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不必多說,朕知道你想問什麼,之前就已經告訴過你,朕真的不知道她的身世,但凡知道,也不會被太后威脅。至於心兒的死,你我都心知肚明,這麼多年來,也並不是沒有線索,可現在……時機未到啊!現在正值用人之際,你卻要離朕而去,你這個兄弟……。”眼見夏侯奎一臉愧疚,藺天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就這般生生的嚥了下去,他看着自己多年的老友,着實的不想他因爲這些瑣事而辭官:“是不是因爲那些流言?”
夏侯奎苦笑了一下:“再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如今這點風浪,又算得了什麼呢?臣是真的無心朝政了,作爲一個失敗的父親,如何配做一朝之相?臣去意已去,求皇上成全!”
這些年他專心朝政,以至於讓一顆老鼠屎,壞了整鍋湯,夏侯府的名聲徹底毀之殆盡,這一切,都是因爲他的縱容,怨不得旁人。如今,老大不知所蹤,老三膽小怕事,沒有一個能夠成材的,這是他身爲人父最大的敗筆。五姐兒雖性子溫婉,可到底是個庶女,將來也未必能爲他的兄長做出貢獻,與其這樣,倒不如與他迴歸山野,尋個清白的人家嫁了,也能保她一生平安無虞,比之嫁入京城這些達官貴族家中做個妾或是繼室,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正因爲有了這些後顧之憂,夏侯奎才徹底鬆了一口氣,前來請辭。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如果藺天琊再一意孤行,那麼即便他強留下來,也是一個空殼子,既如此,他還能怎麼辦?
“再怎麼說,也得等到菲兒出嫁之後吧?”良久,藺天琊方纔無奈的嘆了口氣,到底是要嫁給太子,若是此刻請辭,那夏侯菲便是平民百姓一個,如何能入得了太子府的門檻?能夠讓太后應下這門親事,他與溟兒不知道費了多少口舌,才勉強給了她一個側妃,如若夏侯奎這個時候離京,夏侯菲未來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
“是,老臣明白。”夏侯奎本意就在此,皇上能這般考慮,也是爲了菲兒好。
“那你還不起來?”藺天琊不滿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好兄弟,眼眶微微泛酸,曾經的兩肋插刀,曾經的不分你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般小心謹慎、客氣疏遠了?是了,從太后下旨將心兒嫁入丞相府那天起,一切,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
唉……一切都是,孽緣啊!
——
再說被藺滄溟毒舌諷刺後的秦王藺滄海,一路陰沉着臉回了秦王府,直接將夏侯紫帶到她所住的紫蘭閣,夏侯紫身邊的嬤嬤丫鬟見主子這般被拖了回來,一個個都擔心的站在原地不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們家主子被眼前這個眼神陰鷙的男人給掐死。
“都給本王滾下去!”耐心終於用盡了的藺滄海,眼神犀利如刀子般刮向秦嬤嬤、白芍、白露三人,嚇得她們身子一抖軟癱在地,卻還是大着膽子進言:“王,王爺,主子的情況似乎,似乎不太好,能不能容奴婢等人將她扶起來?”
藺滄海眼底掠過濃濃的譏諷,夏侯紫一見此況,立時覺得不妙。
“下去!”擲地有聲的聲音中帶着不容拒絕的威懾力。
秦嬤嬤詫異的看向始終低垂着頭不知是個怎樣情況的夏侯紫:“主子?”
“下去,我讓你們下去!”夏侯紫定定的看着她,重重的重複。
秦嬤嬤看着她美眸中森冷的眸光,終無奈的點了點頭,帶着白芍、白露退了下去。
一時俱靜,紫蘭閣內外悄無聲息,只聞藺滄海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擊桌面的聲音,夏侯紫始終低垂着頭,故意不去看頭頂那道冷冽的目光,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夏侯紫腿腳麻木僵硬到不行的時候,藺滄海的聲音如鬼魅般倏地響起:“站起來!”
夏侯紫身體一顫,緩緩擡首,對上藺滄海那雙滿含譏諷的眸子時,眼眶一紅,心底一黯,愴然的別開了眼:“妾身有罪,還是跪着吧!”
藺滄海笑意慵懶散漫的往榻上一靠,薄脣一勾,漫不經心的重複:“起來!”聲線輕柔不見怒火,與剛進門時簡直是天壤之別,然,夏侯紫卻害怕見到這樣的她,她寧願他粗暴的對她,也不願這般笑裡藏刀,棉裡帶鋼的刺激她。
終,在藺滄海還未喊出第三聲之前,夏侯紫顫悠悠的站了起來,藺滄海完美的下巴輕輕一擡,夏侯紫忍着心下強烈的怯意,緩緩的坐下。
“說吧,今日出府,爲何不向本王稟報?還有,誰允許你動她的?”男人斜靠在榻上,似笑非笑,聲音不高不低的看着她,夏侯紫輕擡臻首,看到他眼底的那抹血光,不由笑出了聲……
藺滄海眼眸倏地一沉,已現隱約怒意:“你居然還笑的出來?”
“王爺,妾身的一舉一動不都在您的掌控之下嗎?既然出府的時候沒人阻攔,爲何現今又來質問妾身?動她?妾身清楚的記得,去年中秋節那晚,是您,將她推下了荷花池!既然是您不喜的人,妾身爲什麼就不能動?還是說,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失去了,才知道她的好?王爺,您是不是後悔了?後悔娶了妾身?”
藺滄海深眸微閃,沉沉的看着她:“夏侯紫,你膽子不小,居然還敢質問本王?誰給你的膽子?”
“嗤……。”她自我嘲諷的笑出了聲,靜靜的看着他,不發一語。
藺滄海倏地起身,一把將她揪到身前,瞬間扣上她的下巴,陰沉無比的看着她:“女人……。”
“王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自她出手那一刻起,就沒打算活了。可笑啊,可笑,可笑她一心爲他,最後才發現,原來一切都只是一場算計,一場利用!
藺滄海這次是徹底的被激怒了,手下的力度一點點的增加,眼看夏侯紫就要翻眼皮窒息之際,他憤怒的眸子裡倏地閃現出一絲理智,下一秒,夏侯紫得到了解脫,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撫着自己發燙的脖頸,脣邊勾起一抹嗤笑:“王爺,您不該心慈手軟的,你知道留我一命的後果嗎?”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藺滄海深眸一轉,目光落在她略顯狼狽卻依然清麗無雙的美麗面龐上,聲線中帶着肯定,帶着不解。
“我們家的青兒呢,您將她弄到哪裡去了?”夏侯紫強忍着心下的悲慟,緩緩擡首,目光中帶着決絕的質問。
“本王當真是小看了你,夏侯紫,既然知道,爲何還要嫁給本王?”藺滄海一動不動的看着她,俊美的面上帶着些許冷意。這種被人看穿的感覺,着實的不爽,不爽!
“妾身別的不想管,只想知道,她……還活着嗎?”爲何要嫁他?呵呵,她喜歡了他整整十年,爲什麼?連她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如果知道,她必然不會選擇去愛他,這樣的一個男人,他根本就不懂愛,在他的眼睛裡,只有價值與利用。她也不明白,她似乎沒有什麼價值了,可他卻依然娶了她?這又是爲什麼呢?
藺滄海冷眼瞧着她悽然的樣子,輕笑一聲,帶了無盡的嘲諷:“既然知道了,爲何還要問?”
“她離開了,幾年?”即便早已知道了答案,可卻還是忍不住要去打聽,只有自己親自證實了,纔會覺得這是真的。
“五年!”男人目光落向她淚痕蜿蜒的清麗容顏上,不知怎的,心口突然一悸,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放心,她一點也不痛苦。”
“爲什麼?能告訴我,你這麼做是爲什麼嗎?五年,五年之前,她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啊,你怎麼下得去手,你怎麼下得去手……。”終於,夏侯紫還是沒能忍住,眼淚撲漱漱的往下滾落,‘啪噠’一聲落在冰涼的地面上,慢慢融開……
“爲什麼?如果不是她,本王怎麼會知道明月心背後隱藏的重大秘密?如果不是她,本王怎麼知道你母親做過的那些醜事?你知道她對本王說了什麼嗎?她讓本王殺了你的六妹,來娶她,如若不然,她會告訴所有人,夏侯府的秘密……。”只要一想到那個心思歹毒的少女,藺滄海的眼睛就閃過一抹嗜殺,想他閱人無數這麼多年,從來沒遇到過心思如此之毒的女人,連自己親妹妹都不放過,連自己家族都可以拋棄的女人,如何配活在這個世上?他這是爲民除害!如果不是他,夏侯府如何還能存活至今?僅是那個誘人的秘密,就足以讓各路殺手踏平整個夏侯府……
“什麼?不,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她才十二歲,她怎麼可能會這樣想,怎麼可能?”夏侯紫血紅着雙目,不住的搖着頭,任憑淚水像雨水一樣往下落,也不願去相信這個事實。那是她的親妹妹啊,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的妹妹,她怎麼可能會爲了一己之私去殘害自己的同胞?她怎麼可以爲了討好自己所愛之人,出賣自己的母親與夏侯府?這是她所知道的,那個天真爛漫、毫無心機的夏侯青嗎?
“可是,可是你也不能殺了她啊,她還是個孩子。”藺滄海眸光深諳,語氣不悅到了極點:“不殺?不殺她,你們夏侯府早就被滅族了!”
夏侯紫拼命搖頭:“不,這不可能,明月心她有寶藏的事根本就是以訛傳訛,我們夏侯府根本就沒有什麼寶藏,這是有心人故意造謠,對,就是造謠!”
“都到了現在,你還如此的天真,夏侯紫,你成熟一點行不行?就算是以訛傳訛,就算是有人造謠,你能保證所有人的想法都像你這般幼稚可笑?人心……都是貪婪的,這一點,本王早在十年之前就看的清清楚楚,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讓你指望,你只能靠你自己,只能相信你自己!”他冷冷的勾脣,帶了幾分自嘲的味道,冷眼瞥了她一眼:“既然你如此重情重義,爲何會舉到對她?”
夏侯紫聽言,脣畔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你不是不想讓她出嫁嗎?毀了臉,誰還會來娶她?”
“這麼說,本王還得來感謝你了?”藺滄海似笑非笑的挑眉,“簡直就是愚不可及,藺滄溟那樣的人,如果不是自願,有誰能強塞給他一個女人?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太后最最憎惡的女人的女兒?可他偏偏還接收了,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這說明他藺滄溟同意這門婚事,接納這個女人,就算她毀了容,中了毒,他也照接不誤!你以爲你毀了她的臉,就能毀了她的一切?簡直是愚不可及!”
“妾身這也是幫您!”
“幫本王?本王看是要幫你們自己吧?夏侯菲的嫁妝,你那貪得無厭的母親也敢貪?她腦子是不是進水了?”藺滄海冷眼瞧着夏侯紫不甚理解的樣子,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她。這對幾個女人,不愧是母女,即便貪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娶了她,簡直就是人生一大恥辱!
“夏侯菲手裡是沒有,如果有當初父皇玉璽蓋的嫁妝清單,你們吞進去多少,都必須一個不落的吐出來!”愚蠢,簡直就是愚不可及!
“什,什麼?”夏侯紫愣住了,他看着藺滄海,似乎一瞬明白爲什麼太子會那般奚落他。幸好,幸好夏侯菲沒有,如果有,她們豈不是……?
“收起你那可笑又可悲的幼稚心裡吧?如今你們母女三人貪污明月心留給夏侯菲嫁妝的事已經傳遍整個天京城,就算你們不還,也得被流言逼着還,更枉論,父皇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可是她沒有證據?”
“你怎麼就知道別人沒有證據?父皇的一句話,你們吞了多少,就必須吐出多少,夏侯紫,你好日子過久了,腦子撐壞了吧?這麼淺顯的道理,你怎麼就看不明白呢?”藺滄海瞪着眼前的女人,恨不能一巴掌拍飛她,可這一巴掌,卻怎麼也揮不下去!
“那我母親……。”
“她已經被休,嫁妝悉數歸夏侯府所有,你們這些嫁出去的女兒,什麼也得不到。”夏侯紫傻傻的看着藺滄海,吶吶道:“這麼說,我們努力了這麼久,最後,全便宜那些姨娘小姐還有夏侯菲了?”
藺滄海鄙夷的瞪了他一眼,再一次爲自己當初的決斷而感到懊惱,“你不是還有一個哥?夏侯紫,你屬豬的嗎?”
“你不是知道嗎?還用問?”
藺滄海:“……。”
面對這樣單蠢的可以的女人,藺滄海無數次的想要仰天怒吼,瞎了眼瞎了眼啊……可若不是這份單蠢,又怎會在十年前入了他的眼?又怎會在暴怒之後迅速冷靜下來?又怎會在她面前與她如此的廢話?又怎會……
當所有的不結解開時,藺滄海釋然了,不管將來會如何,就目前爲止,他與她之間的這種相處模式,還在他可接受的範圍內。罷了,人與人之間相處,不就圖一份自在?他在她這裡能不知不覺間放鬆,那就意味着,她與他來說,是特別的存在,這樣,就足夠了!
“王爺不想知道我知道多少?”眼見藺滄海突然沉默下來,夏侯紫有些摸不透他的情緒。
“本王累了,過來陪睡!”折騰了一天,這小妮子居然還這麼精神,藺滄海頓時臉色不好看了,硬將她扯到內室,推倒在chuang,“本王不管你知道多少,總之一句話奉勸你,明日一早開始清點嫁妝,但凡屬於夏侯菲的,全部送還回去,明白?”
夏侯紫肉疼的擡眸:“全部?”
“難道你還想讓父皇下旨勒令你全部歸還?本王可丟不起這個人!”藺滄海瞪着她可憐巴巴的臉,想到她從今往後若是沒有嫁妝,定然會在其他女人面前擡不起頭時,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扔給了她:“拿着這個去找管家,讓他爲你重新置辦一份兒,雖說這件事從古到今聞所未聞,但也不能讓你兩手空空,這個人本王算是丟大了!”
“王爺,您……。”夏侯紫做夢似地看着懷中的令牌,有些不可置信他會如此待她,畢竟,半個時辰前,他還險些將她掐死呢,怎麼突然之間變得這麼好?
藺滄海不喜歡她用這般的眼神看他,索性背過身子躺到裡面,悶聲喝道:“過來陪睡!”
夏侯紫悄然回神兒,看着他寬厚的背影,想着他雖然彆扭卻窩心的話,突然覺得一陣心酸,得夫如此,她還有什麼好求的?這一刻的他,彷彿看到十年前那個健康陽光的大男孩兒,如今的他,雖然陰鷙毒辣,爲了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但是他骨子裡的那份天性,卻還是依然存在的。單憑這一點,她也要堅守着他,她相信,總有一天,那個他,一定會回來,回到她身邊,與她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衝着他對她的這份疼惜,即便現在讓她爲他去死,她也心甘情願,因爲這個男人,值得她去愛,值得她的付出!
——
藺滄溟從皇宮回到夏侯府紫竹苑時,夏侯菲已經用了藥睡着了,望着她臉上的猙獰,靜雅還是有些不放心:“爺,這,真的不會留疤嗎?”
藺滄溟聽言,下意識的皺了皺精緻的眉:“本宮的去痕膏不是在你的手裡?還有什麼不可信的?怎麼在這裡幾個月,變得這般優柔寡斷?”
“主子,大家也是關心則亂,畢竟小姐傷在了臉部,還有三個月就要成親了,這些擔心,也屬正常反應。”到底是沉穩,靜嫺輕輕的一句話,立馬勾起了藺滄溟的不忍之心,看向四人的眼神也少了些凌厲,但威懾依在:“本宮暫時不動你們,等入了太子府,自有人收拾你們!”
靜嫺四人聽言面色俱是一變,俏臉也霎時一紅,藺滄溟見狀,心情極好的後悔沒將那四隻虎帶過來。
“爺都快擔心死了,你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裡開玩笑?”迦藍不滿的聲音自外傳來,靜嫺四人瞬時回了神,趕忙過去迎接,這份尷尬自然蕩然無存,難得看到靜嫺變臉,卻被這廝給攪了,藺滄溟涼涼的瞥了他一眼,迦藍朝靜嫺等人使了個顏色,她們就差沒給他跪了,瞬間消失不見,跑的比兔子還快。
“你倒是還有功夫管閒事。”
“再怎麼樣,也是我妹妹貼身的人,你還是嘴裡留點德吧?你身邊五隻虎,這裡只有四朵花,你配得過來嗎?”
藺滄溟懶洋洋的靠在榻上,就像在自己家般隨意,如黑曜石般的眼中掠過一抹深笑:“你那兒不還有一個最佳人選?怎麼?還不調過來?這四個丫頭不錯是不錯,可終究還是欠缺臨危不懼的鎮定!”
“你的算盤倒是打得響,當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彼此彼此,你也不差啊,居然悄無聲息的讓夏侯紫知道真相,藏的還夠深的!”
迦藍冷哼一聲:“錯就錯在,咱們似乎低估了藺滄海對她的感情。”原以爲憑着他的脾性,夏侯紫不死也得半殘,沒想到,人不但沒事兒,就連嫁妝也自掏腰包爲她補齊,就衝他這份真摯,迦藍也要重新評估藺滄海這個人。
“算了,有時間還是操心你自己的事吧!咱們的目的已經達到,明日秦王府、殷王府的嫁妝就會悉數奉還,你妹妹這邊也該忙碌起來了,你……還是沒打算現身?你爹他要辭官了,你知道嗎?”
“你說什麼?辭官?爲什麼?他不是向來看重這些?怎麼會突然之間辭官?他若是辭了官,妹妹怎麼辦?荒唐,簡直是荒唐!”
“他怎麼會不明白這個理?如果不出意外,在菲兒嫁入太子府後,他就會辭官,告老還鄉!”
“還個屁鄉?他有鄉嗎?他帶着這一大家子人,還能去哪兒?”迦藍隱忍多年的暴脾氣一上來,藺滄溟忍不住扶上了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