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月牙高懸在漆黑的夜空裡,厚厚的黑雲把所有的星星都藏在了背後,就連那輪彎彎的弦月也不時被飛速移動的雲塊遮擋住了,整個大地都被籠罩在黑夜裡,分不出哪裡是路,哪裡是山。--
臨近陽谷縣的一處隱蔽山坳中,隱隱的篝火正散發出微弱的光芒,也照在了餘長寧的臉膛之上。
此際,餘長寧正拿着一根枯枝正在地上寫寫畫畫,半響之後擡頭對着杜禹英等人笑道:“如今趙滿志等人已是成了驚弓之鳥,只要咱們震動弓弦,他一定會不甚‘露’出馬腳。”
李義府衷心讚歎道:“大人果然妙計,竟想出瞭如此一個匪夷所思的法子,利用讖言讓趙滿志爲之慌‘亂’,聽聞他前幾日已是飛馬趕去盧縣,從這點看來,我們大事可定。”
“不錯,”餘長寧長吁了一口氣笑道,“王老伯雕刻石俑的手段的確令人刮目相看,一尊八尺龍王石俑兩天就能完工,若沒有他的幫助,我的計劃也是難以完成,所以這一切都是我們齊心努力的結果。”
杜禹英淡淡笑道:“老虎已走,如今陽谷縣就剩下了一隻被嚇得瑟瑟發抖的貓兒,是時候拿他開刀了。”
餘長寧點頭認同道:”軍師此言不錯,下面的計劃還得麻煩我們的森林兄弟。”
一旁的焦森林笑着頷首道:“餘大人放心,在下對那些貪官污吏們也是深痛惡絕,能夠爲百姓剷除此等魑魅魍魎,正是森林的心願,一切‘交’給我便可。”
餘長寧點點頭,繼而低聲叮囑道:“陽谷縣的守軍已經全都聽令於我等,記住,一定要將耿‘精’國順利帶出陽谷縣。”
焦森林高聲應得一句,猶如鬼魅一般潛入了黑夜之中向着陽谷縣而去。
耿‘精’國最近很是心緒不寧,多年來與趙滿志一道在修建大堤中貪贓枉法,耿‘精’國就如同一條繃緊了的弓弦般戰戰兢兢,特別是這段時間監察御史前來濟州調查賬務,更是嚇得他整日提心吊膽時刻不能安寧。
這日,耿‘精’國忙碌了一天的公務,早早回到府中休憩,新納的那名小妾溫柔可人地端上來一盤水果,猶如服‘侍’孩童一般喂耿‘精’國吃下,淺淺的笑意直看得耿‘精’國一陣心猿意馬,眼見黑夜四下無人,就在涼亭中將那小妾剝得‘精’光,‘肥’壯的身子壓上去便是一陣酣暢淋漓。
正在耿‘精’國‘挺’槍躍馬征戰不休之時,光光後背突然感覺到一陣涼風拂過,頓時冷得他一個寒顫,原本高亢的興致瞬間也減弱了大半。
他罵罵咧咧地調換了一個姿勢,貓着腰桿準備又是一番‘操’戈,卻突然發現地面上正晃動着一個黑乎乎的身影,猶如鬼魅一般站在自己身後。
霎那間,耿‘精’國猶如被一盆涼水當頭淋下般渾身冰涼,寒‘毛’倒豎,惶惶然地轉過身來定眼一看,清冷的月光下正矗立着一個高大的身影,龍首人身面容猙獰,一部赤‘色’的鬍鬚直垂‘胸’前,正是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赤髯龍王。
耿‘精’國頭皮一陣發麻,莫大的恐懼瞬間籠罩了身心,他“呀”地一聲慘叫,身子一軟便暈倒在了地上。
小妾也是一聲尖叫,光着身子連衣服都沒穿,衝出涼亭跌跌撞撞倉惶而逃。
望着那具光乎乎的美麗酮體消失不見,扮作赤髯龍王的焦森林這才念念不捨地收回了視線,他飛快地拎起了暈倒在地的耿‘精’國,飛上屋檐轉眼就消失不見。
耿‘精’國彷彿作了一個長長的惡夢,惡夢中巨‘浪’滔天洪水遍地,他猶如無根之浮萍一般在‘浪’‘潮’中左右搖晃翱不止。
突然,萬丈霞光從天而降,滔滔不竭的洪水***現了一道旋窩,赤髯龍王從旋窩中徐徐上升直達頭頂,高聲唸誦道:“東一步西一步,不肖子孫,禍國殃民;洪水出龍王顯,魑魅魍魎,無處遁形……”言罷,竟凌空朝着耿‘精’國而來。
“啊,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耿‘精’國登時抱頭鼠器,哭喊之聲大起。
猛烈掙扎了幾下,他突然氣喘吁吁地醒來,目光環伺一週,卻發現自己身在黃河大堤,不遠處便是浩‘蕩’東流的黃河。
當發覺剛纔那一切都是一場夢的時候,耿‘精’國不由長吁了一口氣,但是慢慢回憶剛纔所發生的事情,想及赤髯龍王曾出現在自己眼前,他的臉‘色’陡然又變白了。
正在耿‘精’國惶恐不已的時候,隨着一陣尖銳刺耳的笑聲,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黃河岸邊,五彩之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猙獰的龍頭看上去竟是那般的可怖。
耿‘精’國猛然瞪大了眼睛,兩‘腿’一抖幾乎便要軟倒,顫聲開口道:“你你你……是赤髯龍王?”
扮作赤髯龍王的餘長寧沉聲開口道:“本王乃掌管黃河之神赤髯龍王,爾等貪官污吏無視律法,竟敢在修築大堤之時‘弄’虛作假,致使洪水蔓延湮沒良田無數,百姓也對本王怨聲載道,本王今日要替天行道,懲治你這貪官污吏!”
說完,餘長寧陡然一聲大喝:“蝦兵蟹將聽令,立即將他抓起來施以五馬分屍之刑!”
話音剛落,帶着蝦兵蟹將面具的軍士們立即轟然應命。
耿‘精’國如遭冬雷擊頂,大叫求饒道:“龍王饒命,龍王饒命,我也是受到了別人的蠱‘惑’指示,救你放過我吧……”言罷磕頭如搗涕淚‘交’加,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餘長寧冷哼一聲道:“爾罪犯天條,本就應該處以極刑,但念在你爲官多年尚有一絲功績,加之又是受到了上官的蠱‘惑’,若你能夠坦白從寬,本王倒可以饒你一死!”
聽到龍王言語中有放自己一馬的意思,耿‘精’國頓時驚喜不已,但驚喜之時一股警悟也從心底掠過,他偷偷擡眼望了望站在水面上的赤髯龍王,‘摸’不準這龍王究竟是真是假。
見他久久不語,餘長寧心知耿‘精’國一定是有所懷疑,雙臂一展兩道水柱陡然從身後沖天而起,一面白布已是飄飄‘蕩’‘蕩’地準確飛到了耿‘精’國面前。
看到如此神乎其技的一幕,耿‘精’國不能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頓時對這龍王的身份沒有半點懷疑,咬破手指便將與趙滿志所做的劣跡寫在了白布之上。
餘長寧暗暗一笑,也慶幸自己暗藏了兩根噴水滅火用的‘毛’竹管在水下,剛纔一番施展並讓焦森林乘着黑夜破水而出將白布準確地扔在了耿‘精’國的面前,這才讓他爲之深信不疑。
血書寫好,耿‘精’國將血書舉過頭頂可憐至極地求饒道:“龍王大人,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將認罪血書寫好,不知是否能夠走了?”
餘長寧招了招手,一名帶着蝦兵面具的軍士立即快步上前奪過耿‘精’國手中的血書,送到了餘長寧面前。
餘長寧就着朦朧的月光一陣端詳,耿‘精’國在血書中將他與趙滿志等人貪污朝廷築堤銀兩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詳細寫下,如採購劣等山石,如製作假帳,如貪污的銀兩是如何分配等等。
餘長寧細細地讀了半天,頓時心頭大定,將血書小心翼翼地收入了懷中。
耿‘精’國顫抖着聲音開口道:“龍王大人,那麼我現在是否能夠走了?”
餘長寧突然爽朗一笑道:“龍王讓你走,可是本官卻不允許,來人啊,將這個貪官給我抓起來。”
四周蝦兵蟹將轟然應命,立即將耿‘精’國按在地上五‘花’大綁,殺豬般的翱不絕於耳。
被‘弄’得一臉塵土的耿‘精’國望着餘長寧哭喊道:“龍王,不是說好只要招認一切就放過我麼?你爲何說話不算話?”
餘長寧大笑着揭開了龍王面具,大步上前笑‘吟’‘吟’地問道:“耿大人,你好好看看我究竟是誰?”
“餘……餘大人?”耿‘精’國驚奇無比地說了一句,耳邊轟然一聲大響,整個人都懵了。
餘長寧蹲下身子直視着他開口道:“念在你能夠坦白罪狀,本官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老老實實地指證趙滿志,本官一定會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讓他饒恕你一命,不知你意下如何?”
耿‘精’國額頭滴下了豆大的汗珠,嘴‘脣’哆嗦不停。
餘長寧冷冷笑道:“趙滿志與你非親非故,是跟着他一道去送死,還是撿回一條活命,就看耿大人你如何決策了。”
耿‘精’國臉‘色’慘白的猶豫良久,終於哭喪着臉開口道:“招,大人,一切我都招了,只求你饒我一命,下官願意指證趙滿志,並供述他一切貪贓枉法的罪過。”
餘長寧眼見他肯合作,點頭冷聲開口道:“既然你願意配合,那麼本官問你一個問題,濟州修築大堤的賬簿現在何處?你可知道?”
耿‘精’國頷首回答道:“趙滿志搶回賬簿後,一直藏在他在陽谷縣的別院內,下官立即帶餘大人你去取。”
餘長寧點點頭,將賬簿的情況告知了早就急不可耐的李義府。李義府得知賬簿並未銷燬,登時喜上眉梢,立即請求餘長寧將賬簿取來坐實趙滿倉貪贓枉法的罪證。餘長寧吩咐甲士們翻身上馬,帶着耿‘精’國朝着陽谷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