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寧突然覺得杜禹英很有幾分憂鬱的潛質,或許是經過了甄雲那無心的欺騙後,她的感情世界已經坍塌,愛戀了多年的戀人竟是一個女子,這個打擊一定特別的巨大,所以杜禹英才會變得有些怨天尤人了起來。
心念及此,餘長寧不由生出了幾分同情之心,無意間看到公主府旁邊菊花盛開正美,便輕步而至摘下一朵捏在手中,轉身返回遞給杜禹英笑道:“來,送給你的。”
杜禹英愣怔怔地接過,疑惑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餘長寧笑吟吟地問道:“杜姑娘,我想請問一句,這菊花美麼?”
“花開甚豔,但又能如何?”杜禹英反覆把玩着手中的菊花,眉宇滿是漫不經心之色
。
餘長寧笑着解釋道:“現在正值八月,乃是菊花最美的時節,再過一個月菊花就要爲之凋謝,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摘菊一朵贈予姑娘,正是要你好好珍惜眼前時光,不要錯過之後纔來後悔。”
陡然之間,杜禹英臉上漫不經心的神色消失不見了,她愣怔喃喃自語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首七絕當真絕妙,但是聽起來卻是後兩句,不知前面兩句乃是何也?”
餘長寧舉步吟誦道:“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杜禹英也是喜好詩歌之人,雖然沒有房玉珠那般專攻詩句,但也還算擅長,聽罷立即佩服開口道:“果然是好意境!餘大人不愧是奪得全國詩詞大賽頭魁之人,絕世佳句竟是信手拈來,禹英受教了。”
難得得到杜禹英的讚揚,餘長寧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對着杜禹英輕笑說道:“其實我也只希望杜姑娘你早日走出齊建王子的陰影,收穫屬於自己的那份愛情,畢竟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正是應該相互關心,對嗎?”
杜禹英輕輕頷首,把玩着手中菊花美目流淌着淡淡的異彩,也不知再想些什麼。
不多時兩人安步當車來到東市,剛走入長街,便看見一位大腹便便的官員正在官差的帶領下巡視市集,那官員邊走還不忘邊指指點點,模樣好不威風。
咦?竟是大哥?
沒想到竟在這裡碰到了餘長致,餘長寧止不住的欣喜,讓杜禹英稍等片刻,走上前去正欲說話,不料前面開路的官差見到有人闖來,急忙提起水火棍怒斥道:“你乃何人,竟敢阻擋市丞大人之路?”
餘長致已經看見了餘長寧,急忙走上前來呵斥道:“放肆,這是本官的二弟,堂堂的襄國郡公,駙馬都尉餘長寧大人,如何能這般大呼小叫?”
那官差一聽眼前這位青年便是大名鼎鼎的餘長寧駙馬,想及剛纔自己那番冒犯,渾身頓時抖得如同篩糠,急忙撲倒在地連聲求饒。
餘長寧微微一笑,將官差扶了起來,親自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你也是敬忠職守而已,況且不知者無罪,本駙馬怎麼責怪你冒犯?”
官差感激零涕地拱手謝過,這才退到了一邊。
餘長致笑容滿面地開口道:“二弟,今日你怎麼不去國子監,反倒有空來東市閒逛?”
餘長寧笑着回答道:“還閒逛哩,你當我每天都很空閒麼?我是和同僚一併前來辦公事的。”
餘長致目光巡睃了一圈,疑惑問道:“同僚?我怎麼沒看見?”
餘長寧笑吟吟地指了指站在街邊銀杏樹下的杜禹英道:“那裡不就是麼?”
餘長致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當看見杜禹英的時候,一雙眼睛陡然瞪直了,不能置信地開口道:“什麼?你的同僚竟是女的?國子監竟有女官?”
餘長寧笑着解釋道:“她名爲杜禹英,以前乃是國子監博士,現在爲國子丞,可是我的好幫手
。”
聞言,餘長致恍然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壓低聲音笑道:“二弟,我記起來了,這杜博士不就是以前長遠的授業恩師麼,長遠還偷偷地暗戀人家,哈哈哈哈。”
餘長寧也是陪着他忍俊不禁地一笑:“那是昔日長遠不懂事而已,大哥你就不要再提此事了。”
餘長致連連頷首,重重一拍餘長寧的肩頭笑道:“大哥繼續巡視去了,你也快去忙吧。”
餘長寧微笑告別,剛走回杜禹英的身旁,杜禹英卻是冷冷問道:“敢問大人,剛纔那胖子乃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帶着一臉賊笑望着素不相識的女子,不知是何原因?”
餘長寧差點笑出聲來,說道:“哈哈,那是我的大哥,他剛纔也只是好奇國子監爲何會有女子而已,並沒有什麼不良居心。”
“哼,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杜禹英蹙着柳眉冷冷地丟下一句,舉步走了。
“哇擦,這個小妞竟然如此損我!”餘長寧大覺哭笑不得,也是疾步跟着她去了。
餘長寧此行的目的乃是爲了尋找居住在東市的一名綽號爲“賽魯班”的老木匠,因爲算盤的製作關係到大唐算學長足發展,爲求精細,所以他纔會如此慎重。
帶着杜禹英過街穿巷走得片刻,兩人來到一條丈寬小街,這小街夯土地面,街邊店鋪兩立,喧囂叫賣聲不絕於耳,加之人流來往似潮,倒也顯得有幾分擁擠。
餘長寧對於東市也算輕車熟路,站定觀望了一下,立即就找到了賽魯班所在的店面。
走入店內,牆角堆滿了整整齊齊的木料,一名精神矍鑠的白髮老人正佝僂着身子揚起手中鐵錘敲打一件木製器械,專注得竟沒有發現有人入店。
見狀,餘長寧上前抱拳一禮道:“敢問老丈可是大名鼎鼎的賽魯班?”
老者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擡首一望餘長寧,淡淡笑道:“正是老朽,不知公子所爲何事?”
餘長寧伸手入懷掏出摺疊的宣紙,遞給賽魯班笑道:“是這樣,我有一件事物想請老丈代爲製作,這是圖紙,請你一觀。”
賽魯班點頭接過,打開圖紙細細地看了起來,杜禹英心裡對餘長寧想要製作的算術工具早就止不住的好奇,移步上前凝目一看,圖紙上面畫着一個長方形的東西,框內靠近上部的位置有一道橫樑,另外還有直柱九條,每根直柱上面還有七粒珠子似的東西,與自己熟悉的籌算有點相仿,但卻不是籌算
。
賽魯班從事木匠多年,這樣奇怪的東西也是第一次見到,疑惑不解地發問:“敢問公子,此乃何物?”
餘長寧正色開口道:“目前它還沒有名字,不過我準備叫它算盤。”
賽魯班沉吟了一下,正色道:“小老兒從未製作過此物,還是請公子先講解一番。”
“好”餘長寧微笑頷首,指點着圖紙開口道:“這算盤其形長方,周爲木框,長爲七寸寬爲四寸,須得用上好的紅木製作,其中內貫直柱九根,直柱可用木棍支撐,然後再是算珠,算珠弧圓中空,每柱七粒一共五十四粒。”
賽魯班邊聽邊點頭:“這東西製作起來倒也簡單,不知公子多久來取?”
“最好是明天,價錢方面不是問題。”餘長寧微笑作答。
賽魯班點了點頭:“好,公子放心就是,小老兒現在就開始製作。”
商談好價格後,餘長寧與杜禹英離開了木匠店,緩步悠悠地一路行來,兩人都沒有交談說話。
餘長寧感覺氣氛有些壓抑,微笑開口道:“杜姑娘,不知昨天我教你那幾個阿拉伯數字你可有記熟?”
杜禹英淡淡說道:“如此簡單的數字,豈會沒有記熟?而且昨晚我用乘除法計算了一番,的確很是容易記憶換算。”
餘長寧止步笑道:“你莫非是用籌算計算的?”
杜禹英點了點頭。
餘長寧對着她笑嘻嘻地眨眼道:“現在前往國子監也是遲了,姑娘若是有興趣,今日我不如再教你一種筆算加減乘除的方法,可以用筆寫出算式進行計算。”
杜禹英現在已經對餘長寧天賦異稟的算學才能佩服不已,聽到他還有新的計算方式時,倒也沒多少驚訝,頷首道:“好,就依照大人的意思。”
言罷兩人來到賓滿樓,餘長寧吩咐陳若瑤取來宣紙,在上面寫上了“+、-、x、÷”代表加減乘除的四個符號,由淺入深地替杜禹英詳細講解起來。
杜禹英聰慧過人,只聽他講解了一遍便已經大體明白,望着餘長寧閃爍着智慧光芒的雙目,感覺到他的眼神柔和而又睿智,似一陣絢麗的陽光般招入了自己的心海,霎那間,杜禹英心頭陡然一陣猛烈跳動,只覺時間彷彿一瞬間靜止,怔怔地望着他不知不覺整個人竟恍惚了起來。
“杜姑娘,杜姑娘……”餘長寧見杜禹英失神發呆,不由輕輕地喚來幾聲道,“喂,你可有聽我講?”
杜禹英這才恍然回過神來,她垂下螓首不敢再去看餘長寧的目光,只是低低的應了一聲。
喜歡請與好友分享!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