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衡挑了挑眉,停好車,推着童心晚進了大廳。
“你坐,我去給你倒茶。”童心晚招呼他坐下,去小餐廳泡茶。
莫越琛在廚房整理買來的東西,蔬菜,牛肉,雞,水果……還有那隻鍋。
“我來做飯吧,你不是要和他談事嗎。”她拿了茶葉,過來問他。
“我做,你去陪他坐着。”莫越琛淡淡地笑了笑,倒好水,用小托盤裝着,放到她手裡。
童心晚回到封衡身邊,小聲問:“要我帶你參觀一下嗎?”
“好啊。”封衡接過茶,笑了笑。
“那個……”童心晚撓撓腮幫子,壓低了聲音,“我和他本來也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我回來住一段時間而已……”
“我明白,你也不要誤會,我也只是過來看看。”封衡笑着起身,握住了她的輪椅,“往哪邊走?”
“去花園吧,我家的小花園還是挺好看的。”童心晚給他指了個方向。
封衡推着她過去,視線落到已經放滿水的游泳池上,笑吟吟地說道:“挺好看的。”
“我就在這裡長大的,游泳池,還有秋千都是爸爸給我做的。”童心晚小聲說道:“所以我覺得,有些事情一定要弄明白。”
“嗯。”封衡鬆開了輪椅,走到鞦韆架前,拍了拍結實的柱子,坐了上去,長腿輕輕蹬動了幾下,轉頭看向她。
一陣子沉默之後,封衡揉了揉鼻尖,“童心晚……我發現我真有點傷心了。”
“別這樣……”童心晚扭頭看了看廚房的窗口,尷尬地說道。
“行,不說了。你高興就好。”封衡蕩了幾下,又笑了。
“哇,童小姐,你換了一個男朋友呀!這個也很帥唷。”後面那個胖保姆的圓腦袋又從牆外伸了進來,還有她胖胖的手,手指頭勾着一個袋子,裡面是草莓。
見二人不出聲,她又咧咧嘴,堆了一臉的笑容,“童小姐,這是我種的草莓,給你拿一點來嚐嚐,味道特別好呢。我在裡面還放了做草莓漿的程序,你趙姨一直找我要學的。”
童心晚撫額,這位阿姨也太熱情了。
封衡走過去,接過袋子,放到童心晚的腿上。
“謝謝阿姨。”童心晚朝她揮了揮手。
“童小姐,真的換了男朋友嗎?這個真的很帥呢!一定比以前那個帥吧?長得漂亮就是好,想換就換,還全是換得好看的男朋友。”阿姨感嘆道。
“你可以回去了。”童心晚咧咧嘴。她實在受不了這樣直截了當的熱情八卦。
“好,我不打擾你了。先生,你真的很好看呢。”阿姨又朝封衡揮了揮手,胖腦袋慢慢地低下去了。
“這樣的保姆居然沒有被開除?”封衡震驚地問道。
“她主人也這樣,她們兩個把整個小區的人都得罪完了。只有我趙姨和她往來。”童心晚平靜地說道。
“你趙姨能忍?”封衡更震驚了。
“能啊,我趙姨說,通過她就能知道全小區的八卦,還能讓她不八卦我們父女兩個,一舉兩得。”童心晚拿了個草莓出來,用衣袖擦了擦,一口咬去大半邊。
“童心晚你也太不講究了,你看看你嘴巴,像喝了血一樣。”封衡抱着雙臂,連連搖頭。
“我就這樣啊。”童心晚又咬了一口,把草莓袋子伸給他,“你嚐嚐?等下我就吃光了。”
封衡從袋子裡拿了一個出來,看看她,小心地咬了一口,臉都要皺爛了。
“這能吃嗎?酸死了。”他丟了草莓,擡頭看童心晚。
“酸嗎?我覺得太好吃了。”童心晚挑了挑眉,笑嘻嘻地又咬了一個。
封衡一臉錯愕地看着她,小聲問:“你真的吃得下?”
童心晚點頭,“味道好極了。”
“你有了?”封衡抱起雙臂,盯了她好半天,低聲問道。
童心晚摸了摸肚子,會有嗎?吃酸草莓就是有了?鄭秀秀說,她不容易懷上的。
——
廚房裡。
莫越琛切好了菜,擡頭看向花園。兩個人都側對着他,童心晚和封衡正聊得開心。
封衡總能讓童心晚笑出來,這讓他很不解。封衡和她在一起時,會聊什麼?怎麼逗她笑的?他們一般都聊什麼話題呢?
他擰擰眉,拿出了鈴聲漸大的手機。
“什麼事?”他看清屏幕上的名字,長指滑開了屏幕。
“莫院長,我覈實過了,那些混混說的確實都是真的,確實是有人用了唐亞風的手機來和他們聯繫。所以唐亞風是逃脫不了關係的。唐亞風的手機一般人都沒辦法碰到,除了他的家人。舒琰除外,唐亞風很防着她。”周楓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是唐詩?”莫越琛擰了擰眉。
唐詩吊兒郎當,一向想法簡單,不像。或者唐夫人?那是一個唯唯諾諾的闊太太,也不太像。
會是誰呢?誰能靠近唐亞風,他身邊的秘書?
但是,像與不像,又怎能只靠平常的印象?很多人的軀殼裡都藏着另一個別人未見的兇惡靈魂,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鑽出來,把對面的人狠狠地咬上一口。而被咬的人,還在旁邊感嘆,多虧你幫忙……
“還有一件事,那個海外賬戶的錢,全部取空了。”周楓的聲音繼續傳來。
“什麼時候的事?”莫越琛的眉頭擰了擰。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是怎麼悄無聲息地轉走的?
“十分鐘前。負責那個帳戶的兩個工作人員一起消失了。一定是早就被收買了。”
“知道了,晚點聯繫。”莫越琛把手機放開,又看向了後花園。
是封衡做的嗎?他一直在追查這筆錢的去向,並且認爲這筆錢就是他父母用生命換來的。
莫越琛並不想要這筆錢,他盯着這筆錢,只是不希望那些人找上童心晚。
人有貪念,貪錢貪權貪慾,一不留情就踩進陷阱裡去了。童心晚的父親可能一開始也沒有想到,麻煩會持續這麼多年,還會牽扯到自己的女兒。
他埋頭繼續處理手邊的食材,做了幾道精緻的菜,開了一瓶紅酒。
說實話,這種情況下三個人坐在同一張桌子邊吃飯,換成誰都會覺得不自在。這兩個男人呢,你說他們心理強大也好,說他們臉皮厚也好,反正就是坐在一起了,還一起喝酒,聊了些政治經濟上的事。
飯後童心晚收桌子,他們兩個去了書房。
那是童心晚父親生前呆的最多的房間,童心晚突然幻想,如果爸爸的鬼魂突然跳出來,他最想嚇唬誰,最想挑誰當他的女婿?
胡思亂想着收拾好廚房,封衡和他下來了。
四十分鐘,不長,不短。
“要叫代駕嗎?最近查酒駕挺嚴的。”童心晚提醒他,“不然在這裡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再走。”
封衡扭頭看她,突然就笑了,“可以嗎?”
這提議確實很不靠譜!童心晚摸了摸鼻頭,送他到了門口,目送他遠去。
“心夠大的,還留他過夜。”莫越琛搖了搖頭,又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莫越琛,你感冒纔好,你喝這麼多酒幹什麼?”童心晚匆匆過去,想奪走他手裡的杯子。
莫越琛高高地舉起了手,一手摁着她的後腦勺,硬是餵了她一口酒。那染着醇厚酒味的嘴脣,迫着她的嘴越張越大,直到完全接納了他的進攻。
“吃飯的時候就想這麼吻你了。”他眯了眯眼睛,手掌在她的後腦勺上輕撫了幾下,“你和他眉來眼去的,幹什麼呢?”
“練習放電功。”童心晚抹了一把嘴脣,還是把酒杯給他收走了。
莫越琛倒在沙發上,疊着大長腿,看着她在眼前晃來晃去。
現在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茶几上放着二人白天在陶藝館燒成的杯子,上面有兩顆心,刻着二人的名字。茶裡的茶不燙不涼,溫度正好。果盤裡是草莓,有些酸,她吃了一大半。兩個人的手機並排放着,他的屏保是她的照片,她的屏幕是一隻熊。原本也是他,這幾天換的。
童心晚抱着花瓶過來,拿着剪刀修剪花枝。封衡很喜歡送人芍藥,大朵大朵的攢在花瓶裡,非常好看。
莫越琛突然就笑了,多少年前,他站在這棟房子外面看着她,她在裡面,他在外面。時光匆匆流過,現在他在這裡,她在他心裡……
“心晚,只要你喜歡,我什麼都能爲你去做。以後不要再不聲不響跑了,答應我。”他勾了勾她的臉頰,沙啞地說道。
童心晚擡頭看了看他,輕輕撇嘴。
“還跑就是小豬,是小狗!是小混蛋……”莫越琛擰她發紅的耳朵。
童心晚聳了聳肩,嗡聲嗡氣地說:“你是大混蛋。”
——
下了很大的雨,嘩啦啦地砸得地上全是水花在飛。
莫越琛把買好的菜往後備箱裡放,童心晚在旁邊的小超市買酸奶,準備做草莓沙拉。她越來越喜歡吃酸的,尤其是今天早上睜開眼睛,感覺想吞下一整顆酸棗樹。她有些忐忑,莫非是真的有了?
超市旁邊是家藥店,她猶豫了一下,自己進去了。
“要這個試紙。”她指着櫥窗裡的試紙,小聲說道。
售貨員麻利地拿了一盒紙她,她匆匆把試紙塞進衣兜裡,出去找莫越琛。
他一轉眼沒看到她,正在黑臉。見她從藥店出來了,一把抓住她的輪椅,小聲責備道:“你怎麼不說一聲?哪裡不舒服?”
“給你買藥,沒拿錢。”童心晚應付道。
“以後記得說一聲。我不用吃藥,感冒有個自愈的過程,退了燒就行。”莫越琛拍拍她的頭頂,微微一笑。看上去正爲她的體貼高興呢。
童心晚抿抿脣,把試紙掏出來,拉着他的掌心重重地拍上去,小聲說:“其實我是買了這個。”
莫越琛看清了掌心的東西,楞了一下,“好像生理期日子還沒到吧?要麼現在去商場裡的衛生間?”
童心晚點點頭,也有些迫不及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