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顯然觸及了微濃不願提及的往事,聶星逸感到她的情緒立刻低落下來,不復方纔的淡然與平靜了。
他有些歉意,正想要開口說句抱歉,誰知微濃已趕在他前面,先轉移了話題:“那麼,您的選擇到底是什麼?去楚地嗎?”
“不去了。”聶星逸不想騙微濃,但也不能對她解釋過多,只好說道:“你別往下問,只要知道,這個決定對我最好即可。”
“好。”微濃果然不再問了,不僅不問,還從桌前起身,看樣子是打算回寢殿了。
聶星逸以爲她會徑直開口告退,哪知她想了片刻,又問:“是會派敬侯去平亂嗎?”
果然,她還是關心聶星痕的去留。爲何他有點好感的女人,都要打上聶星痕的烙印?聶星逸邊想邊從桌前站起來,一瞬間沒了再與她交談的興趣,只道:“父王的主意,誰都拿不準。”
微濃沒察覺出他的意思,遲疑着道:“我有一事相求。”
“嗯,你說。”他口中敷衍着,目光已飄忽望着門外,無心思再聽。
微濃卻很認真的樣子:“請您想方設法牽制敬侯,讓他對楚地百姓手下留情。”
這一個請求,成功地令聶星逸轉回了視線,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你爲何會覺得二弟手段血腥?難道他沒有善待楚地百姓嗎?”
“他攻楚之時,險些率軍屠宮。對待宗室如此,對待百姓還能仁慈嗎?”微濃冷冷說道:“我幾乎可以想象,他此次平亂必是武力鎮壓,毫不顧惜楚地百姓的身家性命。”
“原來你是這麼認爲的……”聶星逸如此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即又反應過來,回道:“武力是必不可少,但若雙方談判得當,傷害可以減到最低。”
“這正是我向您所求之事。”微濃隔着桌案,語帶懇求:“我不懂如何平亂,也出不了什麼主意。但您手下門客衆多,必然有上上之策。但求您適時干預一二,不要讓楚地殺戮太重,楚民失了家國,需要慢慢適應。”
聶星逸看着微濃誠摯的面容,這是她第一次對他開口所求,其實根本不是爲了什麼家國,還是爲楚璃罷了。
都說人往高處走,從前她雖是太子妃,卻是在楚國那個彈丸之地;如今她這個太子妃,已能腳踏四州的土地。她念念不忘的過去,是失敗者的歷史,她卻固執地停留在那段時光當中,不以男人的成敗論歸宿。
能得到這樣一個女子的真心以待,即便輸了王圖霸業,也算有所安慰吧。
只可惜,他得不到了,所以更是非贏不可。
“好。我會盡力。”
聶星逸說出這句話的第二天,敬侯聶星痕奉燕王之名,率軍兩萬趕赴楚地平亂。
從京州城到舊楚地界的曲州,至少需要一個月,尤其聶星痕還帶着兩萬人,路上疾行、安營,均是耗時頗久。
可就在他離開京州城僅僅兩個月,消息傳來,暴亂已初步得到遏制。楚民共傷亡六千,燕軍傷兩千,死五百。
這個死傷人數比微濃想象中要少很多,她不禁鬆了口氣。燕王也是龍心大悅,舉朝皆爲敬侯領軍之高效而交口稱讚。
然而,就在燕王下令命其班師回朝之際,楚地再次傳來消息——聶星痕遇刺重傷。
此時,隆武十八年剛剛進入最後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