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酒肆打烊的時候,廚房裡面的煙火也是漸漸息止,庖廚們三三兩兩從廚房中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望着正在院中砍柴的餘長寧,目光止不住的同情之‘色’。
一個大腹便便的庖廚當先走了過來,一拍餘長寧的肩頭安慰道:“葉合拉,現在忙完不用劈柴了,你還是早點回去照顧你那生病的娘子吧。”
一個略顯乾瘦的廚子也走上前來嘆息道:“對啊,你白天劈柴,晚上還要伺候於榻前,真是幸苦你了,快回去吧。”
“謝謝兩位大爺。”餘長寧故作高興地撫‘胸’一禮,放下斧頭朝着後院去了。
看着餘長寧遠去的背影,兩大廚久久回不過神來,這葉合拉正是一個勤勞能幹的小夥啊,不禁人勤快,嘴巴也很甜,可惜就是重病在塌的妻子拖累了他,否者每天怎會如此幸苦?
心念及此,兩人皆是喟然一聲輕嘆。
餘長寧來到房‘門’口,微弱的燈光從窗戶一角傾瀉而出,灑在院中留下一片斑駁。
餘長寧站定默默地沉‘吟’了半響,這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內一燈如豆,甄雲正坐在榻上品着濃郁的牛骨茶,她頭上裹着一片青布,絲絲秀髮垂落映襯在俏臉兩側,蛾眉橫翠,粉面生‘春’,即便是布衣長袍,也掩不住驚人的麗‘色’。
眼見他進來,甄雲目光一凝,笑着招呼道:“你回來了?忙碌了一天,快坐下歇息一會兒吧。”
餘長寧回身關上了房‘門’,又小心翼翼地掩上窗戶,這才站定撫‘胸’道:“微臣參見汗王。”
甄雲秋‘波’一掃,橫了他一眼道:“現在乃非常之時,我不是告訴國師不必以君王相稱麼?要記住你乃流‘浪’孤兒葉合拉,而我則是你臥病在塌的妻子云真,千萬不要被別人看出端倪,否者便是殺生之禍。”
“微臣……呃……”一言未了,餘長寧猛然認識到自己又是口誤,笑着開口道:“爲夫遵命。”
一句“爲夫”聽得甄雲俏臉止不住一紅,雖然兩人爲了藏匿而無奈扮作夫妻,然而不知爲何,每當甄雲聽到這般親密的呼喊時,總是忍不住一陣心跳,那日在天空中的一‘吻’實在讓人太驚心動魄了,即便現在甄雲回想起來,心頭也如小鹿般‘亂’撞個不停。
餘長寧的心情與甄雲的羞澀卻是迥然而異,每天晚上都與這位明目皓齒的大美人四目相對,且這位美人還是自己的上司君王,又不能口‘花’‘花’調戲幾句,也不能說幾個葷笑話逗‘弄’她,還得裝作一副文質彬彬的君子模樣,餘長寧自然大覺不自在。
甄雲收拾好複雜的心情,輕嘆一聲道:“現在外面情況如何?”
餘長寧警惕地凝神傾聽良久,確定外面沒有任何聲音後,這才走到塌邊坐在甄雲身前咬耳低聲道:“我聽那些庖廚們說,這段時間薛延陀騎兵四處,由小可汗曳莽親自率隊追擊逃跑的囚犯,不用問,他們口中的囚犯一定是我倆與蒼狼衛,不過萬幸的是並沒有抓住囚犯的消息傳來。”
餘長寧口中的熱氣吹在甄雲耳畔,頓時讓她渾身酥麻說不出的難受,甄雲酡紅着臉微微側身躲開了餘長寧如此親暱的舉動,這才蹙眉道:“如此說來,現在薛延陀還是一無所獲,而蒼狼衛到目前爲之也是安全的。”
“不錯,耶律將軍足智多謀,有他統領蒼狼衛,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目前只有我的‘侍’‘女’秦清姑娘下落不明,也不知她逃到那裡去了。”說完,餘長寧不由喟然一聲長嘆。
望着餘長寧眉宇間隱隱的憂‘色’,甄雲心知他必定是想念那名美‘豔’動人的‘侍’‘女’,一股異樣的感覺從心底升起,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有失落,有羨慕,有憂愁,有苦澀,更有一股淡淡的酸味。
甄雲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笑嘆道:“我一直覺得你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沒想到竟懂得劈柴這些粗活,當初若非你自告奮勇不惜紆尊降貴,否者我倆說不定真會流落街頭。”
餘長寧笑道:“微臣家裡是開酒肆的,對於這些活計自然清楚得很,其實不瞞汗王,我最擅長的乃是做菜,而且還被陛下封爲‘天下第一廚’。”
甄雲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此事,一時間不由驚訝地瞪大了美目。
見她怔怔地望着自己也不說話,餘長寧笑嘻嘻地開口道:“若你不信,改天我便‘露’上兩手給你看看,保管讓你大吃一驚。”
甄雲微笑頷首,突然看見餘長寧的衣袍有些破破爛爛,不由微微蹙眉,沉‘吟’片刻開口道:“你快把衣服脫下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句,餘長寧頓時不明所以地愣住了,結結巴巴地開口道:“還沒到歇息時間,這……孤男寡‘女’有些不好吧?”
這段時間雖然兩人都是同屋而眠,然而卻都是熄滅油燈之後才寬衣入睡,黑‘蒙’‘蒙’的一片誰也看不見誰,倒也免去了那份尷尬與羞澀,沒想到眼下燈光煌煌,甄雲竟有如此要求,如何不令餘長寧大感不知所措。
甄雲霞飛雙頰,又急又羞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見你衣服破破爛爛,想替你縫補一下罷了。”
餘長寧這才‘露’出了恍然醒悟的笑容,站起身來利索地脫下了長袍,遞給甄雲道:“多謝汗王。”
甄雲紅着臉接過了長袍,走至桌前打開上面擱着的木匣,找了半響終於找到了一根銀針,這才輕籲一聲落座縫補長袍。
只見甄雲拿出一根細線,捻起一頭眯着雙目小心翼翼地將細線穿過針孔,然後拿起長袍仔細地查看了一番,接着細心地縫補了起來。
輕輕搖曳的燈光下,甄雲的側臉更顯美麗動人,細長峨眉好似遠山,眼眸如星似月,鼻樑高‘挺’,朱‘脣’不點而赤,真是妖嬈傾國‘色’,窈窕動人心。
這個時候的甄雲少了突厥汗王的威嚴,多了一種‘女’子的嬌弱溫柔,竟讓餘長寧生出了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