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長樂宮這邊,永陽公主歪坐在貴妃榻上,心兒見她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樣子,問她出了什麼事,卻被主子趕出去。
她的心很亂,亂七八糟,莫非是王叔借自己的手害母皇?她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北影寒和二哥,會不會壞事?會不會害了母皇?怎麼辦?
越想越覺得害怕,她好像看見母皇被人殺害的血腥一幕,嚇得渾身一震。
不!她不要母皇有事!
雖然她恨母皇操縱她的婚事,逼她嫁給秦玉軒,可是,沒有母皇,她哪裡來的榮華富貴與安身立命?
永陽公主小臉發白,霍然站起,急匆匆地往外衝。
她要去找二哥,把王叔贈予她金黿一事告訴他。
然而,她衝出大殿沒多遠,就被兩個男子擊中後頸,身子軟倒,不省人事。
接着,那兩個男子將她扛到寢殿,連同昏迷的心兒,放在牀榻上,嚴密看守。
月輕衣在殿室等了好久,半個人影都沒有,北影寒也不來,究竟在搞什麼?
越來越沒耐心,她想出去找他,不過,又擔心在宮裡惹出麻煩,被他說不聽從他的安排,到處惹禍。
罷了,再等一盞茶的時間吧。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她凝神細聽,來人沒有武功,而且應該是一個女子。
當來人出現在視線裡,月輕衣有些錯愕。
鳳雲卿?
她爲什麼會來這裡?
鳳雲卿走進殿室,沉穩大氣的目光打量着她,不出聲。
月輕衣落落大方地讓她打量,也不說話,看誰的定力強。
“你不想知道我爲何知道你在這兒嗎?”鳳雲卿穩重大方地開口,展現的是她身爲天下第一女官的非凡氣度與伶牙俐齒。
“鳳大人想說,我便洗耳恭聽。”月輕衣莞爾微笑。
“那你可要聽清楚了。”鳳雲卿徐徐地笑,極爲自信,“你可知,大都督的七彩蠶蠱如何清除的?”
“莫非你知道?”月輕衣心神一震,臉頰的笑影有點僵硬。
“我自然知道。”鳳雲卿微微抿脣,輕笑那麼的柔美,“這世間,只有我能救大都督一命。”
這瞬間,月輕衣恍然大悟,憤怒的火焰直接上揚,“原來是你給我下蠱毒!”
鳳雲卿爽快地承認:“沒錯,是我!”
脣邊竟然噙着一絲得意的笑意。
月輕衣剋制着怒火,沉鬱地問:“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害我?”
話剛出口,她的腦子裡蹦出一個念頭:莫非鳳雲卿也是北影寒衆多桃花中的一朵?
“你死了,大都督便是我的。”鳳雲卿切齒道,秀眸緊凝,浮現一絲厲色。
“即便我死了,北影寒也不會喜歡你,更不會娶你。”
月輕衣臉腮的笑影搖曳如花,真是沒想到啊,北影寒衆多的桃花居然也包括高大上的天下第一女官鳳雲卿。
鳳雲卿應該知道他曾是陛下的男寵,怎麼會喜歡他呢?是不是跟自己一樣,抵擋不住他的皮囊誘惑,放棄自己的原則?
不過,她藏得可真深,沒有表露出來。
鳳雲卿氣得秀眸急劇地收縮,胸脯起伏得厲害,不過很快就平緩下來,“那你可知,我如何爲大都督解七彩蠶蠱的?”
“洗耳恭聽。”月輕衣預感不妙。
“我原本打算用七彩蠶蠱殺你,不過沒想到他竟然爲了你,把七彩蠶蠱吸到自己體內。”鳳雲卿冰冷地眨眸,眼神那麼的陰鬱嗜血,“七彩蠶蠱用我的血餵養,中蠱之人必須飲我的血。倘若是男子,還需與我顛鸞倒鳳一夜,才能清除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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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輕衣被震天響的雷電擊得全身吱吱地響,北影寒與鳳雲卿有夫妻之實?
鳳雲卿盯着她,見她面色劇變,小臉慘白,心裡非常痛快,“實話告訴你,大都督並不知與我有了夫妻之實,因爲當時他被七彩蠶蠱折磨得只剩一點點神智,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記得。”
月輕衣無法剋制地顫抖,手臂發抖,雙腿發顫,完全剋制不住。
“這件事,只有大都督的老僕人知道。不過,那個寒伯並沒有告訴他,只說是世外高人救了他。”鳳雲卿接着道,見對方震驚得快支撐不住,那個痛快淋漓啊。
“你騙人!”
月輕衣聲嘶力竭地喊,帶着哭腔的聲音充滿了傷心、絕望、悲憤……
不!不可能!這不是事實!
鳳雲卿的眸光森冷而嗜血,無所謂道:“你不信也罷,反正這是事實。”
她打賭,以月輕衣的傲氣,必定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必定接受不了北影寒與別的女子有夫妻之實!
瞧月輕衣這反應,不就是了嗎?
月輕衣看着她,好像有無數箭鏃刺入心窩,滔天巨浪似的痛籠罩她全身,徹骨刺心……好像雙腳踩在無數尖刀上,血肉模糊,她無力支撐……
“我喜歡北影寒,喜歡他好些年了。”鳳雲卿的小臉浮現溫柔而自信的微笑,“此生此世,我鳳雲卿非他不嫁。我相信,有朝一日,他會娶我爲妻。”
以月輕衣平時的心性,必定不會覺得她這番話如何的傷人。
然而,現在的情況不一樣,北影寒已經和鳳雲卿有了夫妻之實,月輕衣再聽見這話的話,好比臟腑被人掏了出來,體內完全空了,空空蕩蕩的。
“若你識相的話,趁早離開他,否則,我必定會殺你!”鳳雲卿的眉目浮現幾縷殺氣。
“是嗎?”
月輕衣淡淡道,痛得過頭了,就麻木了。
現在,她不知應該相信誰,相信北影寒的深情,還是相信鳳雲卿所謂的真相?即便是問他,他也根本不知道,因爲當時他神智不清!
鳳雲卿清冷地笑,深深地看她一眼,爾後自行離去。
月輕衣,這回我要你自己離開北影寒!
月輕衣滑坐在地上,地面的寒氣透過衣物滲入體內,她感覺不到,因爲她整個身子已經冰涼得嚇人,如墜冰窖,整個身子劇烈地顫抖。
北影寒,我應該相信誰?
臟腑翻騰,氣息紊亂,如有數個巨浪在體內翻涌不息。
忽的,一股腥甜急速涌上來,她的嘴角流出一縷鮮血……
……
白日的皇宮是喧囂的,不過今日安靜得異乎尋常,宮道上難得看見一個宮人的身影。
這便是瑞王此時進宮的感覺。他覺得有點蹊蹺,小心翼翼地往含元殿走。
方纔,安公公趕到王府去報喪,說陛下駕崩了。
瑞王大爲震驚,問道,陛下不是甦醒了嗎?爲何突然駕崩?
安公公說,早先陛下的確甦醒了,不過那只是迴光返照,一個時辰後,陛下就駕崩了。
瑞王不動聲色,面上瀰漫起哀慟之色,心裡卻激動興奮起來。
只要陛下一死,這北影國江山、這天子寶座就是他的!
他匆匆趕到含元殿,總要親眼目睹一下才能舉事。萬事俱備,就只差這一眼了。
含元殿籠罩着愁雲慘霧,十幾個宮人跪在大殿前嚶嚶哭泣,猶如女鬼的哭聲,令人激動。
眼見此情此景,瑞王心裡的疑惑減少了些,接着踏入大殿,直往寢殿。
這時,鳳雲卿領着太子、六皇子、隱王等人出來,說是去偏殿歇會兒。
瑞王踏入寢殿,殿內之後海棠和桃紅兩個宮女,而龍榻上躺着的便是鳳氏。昔日不怒自威、鳳儀威凌的女皇陛下閉着雙目,容色蒼白,沒有半絲血色,沒有半分生機,安靜地躺着,明明白白地死了。
再也不會端着架子訓斥他。
再也不會盛氣凌人地責罵他。
再也不會虛情假意地安慰他。
他揮退兩個宮女,慢慢靠近龍榻,虎目微眯,精光四射。
“陛下……陛下……”
瑞王低聲叫喚,小心翼翼。接着,他忽然想起,陛下已經駕崩了,他何必小心翼翼呢?
因此,他大大剌剌地坐在牀邊,“陛下,你終於死了嗎”
沒有人迴應他,鳳氏的臉龐蒼白無光,那麼暗淡。
他低聲笑起來,無與倫比的痛快淋漓。
大仇得報,怎能不痛快呢?
嵐兒死了,他要爲嵐兒報仇,這個可惡的女人竟然命令他不許報仇。
那麼,她就要死!
她死了,他就可以爲嵐兒報仇,殺光那些螻蟻賤民,殺了月輕衣,把嵐兒看不順眼的人統統殺光!爲了嵐兒,他什麼都做得出!爲了嵐兒,他可以背棄所有人,逆天改命!
現在,他籌謀多時的計劃終於成功,這個女人終於死了,哈哈哈哈……
“陛下,你沒想到會有今日吧。”瑞王的臉膛佈滿了張狂的戾氣,虎目縈繞着嗜血的紅芒,“你懲處嵐兒的那一日,就該知道會有今日的下場。嵐兒是臣最心愛的女兒,也是你疼愛多年的郡主,雖然她做錯了事,但也不至於死。嵐兒是該受到懲戒,但律法之外也有人情,嵐兒不該死!”
“嵐兒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會有一樁美滿的姻緣,會有幸福的下半生,可是,她活活燒死了!”他的虎目流出眼淚,語聲悲愴,傷痛的哭音令人唏噓不已,“你知道嵐兒被燒成什麼樣子嗎?面目全非,焦如黑炭。嵐兒平生最愛美,最注重自己的容貌,可是她被那些賤民燒成這樣,她怎麼能死得瞑目?即使到陰曹地府,她也不會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