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一發現的彩粉就是京劇演員上妝用的定妝粉,這些粉末就沾在牀上的那些衣服上,應該是兇手不小心沾上去的,這些妝粉其實和女生常用的散粉很像,但是再像也逃不過康一的眼睛。
她除了是個名探,也是個女人,知曉像韋初瑛這樣的豪門千金,絕不會用那麼粗製濫造的妝粉定妝,這種妝粉京劇演員都是要用大刷子往臉上刷的,屬於喜劇用粉妝,所以顆粒不細膩,刷到臉上妝感也會很厚重。
千金小姐都是擅長化妝的人,要的是無痕跡,除非她是想哄愛聽京戲的韋老太太高興,打算登臺客串一把,否則這種三五元能買一袋的狀粉和她就是絕緣體。
當然,光是妝粉還不足以認定兇手是個京劇演員,畢竟這種狀粉用途很廣,也可能是其他表演者所用,韋家也不只請了戲班子,還請了魔術團,魔術團的演員也可能用到它,但考慮到兇手需要遮蓋面貌,隱遁於人羣中,那麼最適合的就是京劇演員,或是魔術團裡的小丑了,但韋家此次壽宴沒請小丑來表演,又不是小孩子過生日,也不是開嘉年華會,就把魔術團的小丑給剔除了。
這麼一來就是二選一了,非京劇演員莫屬,這臉譜濃墨重彩地一畫,親媽估計也得在腦子裡過一遍了才能認出來。
後來這一猜測也得到了證實,鑑證官在窗戶上找到了一些油彩,經過化驗分析這種油彩正是畫京劇臉譜專用的。
康一問道:“小景,韋家請來的戲班子現在在哪?”
“在戲臺後面臨時搭出來的帳篷裡!”
“還沒走?”
“沒,說是丟了一件行頭,正在找。”
“哦?什麼行頭?”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聽幾個巡邏的兄弟說的,好似很珍貴,戲班子的頭頭都急死了,翻箱倒櫃地找。”
“丟了套行頭……”康一默唸着,兩道漂亮的眉毛微微皺起。
小景見她杵着不動,推了推,“老大,您怎麼不說話了?接下來是不是要兄弟們將戲班子的人都審問一遍?”
“不,這樣做會打草驚蛇,韋初瑛的屍體被發現後,韋家就第一時間報了警,前門後門,就是他家的狗門,裡裡外外都有警察守着,兇手若是在警察來前就跑了,抓戲班子的人也沒用,估摸着也問不出什麼。但他把葉嬈引過去,目的就是讓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從而自己可以避過所有人的耳目回到韋初瑛的房間繼續找他想要的東西。對了,警局接到報警後幾點過來守門的?”
“8點多的時候,就是韋初瑛的屍體發現後的十分鐘到的。”
“嗯,十分鐘的時間他要在這麼大的房間黑燈瞎火裡地找東西,估計也有點難度。就是找到東西了,警察也已經將韋家守得跟鐵桶一樣了,這時候想出去也出不去了。”
“老大的意思是兇手爲了繼續避人耳目,會利用戲班子潛逃?”
“這是最安全的方法不是嗎?戲班子是韋家請來的,都是世界大劇院的人,來韋家就是唱戲祝壽,和韋初瑛絲毫沒有交集,也就沒有動機殺人,想離開也是順理成章的事,警方絕對不會懷疑他們。等出了韋家,山高地闊,兇手隨時可以逃得無影無蹤。”
小景想了想,提議道:“老大要不要我去看看,跟您那麼久,我着眼睛比不上孫猴子,也比一般人強,說不定能看出點什麼?”
康一搖頭,“行頭丟了,戲班子爲了找它遲遲不走,兇手肯定也急了,要是他真就混在戲班子裡,你穿着一身警服過去一定會引起他的主意,別忘了,他殺韋初瑛手段相當殘忍,是個狠角色,要是讓他看出我們開始懷疑戲班子,他極有可能捉個演員當人質。你吩咐下去,讓所有人按兵不動,除了巡邏的警察,都別去接近戲班子。”
“那要是他們找到行頭了,要走怎麼辦?”
“不攔!出了韋家,兇手的警覺心應該會下降,反而便於我們行事。你去把演員名冊拿過來,還有今晚要唱的戲本子也給我拿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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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裡,夜辰總算把妖嬈哄得不哭了,這嘴也沒少親,好話更是說了一籮筐。
寒熙打聽完消息回來,就看到紅葉將腦袋背對着兩人地抵着一堵牆。
“你這是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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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幹什麼,非禮勿視啊,你看着兩人恩愛得當我不存在,我要再看下去眼睛都要瞎了,你回來的正好,換我出去打探消息,你守在這。不過提醒你做好心理準備,這兩人秀起恩愛,天都能辣出一個窟窿來。你看看我,身上全是雞皮疙瘩。”她抖了抖,“不說了,我要出去吸一口新鮮空氣。這裡甜膩死了。”
寒熙吆喝道:“把衣服穿上,外頭冷。”
“知道了!”
紅葉那番吐槽妖嬈全聽見了,腦袋直往夜辰懷裡鑽,太丟臉了。
不過這時候害臊肯定是來不及了,她捂着發紅的臉道:“兇手抓到了沒?”
“還沒,康一認爲貿然行動會打草驚蛇,所以下令手下的人暫時都不要接近戲班的帳篷。”
夜辰道:“她擔心兇手受了刺激的會不受控制地亂來?”
“嗯,所以小嬈你還要再委屈一下,戲班子裡有真兇這事最好別讓韋家人知道。”
“我明白,兇手下手那麼狠,一定不好惹。若是逼急了大概會大開殺戒。”
“沒錯,所以康一的意思是你在這裡繼續裝嫌疑人,兇手那邊她會處理。對了,她讓我問問你,在和兇手交手的時候,有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什麼傷口?”
妖嬈搖了搖頭,“沒有,我和他交手也就十幾秒,根本來不及下狠手。”
若她知道這人是殺了韋初瑛的兇手,她肯定擰斷他的兩隻手。
“不過……”
“什麼?”
“是這樣的,之前我沒想起來,所以就沒說,我在韋初瑛的房間撿到了一根閃存棒,是不小踩到了順手撿起來的,然後又順手塞進了褲兜裡,就是這個……”
她褲子上沾了血,所以換了衣服,衣服是紅葉想辦法弄來的,沾血的褲子就放在了紙袋裡,打算帶回去洗,她將閃存棒從褲兜裡拿了出來。
是一根很尋常的閃存棒,容量不算大,算是便宜貨。
“韋初瑛的?”
“是啊,她房裡撿到的總是她的東西。”
“這東西怎麼會在地上?”
妖嬈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進去的時候它就在地上了,大概是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吧,這麼小巧,掉地上也聽不到聲音。不過就算掉了,也不怕丟,打掃女傭總會發現交給她的。”
“也是!”
“你要方便就幫我放回去,這算是她的遺物,扔了不合適。”
“行,我待會兒找個時間偷偷放回去。”寒熙掏出手帕,將閃存棒上的指紋擦乾淨,然後用手帕包了起來。
夜辰道:“等等!把它給我看看。”
“女人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別那麼多廢話,把你的電腦拿出來!”
寒熙很敬業,身上總會帶着電腦,反正這時代的電腦體積很小,重量也很輕,和個煙盒差不多大小。
“你對它有懷疑?”
“查查總是沒錯的。”夜辰將閃存棒插到了電腦的接口上,然後啓動電腦,虛擬屏幕立刻展開,開始讀取內容,“這閃存棒的款式那麼普通,不像是她常用的,可能是臨時用的東西,既然是臨時用的東西也就不會存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在裡頭,了不起也就是幾張自拍照。而且兇手殺了人還要回去找東西,搞不好就是在找這個。小心駛得萬年船,看看總不會錯的。”
他這是買個保險,萬一兇手找的就是這玩意,那對破案非常有幫助。
電腦讀取很快,屏幕上立刻出現一個音頻文件。
夜辰道:“這好像是段錄音。”
“打開聽聽!”
“嗯!”
夜辰移動了一下手指,對着虛擬屏幕點了點。
音頻文件就被打開了。
“快點,比特幣的賬號拿來。”是韋初瑛的聲音。
“急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種虛擬貨幣的賬號密碼特別長,你等等。”
妖嬈對這聲音很熟悉,“這是孫芷晴。”
寒熙也聽出來了,“是她。”
錄音繼續,除了聲音,還能聽見手指扯動虛擬屏幕對話框發出的音效。
“姐,你確定那個人可靠嗎,萬一是騙錢的怎麼辦?”
聽到這個聲音,妖嬈並不吃驚,孫氏姐妹向來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到哪都會在一起。
“不會,阿寬說了,這人絕對可靠。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從來不會拖延。他們這種在黑市裡討生活的人都講信譽,沒有信譽就沒法混。”
“你換了多少?”
“五個!”
孫樂潼大概是不太懂比特幣的行情,問道:“五個,那麼少?”
“傻丫頭,很多了,比特幣現在的行情是1:10000,五個就是五萬!”
“這麼厲害?”
“是啊,不然呢!”
聽語氣,孫芷晴特別得意。
“你們兩姐妹煩不煩,趕緊的,過時不候,約好了五分鐘後交易的。”
“來了,來了,我把賬號念給你聽。”
接着,孫芷晴唸了個很複雜的賬號,還有一串密碼。
夜辰聽到後,立刻給寒熙使了個眼色。
寒熙點點頭,用手機的記事本將賬號和密碼記下來。
等了一會兒,孫芷晴道:“登上去了沒有?”
“在登!你坐下,別催我。”
“我沒催你!我說怎麼這麼慢啊,是不是網絡不好啊。”
“不可能,這加了密的路由器是那個人交給我的,不可能會出錯。”
孫樂潼道,“這路由器怎麼長得這麼奇怪,上頭還畫了只鳥,像是烏鴉,是烏鴉吧?”
韋初瑛喝道:“你管那麼多做什麼?這類人都有自己的組織,指不定這是他們組織的標誌,你看看就好,別去深究。好了,登上去了。”
三人嘰嘰喳喳又說了一段話,但大多都是廢話。
可是寒熙和夜辰是越聽,臉色越難看。
妖嬈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去。
因爲聽這段錄音,不用親眼看,也知道這三人在幹什麼!
比特幣是虛擬貨幣,需要用到這種貨幣的交易,還能有好嗎?
絕對是非法的,且還是那種極度隱晦,被列入禁止的交易。
這讓妖嬈想起了之前讓九歌探查假莊流裳的事,冰山一角之下往往隱藏着真正的黑暗,且巨大無比,因爲夠黑暗,防禦纔會更嚴密,嚴密到不是專門混這種路數的人,是絕難接觸到的。
就算是接觸到了,也只是皮毛。
不過這段錄音已經露出了些許馬腳,那個賬號,還有那個路由器。
這就不難猜出她們交易的內容是什麼?
孫芷晴道:“怎麼樣,買好了嗎?”
“買好了,花了四個比特幣,另外一個等交貨的時候再給!”
“這靠譜嗎?”
韋初瑛說道:“不靠譜也交易了,錢總不能白花吧,這法子還是你想出來的。”
“我也就是那麼一說。誰知道你上了心了?我也是聽阿寬說有這種網站,什麼活都接,只要付得起錢就行。你別把這事推到我身上啊。你忘了你上次怎麼說的了,說恨透了葉嬈這個賤人了,只要有人能將她弄殘廢,多少錢你都肯付。怎麼現在賴到我身上了?”
“你激動什麼?我有說賴到你們身上嗎?葉嬈那個賤人要是從軍校消失了,難道你不高興?”
“高興啊,我早看她不順眼了,算了算了,不和你爭這些了,線下交易誰去?”
“我去!對方只認我。你們去沒用。這種交易對方都會很謹慎,不會輕易換人。”
“那敢情好,我就等着葉嬈這個小賤人受到應有的報應了。哈哈哈……到時我一定拍張照留念。”
這惡毒的話語一出來,寒熙就知道自己的電腦要遭殃了。
果然,夜辰掄起電腦就往地上砸,重擊之下,電腦的摔得粉粉碎,散碎的零件在地上滾來滾去,他似乎還嫌不夠,腳用踏上去對着電腦碾。
妖嬈急了,趕緊跑上去阻止她,“你幹什麼?還沒聽完呢?”
她蹲到地上檢查了一下電腦……完了,沒救了。
夜辰氣頭正洶涌,嚎道:“需要繼續聽下去嗎?她們做了什麼你會不清楚?”
這三人無疑就是干擾器事件的加害者。
還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麼巧就讓他們找到證據了。
但,爲什麼會有這段錄音?
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不應該偷偷摸摸,不讓人知道爲好的嗎,錄下來不就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這三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還有這錄音是誰錄的?
韋初瑛嗎?
但是,孫氏姐妹和她的聲音都在裡頭,腦子壞了纔會留下這種把柄。
妖嬈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寒熙先對跟隨了自己兩年的電腦默哀了三十秒,然後將碎掉的一部分撿起來。
電腦雖然廢了,但那根閃存棒沒事,他將它收好放進了口袋裡,回頭看向夜辰,“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先抓了兇手再說,孫家這兩個女人你們都不要摻和,我會親手解決。”他頭一轉看向妖嬈,“尤其是你,不許勸我!”
妖嬈壓根就沒想勸他,因爲她自己都恨得牙癢癢了。
寒熙道:“這錄音要不要交給康一?”
“不交,交給她,她只會依法辦事,坐牢太便宜她們了。”他殘酷地冷笑着,伸手將妖嬈攬進了懷裡,親了親她的額頭,“我要她們求死不能,求生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