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晚……”他喃喃地喚了一聲,聲音低啞痛苦。
童心晚更難受了。
她抿了抿脣,手掌輕撫過他的頭髮,小聲說:“我在呢,你好好睡,我陪着你。”
“別跑……”他又說了一句,“抓回來我會打你屁股的。”
哎!童心晚嘆氣,手指往他的鼻尖上摁,“對我溫柔一點,不要總是下命令,不要總是瞪我,不要總是控制我。別把我當女兒,我是你太太啊。不能說,連鄭秀秀他們都知道的事,我不知道。這樣多傷人心。”
莫越琛才聽不到她說什麼,他抱着她,滾燙的臉頰貼在她冰涼的小腿上,呼吸又長又緩又深。
夜深了。
房間裡很靜,他的呼吸聲一聲一聲地打進她的耳朵裡。現在她連時間都不知道,座機在他的那一頭,她沒辦法爬過去。好在水和毛巾都在手邊,可以隨時給他擦擦汗,給他喂水。若喂不進去,就用棉籤擦在他的嘴脣上,一點一點的溼潤他的嘴脣。
說真的,她從來沒有照顧過他。她平常也照顧不上,她過得如此兵荒馬亂,換成另一個男人,哪會對她這麼細心?
她又給他餵了一次水,靠在牀頭上,靜靜地看着他。
要她當別人眼裡那樣乖巧懂事的女生?若顧辭還在,她願爲風爲塵,繞着莫越琛一輩子。
但顧辭死了。她總覺得她和莫越琛就是罪魁禍首,尤其是她,錯都在她身上。她若就這樣留在他身邊,每天拉着一張臉,悶悶不樂,兩個人最終還是會出問題,甚至可能把以前的溫情碎得渣都不剩。
她害怕那樣的結局。
他又動了一下。
童心晚抹了把臉,拿起一邊的水瓶,用棉籤往他的嘴脣上擦,再用醫生留給她的耳溫槍給他量體溫。
37度9,高燒退了一點。
若有冰塊就好了,冰塊退燒最快。酒精也行,擦他的手心和腳心。她終於把腿從他懷裡撤了出來,爬到另一頭,抓起座機給前臺打電話,要了一些冰塊和酒精。
他身上還包着那塊浴巾,已經被被子蒙出來的汗浸透了。她吃力地把浴巾抽出來,推着他翻身,從他的胳膊和腋下開始,往他的後脖子上擦,再到他寬寬的背上。
折騰完了,她也出了一身大汗,累得脖子都擡不起來。
“不理你了,我睡會兒。”她又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長長地嘆了口氣,把兩隻冰袋往他手掌心一放,趴到他身邊躺着。
本來只是想打個盹的,沒想到這一閉眼睛,居然睡着了……
莫越琛是被水給泡醒的,有這麼幾秒,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尿失禁了,怎麼會從腰以下全是水呢?
童心晚往他手心裡放的冰袋口子沒封好,冰塊滑落出來,全落在了他的小腹上,再淌過他的小兄弟,流到牀單上。
他此時就躺在一大灘冰水裡頭!他擰擰眉,把還在掌心攥着的冰袋丟開,轉頭看向趴在身邊的童心晚。
她睡得像一隻彷徨疲憊的小鳥,雙手就是她的翅膀 ,現在無力地擱在一邊。她也汗溼透了,頭髮粘在她的臉頰上,隨着她的呼吸微微顫動。
莫越琛的長指輕輕地拔到她的頭髮上,有些茫然。原來昨晚真的是他,他還以爲自己作夢了。燒得糊里糊塗的,童心晚在他眼前出現的時候,他只以爲是幻覺。好像還親她了?好像沒有……
他的額頭很疼,他擰擰眉,揉了兩下。職業經驗告訴他,這可不是發燒燒傷的。他被人打了?還是撞到哪裡了?還有嘴皮子,也挺疼的……
他又閉了眼睛,讓自己清醒一點。一晚上亂七八糟的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一向很注意保養,吃什麼喝什麼,營養搭配好,還有鍛鍊,再忙也會抽出時間來打一會兒拳擊,跑跑步。他不想讓自己生病,生病會讓人顯得脆弱。
現在好了,童心晚居然把他給放倒了。
過了幾秒,他翻身坐起,把童心晚從溼漉漉的被窩裡抱起來,大步走向客廳。沙發正好可以躺一個人,他把她安頓好,盤腿坐在地毯上,沉靜地看着她。
童心晚爲什麼走,爲什麼生氣,爲什麼這麼狠心,他明白,但不能接受。
這小姑娘,在她還小小的時候,就踩進了他的心裡。這麼多年了,他抵抗過、刻意遺忘過,但沒能成功。現在對她的感情已經融進了他的血管之中,和他的熱血一起滾滾淌過他的心臟,佔領他整個軀殼。
“小東西,這麼犟的脾氣。我該拿你怎麼辦?”他撫着她的小臉,額頭抵過來,就這麼坐着陪着她。
童心晚其實已經醒了,裝睡呢。她心裡犯嘀咕,等下要怎麼談這件事。她怎麼才能讓他明白,她這回不是賭氣,就是想安靜地呆一陣子,讓自己清靜清靜?
“心晚……”
他沙啞的低喚聲傳進了她的耳朵裡,撓得她的心跳忍不住地亂竄了幾下。
她睜開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莫越琛。
四目相對片刻,莫越琛俯下來,和她臉頰輕貼着,久久不動。
童心晚的眼睛溼漉漉的,抱住他的脖子,心軟了,低喃道:“莫叔叔,你燒退了吧。昨晚上你像個烙鐵一樣。”
“哦……”他在她的臉頰上蹭了蹭,偏過臉,嘴脣輕輕地落到她冰涼的耳垂上。
童心晚縮了縮脖子,手指尖落到他額頭隆起的大包上,抿了抿脣。昨晚敲得挺厲害的,現在腫成這樣了,像個小包子。還有他的嘴巴,手指撫上去都扎人。
“還跑嗎?”他擡起頭,凝視着她。
童心晚搖頭,軟綿綿地說道:“我就在這裡,哪裡也不跑……”
她能跑哪裡去,她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她逮回來。她就是想回自己家裡住一段日子,想想今後怎麼辦。
“折磨人。”他又俯過來,從她的眉心開始,烙下一長串細柔的吻。最後停在她的心口上,張開嘴就咬。
“啊!”童心晚一聲驚呼。
他是真咬啊!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的牙準準地咬住了她,再一點點地往嘴裡吞。
“莫越琛……”她推了推他,慌張地叫他。
“嗯……”他換了一邊,繼續咬。
“幹嗎呢!”童心晚左腳趾頭繃了繃,又曲了起來。
這樣才叫折磨人!
他不理會她的抗議,脣齒落到了她的肚臍邊,一口一口地咬,往下咬。
“哎哎……”童心晚難爲情地動了動腰。
快天亮了。薄白的晨曦捲過了窗外的天空,一點一點地往房子裡面透進細白的光線。他的樣子在這樣的光線下看,有種說不清的魅惑感,就像是從光亮裡走出來的王,正準備征服他的獵物。
“還折磨我嗎?”他終於擡起了頭,烏沉沉的眸子裡燃着火。昨晚他是迷糊的,現在他是清醒的,那股霸道勁兒又回到他的身上了。
“是你折磨我……”童心晚不服氣地說道。
這時候她應該跳起來,往外跑纔對。可是……她辦不到啊!有人能體她這種廢了一半的人的苦惱嗎?電視劇裡演的那種一個跑一個追的戲碼,她這裡完全用不上!她只能乖乖地躺在他的面前,被他擠到了沙發靠背邊上,動也動不了。
“那我是你的囚籠?誰能給你自由?封衡能給?”他眯了眯眼睛,手掌摁住了她的纖腰。
“你別扯有的沒的人進來!就是籠子,就你把我關裡面了,你要關我一輩子,兩輩子,十輩子……生生世世都把我關在你的籠子裡了。”童心晚眼眶漸漸紅了,委屈地撇嘴,“你看我,這麼好看,性格這麼好,還很聰明仗義。你多幸運啊……把我裝進你的籠子裡了。好多人都喜歡我,但是都得不到我的心……”
莫越琛聽着聽着,笑了起來。
這纔是童心晚啊!
肯和他嚷嚷了,肯和他胡扯了,這讓他心裡堆的多少氣都消了!
他蹭了蹭她的額頭,又吻了下去——這次比剛剛更兇猛。
這傢伙,他睡飽睡足,力量回到體內,現在又能在她身上爲所欲爲了!
“童心晚,我讓你折磨,我看你這輩子能把我折磨成什麼樣。”他覆下來,手指摁着她的心口,目光灼灼。
童心晚咬着脣,呆呆地看着他。
怎麼辦?有些人的姻緣線,是不是用高科技打造的,金剛不壞,日曬雨淋也不爛,死死地綁着兩個人的手腳,不給他們分開的機會……比如說連着她和莫越琛的這根線,此時正從他的身上延伸到她的身子深處,一陣一陣地燙着她,讓她喘不過氣來。
——
“和好了嗎?”趙晶溜進來,把童心晚的包包遞給她。
童心晚瞪了她一眼,繼續綁頭髮。
“快和好吧!一定和好了對吧?脖子上面是什麼?”趙晶輕撫她的脖子,小聲問她。
“趙晶你跟你的衛東廝混去,我們絕交了。”童心晚推開她的手,黑着臉說道。
“絕交,這是什麼體位?”趙晶瞪着眼睛問她,“昨晚和莫院長研究出來的新姿勢嗎?”
“趙晶,你……”童心晚錯愕地看着她,她是怎麼說得出口的。
偏偏趙晶一臉無辜地看着她,眨巴着眼睛,衝她憨笑,好像說的是多麼平常的話。
趙晶吐了吐舌頭,扭頭看向大牀,驚呼道:“哇,牀上怎麼這麼多水呢?心晚,你厲害了啊……難怪說女人是水做的。”
“趙晶!”童心晚臊得要鑽地洞了,掐着她的手背往外推她,“你出去,和你的衛東去說這些渾話去。”
“哈哈……”趙晶大笑,轉身推起了她的輪椅,笑着說:“我不和你開玩笑了。真的,你能高興起來最好。你一高興,莫院長就高興了……”
“你是想回去,和衛東在一塊兒吧?我跟你說,我不回去的。我這裡的事沒做完。”童心晚抿抿脣,小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