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而直接。她甚至沒問是誰下的手,像是已經給他扣上了罪名,但仔細琢磨這話中之意,卻又不像。
這讓聶星逸拿不準,只好主動解釋道:“不是我做的。”
一個時辰前,他便打算對微濃這麼說,但當時算是扯謊;一個時辰後,這句話卻成了真話。
他說出來的時候,見微濃的目光已看了過來,像是一種審視與分辨。其實是很短暫的一瞬,他卻覺得她看了很久。然而她什麼都沒問,只是望着窗外漸漸沉下去的暮色,淡淡說了兩個字:“恭喜。”
是夜,微濃做了一個夢,是今日燕王召見她的場景重現。
丹墀上的燕王面色憔悴。然雖憔悴,卻不虛弱,更不服老。他一隻手撐在御座的靠背上,沉穩地站着,沉穩地問她:“這件事,你猜幕後主使是誰?”
“微濃不知。”她垂着眸,雙手在袖中狠狠攥緊。
“不要去問太子,你等着他主動對你說。”燕王沉聲命道。
微濃自嘲:“您太看得起我了。即便此事是太子做的,他也不會對我說。”
燕王重重喘了口氣:“無論他說過什麼,你事無鉅細都回稟於我。”
“是。”微濃自然領命,想了想,又道:“可是這樣不會惹人猜疑嗎?按照宮制,太子妃該見的是王后,不是王上。”
“無妨,反正王后與太子都知道,你是孤選的,也有皇后命格。”燕王頓了頓,補充道:“至多宮裡會傳些難聽的流言罷了。”
難聽的流言?什麼流言?微濃尚未及細想這句話的意思,便見燕王已蹙眉看向她,一字一頓道:“青城,痕兒必須得活。”
他這話說得無力卻又鏗鏘,像是一種對他自己的說服,微濃聞之有些哽咽,忽然覺得很想流淚。她將這歸結於一種感動,感動於燕王對聶星痕的舐犢之情,而她自己,對聶星痕快要死亡的消息並不能相信。
那個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無往而不利的燕*神,他的抱負才剛要展開,信誓旦旦地要讓王后與太子血債血償,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死去?她總覺得,這只是聶星痕的障眼之法。
然而燕王在此刻所流露出的無力情緒,根本不像是僞裝。就在十個月以前,他還曾逼她做出保證,無論太子與聶星痕誰輸了,她必須保他們活着。
沒想到這一刻竟來得如此之快,讓人如此無力,猝不及防。
倘若真是聶星逸做的,那還真是教人瞧不起了。也許燕王自己也沒有想到,兩個兒子的鬥爭會從陽謀轉入陰謀,無所不用其極。
但這也僅僅是一種猜測而已。究竟是不是王后與太子做的,暫無人可知。
“無論下毒之人是誰,這個毒出自姜國,必定有法可解。”燕王一剎那目光驟利,瞥向微濃:“孤已派人去姜國尋找解藥,倘若姜王后見死不救,孤會讓楚宗室爲痕兒陪葬。”
姜王后與楚宗室積怨很深,微濃從前在楚國也略有耳聞。那麼如今,她如何能指望姜王后爲了楚宗室,來救聶星痕?
“陪葬!”微濃猛地喊出聲來:“此事未必就是楚宗室所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