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蕩山沐府後院。
沐天機的住所很是奢侈,當然了沐家任何一個屋子包括下人的住所都很奢侈,臨窗的龐大紫檀雕龍案羣上裝飾便可見一斑,足足四尺高的藏青大古銅鼎,還懸有待漏隨朝龍之大畫。
花梨木大理石几案,設着文房四寶和杯筋酒具,名人法帖堆積如山,光是硯石就有十數方,都是價值連城,筆海內豎着的筆如樹林一般密密麻麻。九
几案一角放有一隻巨大哥窯花囊,插着滿滿一囊的水晶球白菊,更有隨手把玩的錯金獨角瑞獸貔貅一對。
果然富可敵國,不愧是家族榜上倒第一之稱。
此時,沐天機熟睡着躺在大牀上,蓋着一條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面容蒼白憔悴,牀邊坐着一個白衣老頭和族長沐風還有一個青衣少年,啞叔背對坐在門口,再無他人。
牀頭幾尊金色斑古銅香爐中燃有醒神的奇物之香。
“九哥,如何?還有救不?”。
“基本沒救!!!”。
白衣老頭白了一眼沐風。
族長沐風吐了吐舌頭剛要說話,在他一旁的青衣少年立刻蹲地嗷嚎大哭。
“七哥,你死得好慘那,你死了我怎麼辦?我吃誰的喝誰的去,四哥的錢還得你幫我還……”。
“閉嘴,他還沒死呢!”。
“這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白衣老頭指了指牀上的沐天機說道“這五種不同的功法與術法別說我不能解,嗯!卻實我也解不了,就算到了外面,整個九天大陸任何一個人外加宇宙奇榜中的醫榜中任何一個人都解不了,沒死能挺到現在己經算是這小子命大了,往後看他自己造化了,老夫是無能爲力了”。
白衣老頭搖頭嘆息起身一瘸一拐的離開了,老頭是個跛子,但沒有人敢小瞧他,在整個西北也是小有名氣,沐家唯一一名醫術高超的醫道高手。
“醫者不能自醫,我能治好別人卻治不好自家子孫,當初走這條路所發下的誓言真他孃的是個諷刺,小七我會想辦法治,反正一時也死不了,啞三哥陪我去喝一杯”。
啞叔啊一聲,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塵土跟着白衣老頭離去。
走了兩個,屋內卻是沒安靜下來,青衣少年的哭聲反而高了一個聲調,這還不算,少年一邊哭一邊開始砸東西,古玩、自畫、牀頭上的香爐統統遭了殃,似乎覺得不解氣,抄起放在角落中的雞毛撣子奔着族長沐風就來了。
還沒到近前就被沐風身上散發的一股看不見的氣擋住了,任憑青衣少年怎麼撲騰就是過不去。
“小八,砸東西也就罷了,這麼沒大沒小的有沒有把我這個族長放在眼裡?平時所有人都讓着你,今天我可不慣着你………”。
族長沐風臉色一沉倒是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嘴裡不停的嘮嘮叨叨與青衣少年的哭聲形成了一副不可描述的畫面。
“怎麼樣,族長不好當吧,我說你跟一個渾人計較什麼,唉呀呀,氣體外放能耐了”。
話聲落,確見沐家老祖宗沐寒雲倚靠在門口一臉看熱鬧的看着屋裡的情況。
“老祖宗,你說我這個族長當得容易嗎,想當初………”。
“行了行了,你當上族長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選的,看在你這個族長當得不錯的份上我把這渾小子拉走如何”。
青衣少年聞聽此語哭聲又是高了一個調,離開沐風直奔沐天機牀頭而去,然後一邊哭一邊撒潑打滾鬧了起來。
“嗚嗚,都…都怪你們…要不是你們作主,七哥怎麼會跟我互換功法…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都怪你們…要不是你們的決定,我失手把七哥…七哥的未婚妻的弟弟打死…對方家族大怒,一命換一命……七哥也不會爲了我選擇退婚然後站出來走出這個家門去得罪更多的人”。
“都怪你們…要不是你們向那些王八蛋門派上貢,……那幫王八蛋也不會半路截去我與七哥的往來信件,讓人模仿我的筆跡設下陷阱追殺七哥,消息泄露你們不去查,都怪你們……”。
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往事如何,真相如何,少年所說一切種種原因都隨着牀上躺着的沐天機隨風而去了,而在老祖宗與族長那裡可是要爛在心裡的疼,不能說出口的痛。
“七哥……一切卻是小八的錯,小八知錯了,你起來打我罵我別不理我呀”。
“七哥,山下的桃花開了,你不是喜歡賞花飲酒嗎?小八…小八陪你一起看,看多久都行,你睜開眼看看行不行”。
“七哥……”。
折騰了半天見牀上沐天機沒有任何動靜,少年彷彿下了很大決心,咬咬牙跪地磕了九個響頭,然後發下了一個誓言。
“從今天開始起我來照顧七哥,這裡不需要下人了,七哥什麼時候醒我什麼時候離開,若是救不過來了,我陪他一起死!!!”。
少年還小,表達的意思很是明白,可雖知生死爲何物,但未見生死之時的景象卻敢發這樣的誓言,果真是一個渾人。
“這是怎麼了,沐家這一代真是一個比一個能折騰,按下葫蘆起了瓢,都不讓人消停消停嗎?我這個族長容易嗎?操心操到家了,小八,趁着天上沒有打雷之前把話收回去,修行者不能亂髮心誓,大長老沒教過你們嗎?快收!”。
話聲落卻見外面九天之上一聲響雷直劈而下,落在了房頂之上,終究是晚了一步。
“罷了,雖是個渾人卻也是個信人,小八說道做道,這一點沐家上下誰也比不了,照他說的做,天機交給他照顧了,太晚了,叫下人收拾一下睡覺了”。
“敢問老祖宗,家族今後又該何去何從?請老祖宗指一條明路”。
“混唄”。
“啥?”。
“剛纔是個幻覺”。
“哦!!!”。
“睡覺!找周公下棋去了”。
沐寒雲打着哈欠轉身離開了,沐風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少年嘆了一口氣,向外揮手幾個下人收拾了一下也離開了,而幾個下人收拾房間的同時掃了一眼躺在牀上的沐天機,眼中閃過一道奇芒,同時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沐家每個角落一隻只信鴿飛了出去,散去各處。
宇宙深處衆生棋盤。
“渾人也好,守信之人也罷,跟一個將死之人一起去死,又搭上一條命,沐家的思維真古怪,也白白可惜了這少年,枯木回春呀”。
“木之根基分屬之下枯木根基,血脈天地回春道體,功法九元水靈功,雖說中等資質,成長起來互相配合也是一方豪傑,就這麼廢了?”。
“就這等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死了倒也是個好歸宿,如此家族在大千鏡下一覽無餘,果真一點秘密都沒有,所做之事全是給別人做了嫁衣,各位道友,這個賭約贏定了”。
“不見得!!!”。
話聲落衆大能齊回頭找聲音來源,只見天機神尊者頭頂上方顯現一條萬丈星河,天機神尊者雙眼閃耀無數符文光芒,雙手掐指動如光速。
“有人遮掩天機?”。
飄渺行者眉頭一皺,看了一眼衆神之門上的大千光影鏡,只見鏡中所見整個九天大陸上空被一層大霧所籠罩,迷霧曼曼,霧氣騰騰白花花一片遮住了九天大陸之下的世界。
“好膽!!!”。
羽尊者頭頂羽扇輕搖,又看了一眼衆生棋盤,只見衆生棋盤上更是大霧重重,將棋盤包裹了進去,便要出手。
“來者道行不在我之下,非是一人,所行目的是混淆視聽,真正的傢伙早己斬斷自身氣息與他的天機長河因果,進去棋盤之中了,所去之地有十二個,看來是個障眼法,那麼,費了這麼大個勁,爭取一個時辰的時間又能做什麼呢?”
天機神尊者停止動作,頭頂奇景與眼中光芒都消失不見,看了衆大能一眼點了點頭。
“觀這方宇宙能與我等爭個一較高下的人物,行雲流水般的配合,適當時機的插入點,瞭解衆生棋盤的功用,不懼大千光影鏡的映照大千過往,我想到了……他們!!!”。
“既己現蹤,當視爲挑釁,找到他們殺之殉道,完善衆生棋盤增我等修爲,早日成道”。
“嗯,還需謀劃一番,賭約繼續,靜觀其變,然後佈局方爲上策”。
“好,那就等上一等”。
夜半時分,天蕩山沐府沐天機屋內。
漆黑的屋內,守在沐天機牀邊的青衣少年坐在椅子上正在半睡半醒間,忽聽得耳邊有人低語。
“天機遮掩了?”。
“不遮掩你能出得來?”。
“大能賭約,天機遮掩,異數下界,有人做局爲引算計宇宙本源,好大的手筆,也不知我沐家這一劫中又能存活多少人”。
“怕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沐家最黑暗的艱難日子早就過去了,那點陰謀詭計和算計又算什麼?”。
“你好像忘記了這幫大能打賭算計得就是沐家,沐家要面對的可是比那黑暗艱難還要難的日子,各位是否趁着天機遮掩好好安排謀劃一下沐家日後的歸處?”。
“有什麼好謀劃的,混唄”。
“啥?”
“剛纔是個幻覺!!!”。
“那就散了,回去睡覺,沐家祖訓有言,安守本分,各安天命”。
“那就,散!”。
青衣少年猛然驚醒睜開眼睛,屋子還是那個屋子,牀上之人還是躺在牀上,一切都很正常。
正常嗎?
剛纔是個幻覺?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