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太陽的升起,天氣也越來越熱,太子府門前的人們卻被周遭空氣中那股森寒之意,凍得後脊一陣發涼,誰也沒有料到,堂堂太子殿下居然也能被女人拋棄,他們該說這個女人膽兒肥呢?還是該說她腦子被驢踢了?
只是,這沒了新娘子,婚禮……還如何繼續?
雷霆看着自家主子拂袖而去的背影,立刻調來烏衣衛全面封鎖消息,此事茲事體大,一個弄不好,就是抄家滅族的下場,依着太子殿下而今的反應來看,應該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只是,太子殿下手中剛剛緊握着的東西……是什麼?
想到這裡,他不解的掀開花轎,當他看到座椅上那個足足有二三十斤的石頭、以及那散落一地的嫁衣時,嘴角使勁兒的抖動了一下……
雷鈞心疼的看着還躺在炙熱地面上的心上人:“老大,她們怎麼辦?”
雷震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直接走過去將人抱起來,“還能怎麼辦?主子若是想處置,還輪得到咱們出手嗎?”
雷鳴黝黑的臉上霎時一亮,緊跟着雷震將自己的心上人抱起,快速的朝太子府而去,剩下的雷鈞瞥了周遭亂糟糟的人羣,再也不顧上其他,先救人要緊。
沉默寡言的雷霆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後,望了眼被遺忘了的靜嫺,頭疼的扶了扶額,依着主子的性子,怕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真是不得不佩服這幾個小丫頭的應變能力,說暈就暈,若是他們四個,指不定被揍的有多慘。任命的將人抱起,垂眸瞥了眼懷中人曬的發燙的身體,再這麼曬下去,恐怕真的要出人命了……
到底不愧是藺滄溟親自訓練的烏衣衛,不過一刻鐘,所有因夏侯霏逃婚而帶來的負面影響,全部消失殆盡,婚禮如期舉行,任誰也沒有那個膽子在太子爺火氣正大的時候去觸動那根導火索,就這樣,六月初六這天誕生了天照國曆史上最爲奇葩的婚禮——新娘夏侯霏神秘失蹤,太子爺藺滄溟淡定下令如期舉行!
文武百官、天朝百姓這裡利用權勢壓了下去,可是皇上、皇后、太后那裡,自然隱瞞不住,藺滄溟倒是淡定的可以,一句“我的婚禮我做主”給搪塞了過去,皇上、皇后深知他的秉性,再沒追問,可是太后是絕不會善罷甘休,本來對於這個孫媳婦就不滿意,如今還逃婚,當時就把老婆子氣的不輕,爲了安慰老祖宗,太子方纔多費了一些脣舌,然而看了他派人遞過來的書信,老太后卻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把皇上叫到跟前兒,將手中的信紙‘啪’的一下扔了過去……
“看看,你給哀家好好看看,這就是你挑選出的孫媳婦,胡鬧,簡直是胡鬧!婚姻豈是兒戲?更枉論她嫁的人還是太子?居然還玩兒什麼遊戲,太子尤其的可惡,居然這般縱容,你們父子倆,真不愧是一個老祖宗,簡直,簡直……。”眼見太后氣的上不來氣兒,皇上趕忙端來參茶親自奉上,“母后,您且息怒,息怒!”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哀家如何息怒?夏侯府,簡直是豈有此理,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哀家,這一次,一定要將他們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母后,您誤解溟兒的意思了。”皇帝藺天琊耐着性子揉了揉眉心,將信紙重新攤到太后面前,“母后,您再仔細看一遍,若是還是看不出來這當中的玄機,不用您開口,朕親自將那丫頭給剁了!”
太后冷哼一聲,滿臉質疑的掃了他一眼,顯然並不相信他所說,但是那封信……想到這裡,她按耐住胸腔中正在燃燒的熊熊怒火,認認真真的將信看了一遍,而後狐疑的看向藺天琊,有些不確定的道:“你是說,這是……溟兒的意思?”
皇上無奈的嘆口氣:“照字面上看,的確是他的意思。夏侯霏那丫頭也不過十二歲,又身患重病,如何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再說,夏侯府上上下下幾百口子,她難道就一點不顧及?溟兒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向來我行我素,不按常理出牌,如今連自己的婚姻也能當做一場充滿算計的遊戲,也不是沒有可能。”
太后認真琢磨着藺天琊的意思,甚爲疑惑的看向他:“就算這是一場遊戲,那麼目的呢?夏侯霏失蹤,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太后難道忘記兩年前的事了?”藺天琊的提醒,讓天后瞳孔猛的一縮:“你是說,溟兒害怕當年的事重現?”
“與其費盡心思的去籌謀,倒不如別出心裁,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或許,夏侯霏的失蹤,打亂了對方的陣腳呢?”
“那也不用在婚禮當天消失無蹤吧?皇家的顏面算是丟盡了!”太后的態度有所緩和,但是言語間仍舊無法接受這樣驚世駭俗的變故。
“溟兒辦事,您還不放心?就算今天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卻是誰也沒有那個膽子說出去的。至於夏侯霏,您放心吧,早晚會來向您請安的。”他兒子的手段,他知之甚深,雖然明知道夏侯霏逃婚是真,遊戲是假,但是,他卻不得不去配合,畢竟,她是她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不能!
“哼,免了吧,哀家還想多活幾年呢!罷了罷了,既然你們一個個都如此說,哀家還有什麼好說的,告訴溟兒,明日也不用進宮請安了,哀家被他們這麼一折騰,險些去掉半條命,請安?還是免了吧!”話落,恨恨的瞪了藺天琊一眼:“果然不愧是你的兒子,那個女人有什麼好,讓你如此護着他們夏侯府?”
藺天琊聽言,脣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意:“母后,人都已經死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當年,兒臣也聽您的,沒有娶她,難道就不許兒臣好好照顧下她的家人?更何況,上一代的事怎麼能夠牽扯到下一代?如果沒有夏侯焰,溟兒怎會活到現在?如果沒有夏侯奎,又如何能有如今的兒臣?夏侯府而今已經千瘡百孔,夏侯奎也已向兒臣遞交辭官函,難道,連這最後的一點尊嚴,咱們都要剝奪嗎?”
太后臉色一沉,明知道兒子說的是事實,可她仍然咽不下這口氣,倒不是明月心有多麼多麼的討厭,誰讓她長了一張與記憶中那個人一模一樣的臉?尤其是,無論你怎麼威逼利誘,這個女人就是不說出自己的身份,皇上不但不怪罪,還對她越發的迷戀。
她身爲堂堂太后,皇帝的母親,如何能讓這樣禍國殃民的女人入住後宮?爲了讓他徹底死心,她收她爲義女,賜給夏侯奎爲正室,原本以爲這條路會異常難走,然而讓她意外的是,除了最開始藺天琊與她冷戰,之後便絕口不提此事,而這個女人,從始至終,就沒說一個‘不’字,安安分分的嫁了人,絕了心。
如今想一想,她似乎也沒有自己想象的十惡不赦,紅顏禍水,反而,爲了不讓自己的兒子爲難,安安分分的嫁了人,直至兩年前突然抱病而死。
輕輕的嘆了口氣,太后神色略顯僵硬的看向藺天琊:“夏侯奎要辭官?這又是爲何?”
藺天琊脣角淡淡一勾,語態蒼涼的道:“最珍愛的女兒嫁了,他這輩子的使命算是完成了,也該找個地方清靜的度完餘生了。”
“珍愛?據哀家所知,夏侯霏並不得夏侯奎喜歡吧?又哪裡來的珍愛?這,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藺天琊平靜的看了太后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別人不知道,他卻非常理解他這麼做的原因,至於是不是她的遺言,也已經不重要了,只要溟兒對她好,讓她平安度完餘生,也算是了了他們兩人的夙願了。
出了慈寧宮,藺天琊立馬派人通知太子,太后這一關過了,才能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尋人。
果然,接到皇上的口諭,藺滄溟立刻調派人手,準備連夜出京,卻在這個當口,迦藍來了。
藺滄溟冷冷的擡頭,目光如冰渣一般令人膽顫:“這件事,跟你也脫不了干係吧?嗯?”
迦藍脣角一勾,瀟灑落座,懶洋洋的擡眸看着他:“看在我替你忙裡忙外操辦婚禮的面子上,能不能賞我一口水喝?”
藺滄溟深邃的鳳眸一挑,笑意輕輕淺淺的從眼中流露出來:“本宮倒是不明白你到底什麼意思了,逼着讓娶的人是你,幫助逃跑的人,也是你,迦藍啊迦藍,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感覺,是不是特爽,嗯?”
迦藍深眸中一閃,微微一笑:“我是知道,但不代表我出手相助,如果非要安一個罪名的話,那就只能是‘知情不報’!”
“爲什麼?嫁給本宮就這般的可怕?讓她寧願冒着被砍頭的危險,也要這麼做?”
迦藍笑意慵懶散漫的聳了聳肩:“那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得罪你的下場是什麼,正所謂初生的牛犢不怕虎,不就是這個理兒?我這個妹妹,似乎討厭被約束,也不喜歡這麼早就出嫁,年輕人嘛活力旺盛,難免頭腦一熱做了讓自己懊悔終生的事,你呢,暫且看在我的面子上,先別跟她一般見識,反正,人都已經是你的了,想怎麼處置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但是,前提是,可千萬別玩兒過了,這丫頭逆反心理挺強,吃軟不吃硬,總要讓她知道你的好,才能收服她的心不是?”
“這些還用你來教?”
“我是怕你氣過頭了,一巴掌將她拍傻,我可就這一個妹妹,你凡事要多忍着點,好歹你比人家大十歲呢,怎麼能跟一個丫頭片子一般見識?”
“你差不多夠了啊,本宮不說話你還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人呢,現在在哪兒?”
迦藍立刻擡眸望天,“別看我,那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我之所以不告訴你,也不過是想讓這丫頭得到點教訓,日後也省的再出亂子,否則,你今後的麻煩只多不少。”
“這麼說,本宮還得感謝你了?”迦藍連忙擺手:“別,可別,我可承受不起你的謝意,行了,趕緊去找人吧,否則,指不定又竄到哪裡去了!”
“誰說本宮要去?這麼屁大點的事兒,還用得着本宮親自出馬?”藺滄溟薄脣勾起邪肆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迦藍:“本宮要在這裡,親自等那隻小白兔自投羅網!”
“小白兔?嗤……她若是小白兔,我把頭給你割下來!能有如此膽量與你藺滄溟作對的人,這麼多年來,她夏侯霏還是第一個吧?這可絕對是個人才,相信我,未來你的日子,一定會相當精彩!”
藺滄溟皮笑肉不笑的朝他拱了拱手:“放心,兄弟我自然不會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