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寧兀自沉吟了半響,皺眉道:“今夜曳莽受此屈辱,一定會對我懷恨在心,說不定還會遷怒突厥汗國,但是這些畢竟乃私仇,要挑撥突厥與薛延陀的關係,還得另謀他策才行。
蘇紫若平復了心境,清冷問道:“莫非你已經有了主意?”
“呵呵,你當我是武侯再世麼,眉頭一皺便計上心來?”餘長寧笑嘻嘻攤攤手,繼而又收斂笑容正色道,“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我一定會想到一個絕妙的法子。”
……
接下來幾天,智珠在握的餘長寧駙馬卻是茫然無計了。
他吩咐蘇紫若暗中跟蹤曳莽,得知曳莽幾乎每天都與古人大兄一道留戀青樓尋歡作樂,時不時還邀約一些高句麗的貴胄子弟相陪,當真是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餘長寧思來想去,只想到一個與曳莽在青樓爭風吃醋,從而大打出手羞辱他的方法,然而要求蘇紫若幫忙時,蘇紫若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理由很簡單,她不會前去青樓!
沒有蘇紫若的保護,餘長寧就如那無根的浮萍,根本掀不起半點風浪,不要說教訓別人,不被別人教訓那就謝天謝地了。
這日苦思無果,餘長寧索性什麼也不想,在蘇紫若的陪同下來到街上閒逛,一路上東瞧瞧,西看看,領略高句麗別樣的風情,倒也樂在其中。
比起餘長寧的清閒,蘇紫若卻謹慎了許多,而且蒼狼衛知道國師上次在街頭被人襲擊後,也暗中差人偷偷地保護他,確保萬無一失。
此刻,餘長寧正在街邊看一個白髮蒼蒼的高句麗老者逗弄一隻海東青。
這海東青狀似雄鷹,不僅可以飛入雲霄,而且速度快得更是猶如迅雷,被譽爲高句麗的神鳥,是獵手們打獵最好的夥伴,一般只有特別顯赫的貴族才能擁有。
海東青以純白色、天藍色、燦金色、純黑色以及純白玉爪爲上品,高句麗老人兜售這一隻海東青卻是毛色陳雜,品相差了許多。
餘長寧興致勃勃地詢問老人飼養海東青的方法,老人見他衣衫華麗,以爲他想要購買,自然是不厭其煩地講解敘說。
當聽見這隻鳥兒每頓竟要吃十多斤牛羊肉時,餘長寧不由暗暗咋舌,民間百姓能夠溫飽已是尤爲不易,哪能養得起如此嬌貴之物,這鳥兒的確只有那些銀子多得沒地方花的貴族才能養得起。
“布穀、布穀……”正在此時,清脆的鳥鳴突然響了起來,竟是杜鵑鳥的啼叫。
海東青本站在老人的肩頭梳理羽毛,聞聲立即向着發聲處望去,撲閃撲閃翅膀便要飛上前去將那隻杜鵑鳥擒住。
然而當看見杜鵑的啼叫乃是從一箇中年男子口中發出來時,不通人性的海東青不禁又是呆愣住了,不知爲何人類也能發出杜鵑鳥的啼叫。
那中年男子兩鬢斑白,身形魁梧,乃是一個口技高手,圍觀的人們見他竟將海東青都能騙過時,頓時一陣齊聲喝彩。
中年男子爽朗一聲大笑,接着又模仿馬嘶牛哞,虎嘯猿啼,其惟妙惟肖的聲調引得路邊的行人全都駐步觀看,不停擊掌喝彩。
中年男子模仿了數十種動物的叫聲後,清了清嗓子道:“某還有一件本事,不僅對別人說話的聲音過耳不忘,而且還能一點不差地模仿出來。”
話音落點,立即有一街邊婦人不信地嘀咕道:“哼,吹噓得如此厲害,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我看啊,一定是想多騙幾個賞錢。”
中年男子聞聲嘿嘿一笑,突然模仿婦人的聲調開口道:“你這長舌婦還不相信?哈哈,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
話音落點,圍觀之人頓時譁然,若非輕眼所見,很難相信一個魁梧的男兒口中竟會發出婦人尖細的嗓音。
那婦人大驚失色,急忙抓住旁邊的一個漢子道:“相公,你看這廝竟如此放肆,學我說話!”
漢子白了婦人一眼道:“人家可是憑真本是吃飯,要怪也只能怪你亂嚼舌根!”
中年男子輕咳一聲,又學那漢子的聲調道:“這位大哥說得不錯,你這婆娘還不快點回去燒水做飯,少在這裡瞎晃悠。”
人們聞言頓時忍俊不禁,轟然大笑開來。
那婦人羞紅了臉,一跺腳轉身飛一般地去了
餘長寧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拍手直是稱讚不停,蘇紫若見他如孩童一般高興,嘴角也是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然而笑着笑着,餘長寧突然雙目圓瞪,竟呆愣在了原地,笑聲也是戛然而止,發出了幾句難聽的尾音。
蘇紫若見他神色有異,急忙問道:“喂,你這是怎麼了?”
餘長寧“啊”地一聲大叫,突然轉身將蘇紫若抱在了懷中,在她俏臉上狠狠親了一口,大笑道:“我終於想到辦法了,哈哈哈哈……”
沒料到餘長寧竟作出如此舉動,蘇紫若頓時羞紅了臉,用力地推開他後,嗆啷一聲抽出長劍怒聲道:“我不管你想到什麼辦法,你現在最好先想想如何逃命!淫~賊!受死!”
餘駙馬神色大變,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有多麼地冒失,登時便抱頭鼠竄,一路被蘇仙子追殺。
……
李郭文清點了剛纔表演口技所得到的賞錢,搖頭嘆息道:“還是隻夠一頓之餐啊,這苦日子何時才能到頭!”說罷,又是一陣沉重的嘆息。
“呵呵,閣下何必如此妄之菲薄?你所欠缺的不過是一個機會而已。”
悠悠的男聲響徹在李郭文的耳邊,他愕然擡頭,一個身着華服的年輕公子正站在自己眼前,臉上掛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你,你是何人?”李郭文愣怔了片刻,不由好奇詢問。
年輕公主又是一笑:“我名爲餘長寧,時才見閣下口技出衆,所以忍不住前來結交。”
“餘長寧?對不起,我不認識你。”
“嘿嘿,現在你已經認識了。”
李郭文上下打量了餘長寧半響,突然注意到他的身後還站着一名揹負長劍的絕色女子,心裡頓時暗道一聲“來者不善”,滿臉戒備地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餘長寧笑吟吟地回答道:“我見大哥剛纔表演口技惟妙惟肖,所以想請你幫個忙。”
李郭文冷笑一聲道:“口技不過雕蟲小技而已,難道也入得公子法眼?”
餘長寧好整以暇地開口道:“中原戰國時期,戰國四公子之一的孟嘗君田文養食客三千,對於前來投奔之人皆是來者不拒。一次田文出使秦國被扣留,僥倖脫困後連夜偷偷騎馬返回齊國,到了函谷關正是半夜,按秦國法規,函谷關每天雞鳴纔開門,若是等到雞鳴,只怕追兵便會到來。正巧食客中有一擅長表演口技者,偷偷模仿雄雞啼叫騙開了城門,而田文也是靠着這些雕蟲小技才逃脫生天,雞鳴狗盜只要運用得當,一樣是大智慧,大謀略。”
李郭文心裡大感震撼,臉色疾變的同時,心悅誠服地拱手道:“多謝公子指點迷津。”
“大哥這麼說實在太客氣了,”餘長寧笑着一拍他的肩膀,“你還沒吃飯吧?走,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咱們邊吃邊聊。”
來到一間幽靜的酒肆,餘長寧單獨包下了二樓用餐,李郭文眼見他出手如此闊綽,心裡不由肅然起敬,也不禁爲他想要拜託自己幫忙的事情起了幾分好奇心。
酒菜上座美酒入肚,餘長寧也將話題引到了正事上,肅然開口詢問道:“李大哥,你是否真能模仿所有人說話的聲調?“
李郭文一口飲盡了杯中的美酒,嘖嘖嘴笑道:“別的不敢說,模仿各種聲音乃是小的的強項,只要聽上一句,便能模仿得**不離十。”
“那好!”餘長寧興奮一拍大腿,壓低聲音道:“我有一件大買賣想與李大哥商議,不知你是否同意?”
李郭文雙目一閃,詢問道:“不知這買賣有多大?”
餘長寧淡淡笑道:“成功了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失敗了說不定會有殺身之禍。”
聞言,李郭文心中又是貪婪,又是害怕,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公子能否告訴我是什麼事情?“
“我要你模仿一個高句麗大官的聲調,與我做一齣戲騙一個人。”
“就這麼簡單?”
“對,雖然很簡單,但若出現差池,你我都會有殺生之禍。”
李郭文沉吟半響,臉色出現猶豫之色,餘長寧靜靜地看着他,也不出言催促,畢竟這件事情需要他自願才行。
不知過了多久,李郭文突然一拳砸在了長案上,皺着眉頭亢聲道:“若公子你能兌現承諾,這事,我幹了。”
見他同意了下來,餘長寧心頭大定,點頭笑道:“好,李大哥不愧是一條漢子,現在你跟我回去,我們要小心地計議一番才行。”
李郭文用力地點點頭,臉上一片振奮之色,將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後,這纔跟着餘長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