能斷定御凰公主被邪祟附身?”蕭貴妃提出異議,與南貴妃分庭抗禮,接着問林巫師,“你且說說,究竟是什麼邪祟?”
“立即將她抓起來,否則她施展妖法,所有人都要遭殃!”林巫師大聲道,語氣急促。
說罷,他從籠袖裡抽出一張類似黃色符的長條形紙,以發暗器的姿勢扔過去,正巧貼在月輕衣的額頭。
那張長條形紙上畫着繁複、令人看不懂的紋,而月輕衣並不生氣,反而一動不動,脣角噙着一絲冷笑。
北影寒見她沒有發作,心裡雖然動怒,便也保持緘默,相信輕兒有自己的打算。
墨悠兒覺得最可惜的是現在看不見月輕衣這賤人被當做邪祟的氣氛模樣,稍後她被千刀萬剮的模樣,相信更加有趣、生動,那時候,必定痛快淋漓。
衆人見御凰公主不言不語,還以爲她當真被邪祟附身,謀害陛下,禍害皇宮。因此,妃嬪、宮人竊竊私語,漸漸的,有人喊道:“速速驅除邪祟!”
四個侍衛上前拿人,卻遇到一股強大而無形的氣流,根本無法靠近御凰公主。
林巫師面色一變,敏捷地跳開一步,神色略有驚慌,“這邪祟好生厲害!大家退開幾步,以防被她擒住!”
其實,真相是,北影寒施展內力,阻止侍衛靠近。
衆人紛紛後退兩步,好像躲瘟疫,懼怕不已。
月輕衣吹了一下垂在臉上的紙條,臉腮漾着冰寒、絕美的微笑。
“公主怎麼可能被邪祟附身?奴婢伺候公主這麼多年,從未發現公主有何不妥!”良辰是個急性子,見不得主子被冤枉,於是辯解道,“公主不是邪祟!”
“御凰姐姐自然不是邪祟,只是被邪祟附身。你伺候御凰姐姐,與她朝夕相處,心神已經被她控制,聽命於她。你現在爲她辯解,便是聽從她的指令辦事!”墨悠兒終於出招了,義正詞嚴地下令,“來人,把這賤婢抓起來,以免她成爲邪祟的爪牙!”
南貴妃終於明白,原來這齣戲是寶貝女兒安排的,之前她只不過是見機行事罷了。
不過,悠兒安排這出大戲,雖然高明,但總歸是有點冒險。月輕衣這小賤人不會輕易就範!
月輕衣等的就是墨悠兒出聲,果不其然,是墨悠兒安排的好戲。
不過,以墨悠兒的智商,想得出這麼精細、一環扣一環嗎的計謀嗎?
或者,有軍師幫她?
兩個侍衛上前捉拿良辰,她原本還想辯解,但見公主的眼神,不再多說,乖乖地被侍衛拿住。
“御凰姐姐不幸被邪祟附身,邪祟做過什麼,她完全不知,她是無辜的。母妃,我們不能把邪祟做過的事扣在姐姐頭上,我們要救姐姐呀。”在衆人面前,墨悠兒情真意切地說着,表現的是比海還深的姐妹情深,“林巫師,姐姐不能死,可有辦法救姐姐?”
“唯一的辦法是,逼邪祟出來。不過,邪祟不願出來,定要霸佔公主的肉身,或是激怒邪祟,邪祟會立即蠶食公主的肉身。那時,公主的肉身便會毀了,公主也活不成了。”林巫師沉重道。
“那如何是好?”墨悠兒又擔憂又焦慮,“姐姐千萬不能有事。再者,父皇那麼喜歡、疼愛姐姐,萬一姐姐活不成了,父皇定會傷心欲絕。”
月輕衣收不住脣角的冷笑,墨悠兒的演技也練得爐火純青了。
林巫師道:“邪祟不肯交出公主的肉身,未免公主傷人、害人,只能將公主封在冰棺裡,終身囚禁。”
聞言,良辰的眼眸驀然睜大,這也太殘忍了吧,這跟將人活埋有什麼分別?
北影寒容顏冰寒,鳳眸裡蓄滿了駭人的魔氣。
墨悠兒“見”月輕衣沒說半個字,雖然心裡有點奇怪,但被即將到來的勝利衝昏了頭腦,熱血沸騰,但裝得非常無辜,“御凰姐姐,我知道你也是被邪祟所害,不是自願的。但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了,爲了救醒父皇,爲了宮裡這麼多人,我懇請你先犧牲一下自己,好不好?我定會如實稟報父皇,讓父皇想辦法救你出來。如若我被邪祟附身,我一定會犧牲自己,讓父皇和宮中所有人平安。”
“錦鸞妹妹可真是高風亮節,這犧牲精神值得發揚光大。”月輕衣出其不意地說道,語含譏諷。
“母妃,還請儘快做出決斷!”墨悠兒自然聽得出她話裡的譏諷之意,擔心事情有變故,要母妃下令。
“來人,將御凰公主收押冰窖,封在冰棺裡。待陛下甦醒,再行處置!”南貴妃冷酷地下令。
她與蕭貴妃共同執掌後宮,自然有權處置月輕衣。
這是處置月輕衣這小賤人絕無僅有的好機會,怎麼能錯過?雖然她未必會乖乖地聽話。
四個侍衛過來拿人,都被北影寒的強猛氣勁擋住。
蕭貴妃也害怕御凰公主真的被邪祟附身,但總覺得這樣太過草率,“御凰公主究竟被什麼邪祟附身,林巫師還沒說,這樣做是不是太草率了?從方纔到現在,倘若御凰公主是邪祟,爲什麼她連反抗都不反抗一下?爲什麼她乖乖地讓我們捉拿?這不是很奇怪嗎?林巫師,倘若御凰公主真的被邪祟附身,你可否證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