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瀟和餘尚清回來得很晚,不過也正常,這山林人跡罕至,不知有多少年無人來過了,所有的地方都長滿了‘花’草樹木,並不好走。
兩人回來的時候,雲瀟的衣裳被刮破了好幾個‘洞’,餘尚清也是灰頭土臉。好在兩人收穫不小,抓到了兩隻兔子、一隻野‘雞’,還打了一隻不具名的鳥兒。
原澈的臉‘色’總算正常了些,笑着對微濃道:“今晚你來掌廚吧?我和尚清再去割幾處草,咱們晚上好搭帳篷。”
餘尚清卻是氣喘吁吁地道:“世子,容屬下歇歇吧!屬下……屬下真得割不動草了啊!”
雲瀟也是狼狽地整理着衣裳,一副筋疲力盡的模樣。
微濃一看這情形,只得說道:“不如這樣,瀟瀟和餘‘侍’衛烤野味吧!我和世子去割草。”
餘尚清立刻點頭:“好的好的,小人燒烤還‘挺’在行的。”
原澈倒也沒說什麼,帶着微濃就走了。
兩人走後,雲瀟才發現餘尚清是真的對燒烤在行,從拔‘毛’、挖內臟、清洗,再到串‘肉’、生火、搭烤架,無一不‘精’。而剝下的骨頭他也沒‘浪’費,讓雲瀟去打了些清水來,說是要做一鍋野‘雞’骨頭湯。
孔雀山上什麼都不多,就是樹多、水多。雲瀟歡喜地跑到泉澗打水,這邊廂餘尚清也已經生好了火,又自己做了個烤架,把串好的野味放在上頭逐一烤起來。原澈來時帶了許許多多美味的佐料,此刻都派上了用場,也令餘尚清大爲歡喜。
原澈和微濃是聞着香味兒回來的,兩人割了一大片草叢,帳篷才搭到一半便飢腸轆轆地跑了回來。而此時,烤野兔、烤野‘雞’、烤鳥都已經皮焦裡嫩、滋滋冒油了,烤架下面的一鍋‘雞’骨頭湯也“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還吸收了上頭野味烤出來的油汁,香味飄渺令人食‘欲’大增。
原澈看了看賣相,笑着讚歎餘尚清:“我本以爲你是偷懶才說自己擅長燒烤,原來真不是吹的啊!”
餘尚清謙虛地笑道:“主要是世子的佐料好,能出味兒!”
原澈看着火上的美味,雙眼都能冒出油來:“你就別謙虛了,這能開吃了嗎?”
餘尚清便將烤好的野兔從架子上取下,撕了一條兔子‘腿’遞給他:“都說‘兔子靠‘腿’’,這烤野兔最好吃的地方就是兔子‘腿’了,您來嚐嚐?”
原澈不客氣地接過,用手撕了一塊‘肉’,卻被燙了手:“哎喲,真燙!”
微濃和雲瀟絲毫不給面子地大笑起來。
餘尚清又把另一隻後‘腿’撕下來遞給微濃,他自己和雲瀟則分了兩隻前‘腿’。自然,前‘腿’的‘肉’是沒有後‘腿’上多,味道也沒有後‘腿’來得好。
原澈眼見餘尚清兔子分得差不多了,才笑眯眯地道:“尚清啊,今日你是功臣,你先吃一口我看看?”
這是怕下毒了。餘尚清很自然地吃了一口,面‘色’不變。
原澈又看向雲瀟:“瀟瀟妹子,你也來一口?”
雲瀟冷笑一聲:“世子不願意吃,我可不等你了。”言罷也低頭大口咬了起來。
微濃根本就沒等他,也徑自開始埋頭吃‘肉’。原澈見三人都毫無顧忌地吃了,這才肯動口。
一行人在貓眼河上飄了一個多月,都是一口葷腥沒沾,早就饞得夠嗆;今日進山又忙活了一天,更是餓得不行,故而能吃上這美味的燒烤,都是歡喜滿足,連話都顧不上說。
餘尚清吃得很快,又開始分食另外兩隻野味和一鍋‘雞’骨頭湯。原澈每次都依法炮製,讓餘尚清先吃,他自己則非要等到三人吃了一陣子才肯開動。如此飽餐一頓之後,原澈才終於心滿意足地長嘆一聲:“尚清啊,以後你就去侯府的廚房當差吧?”
餘尚清一聽此言,知道原澈是真得不會再追究他從前的罪行了,遂忙不迭地回道:“世子讓屬下往東,屬下絕不敢往西!”
這馬屁拍得正當時,原澈滿意地笑了。
四個人水足飯飽之後,陸續回了帳篷歇息。兩間帳篷,原澈和餘尚清一間,微濃和雲瀟一間,來時路上一直如此。因爲今夜實在太過勞累,大家也都早早入睡,一夜好眠。
此後一連幾天,原澈將四人的任務如是分配:每日辰時到巳時,他負責用龍‘吟’劍打前路;午時休息;未時到申時,換成雲瀟用驚鴻劍打前路;酉時,餘尚清、雲瀟負責打野味、燒烤,他則與微濃去搭帳篷;戌時,四人一起用飯、探路、研究地圖;亥時休息。
因爲原澈的龍‘吟’劍不能離手,雲瀟的驚鴻劍也不離手,故而他們兩個是最辛苦的。微濃則是最輕鬆的,每日只要跟着行路和搭帳篷即可。眼看着另外三人一日比一日疲累,她也覺得很愧疚,便主動包攬了洗衣的活計,爲其餘三人清洗衣裳,有時也去採摘野果野菜,改善大家的伙食。
而每日晚間用飯,原澈一直堅持等到最後一個才下肚。
如此一連走了十日,四人之間配合得越來越默契,腳程也快了些。但只要提起龍‘吟’、驚鴻,原澈和雲瀟的防備之意就上來了。微濃只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每日做好分內之事,有時夜裡睡不着,也會猜測山外的情況如何。
寧王得知原澈失蹤後會是什麼反應?師父是否已經到了燕國?聶星痕是否知道她沒有真正失蹤?幽州的襲擊是否與祁湛有關?姜王后會不會趁火打劫?餘尚清可不可信?還有,雲辰過得怎麼樣了?
這些問題時常困擾在微濃的腦海之中,可她卻不知該對何人訴說,唯有一直藏在心裡,閒暇時獨自默默地想。
與微濃的擔憂有所不同,雲瀟也擔憂,確切地說是焦慮。最初剛入山的幾天,她還以爲勝利在望了,兼之這裡山清水秀、風景優美,這才暫時撫平了她的心情。然而一眨眼十餘日過去了,藏書之地連個影子都沒見到,不知道還要再走多遠。眼看着即將開‘春’,山裡的蛇蟲鼠蟻也該重新出沒了,她自保是沒什麼問題,但還要保護他們幾個?難!
一連數日,雲瀟都因此事積鬱在心,越發沒了力氣幹活。下午開路還好,待到晚上和餘尚清去打野味,她則是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氣,可又不能把驚鴻劍轉手出去。
微濃見她情緒不佳,便主動提出自己和餘尚清去打獵,讓她和原澈去搭帳篷。兩人算是換了換差事,雲瀟也沒什麼意見,無‘精’打采地跟着原澈去割草搭帳篷了。
微濃卻是頭一次打獵,自然沒有餘尚清在行,在哪兒找野物,什麼東西好獵,都是聽他指揮。不過她一雙峨眉刺使得出神入化,雖不說百發百中,也能十有*扎到獵物。再加上‘春’季來臨萬物復甦,山中的動物們都結束了冬眠,獵物自然要比前些日子更好找。
不多時,兩人收穫頗豐地回來了。餘尚清兩手提着滿滿的野味,興奮地回到營地烤了起來。微濃在旁打下手,把他烤野味的流程看了一遍,還認真地問了幾個問題。
待到原澈和雲瀟搭完帳篷回來,就看到比往日多了一倍的野味擱在烤架上,足足有五隻!雲瀟習慣‘性’地往野味上撒佐料,撒了一半纔想起這已經不是她的任務了,又悻悻地將佐料遞給微濃。
餘尚清一邊翻着烤‘肉’,一邊讚不絕口地道:“我真沒想到啊,夜姑娘的峨眉刺使得那麼好!哇!那叫一個‘精’準!那叫一個眼‘花’繚‘亂’!那叫一個百發百中!那叫一個百步穿楊!那叫一個英姿颯爽!”
他直誇得詞窮才住了口。而原澈看着烤架上數量不菲的野味,竟然也破天荒地附和他道:“能想象得出來。”
這一句,直教微濃受寵若驚:“世子,您竟然誇我?”
原澈挑眉,做出驚訝的表情:“難道我從前沒誇過你嗎?”
幾人都笑了,氣氛更加輕鬆起來,均盯着燒烤架上的野味,盼望着今晚能大快朵頤。
當餘尚清將烤好的野味分給大家時,微濃似乎有意地說起了玩笑話:“今晚我偷師成功了,餘‘侍’衛這拿手的絕學,我可學會了。”
原澈似是無意地笑回:“哦?這麼說你也能做出來?”
微濃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至少吃不死人。”
雲瀟卻淡淡說了句掃興話:“會吃死人的,你們要小心。”
剩下三人立刻想歪了,原澈不悅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瀟瀟妹子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難道微濃會給咱們下毒不成?”
“世子別誤會,”雲瀟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春’天到了,這山上各種各樣的毒物都會重新出沒。萬一咱們打到了有毒的獵物,或是哪隻兔子恰好被毒蛇咬過一口,您還敢吃嗎?”
原澈恍然大悟:“這麼說來是該小心些。這方面你是行家,以後還是你負責找獵物吧。”
“的確,這樣更保險。”餘尚清也贊同。
幾人說話間,野味已經全部烤好了,餘尚清按例分給大家,原澈也按例等着他先吃。
然而,微濃今晚卻打破了慣例,主動提出要求:“每天都讓餘‘侍’衛先吃,我心裡過意不去。今日這些野味都是我打的,按照瀟瀟的說法,極有可能會有毒。那還是我先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