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公主橫了他一眼,沉吟了一下突然出言道:“說起來這麼久本宮還沒宴請過你們餘家,這樣,本宮今夜設宴,不知你意下如何?”
餘長寧聞言一愣,問道:“公主,你的意思是要請我們餘家吃飯?我沒聽錯吧?”
“對,難道有什麼問題?”
“不是,我只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公主你這兩天莫非是生病了?”
“你纔有病!”長樂公主蹙着娥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舉步悠悠地走了一圈,回身安排道:“宴會時間定在晚上,地點便在賓滿樓之內,我這就讓婉平去通知嚴姑,讓她早作準備。”
話音落點,餘長寧不由微微撇嘴,這長樂公主始終改不了頤指氣使的毛病,請客吃飯竟要客人替她準備,真是有些可笑。
不過作爲長樂公主來講,能主動提出請餘家吃飯,可以說是對餘家天大的恩賜,況且還在餘家經營的賓滿樓舉行,長安城幾個酒肆能有如此幸運?所以當羅凝接到婉平的通知時,整個賓滿樓爲之沸騰了。
羅凝召集賓滿樓所有的人員一通計議,立即開始了準備部署。
首先便是在門口掛出了歇業一天的牌匾,長樂公主雖沒有下令不讓其他賓客進入,不過按照羅凝的猜想,長樂公主必定不會喜歡這樣人多嘈雜的局面,況且公主乃金枝玉葉,若是被宵小之徒騷擾,朝廷必定會怪責餘家,所以羅凝乾脆讓酒肆歇業一天。
再者,菜式的鋪排必須要別具匠心,長樂公主乃是吃慣山珍海味的人,對於美酒佳餚肯定是特別的挑剔,爲此,羅凝專門偷偷派人去公主府向餘長寧詢問今夜菜式,誰料餘長寧卻是滿不在乎地笑道:“那些鮑魚魚翅,人蔘燕窩什麼的,恐怕公主都吃膩了,就我們賓滿樓普通的菜式便可。”
聽到餘長寧的回答,羅凝心裡不禁有些忐忑,若準備的菜式不合公主的口味,那可怎麼辦?不過現在她對餘長寧已經有了一種盲目的信任,一番思忖後便認可了餘長寧的看法,叫來餘長致親自吩咐,要他烹製後今夜的菜式
。
其後,羅凝又吩咐僕役們開始灑掃庭除,打掃酒肆衛生,每一張桌子,每一根板凳都擦得是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忙碌到了正午,一間整潔漂亮的賓滿樓已出現在了羅凝眼前。
再去視察廚房,餘長致正帶領着庖廚們進行着緊張的忙碌,人人都是一片凝重之色。
見狀,羅凝不由滿意地點點頭,諸事現已具備,只待公主前來了。
……
展了展身子,餘長寧長吁了一口氣,望着宣紙上漂亮的燕書字體笑道:“公主你現在已深得燕書精髓,要不了幾天說不定連我這個師傅都會被你比下去,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浪……呃!”
長樂公主卻沒有聽清餘長寧不小心罵了她一句,擱下毛筆滿意點頭道:“還不錯,對了,現在什麼時辰了?”
餘長寧一看牆角的銅壺滴漏,回答道:“申時末刻,外面天色都已經開始黑了。”
“呀,竟是這麼晚了。”長樂公主倏然動容,略一沉吟便吩咐道:“現在去賓滿樓正是時候,走吧。”
餘長寧點頭笑道:“好吧,我們現在就出發。”
到得正廳,餘長寧本以爲公主此行必定是輕車簡從,不意前院竟整齊地排列了二十名紅甲騎兵,正中便是高高的輦車,輦車上攜刻有百鳥朝鳳圖,極是雍容華貴。
見狀,餘長寧不由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悄聲道:“公主,你這樣出去架勢也未免太大了吧,不如我們換輛小點的馬車,輕車簡從前去酒肆,這樣既不招搖過市,也方便一點。”
長樂公主想也不想便搖頭否決道:“本宮是光明正大的前去賓滿樓,何須如此偷偷摸摸?就這樣便可。”說罷,便在侍女的扶持下登上了輦車端坐其中,又垂下三面帳簾。
餘長寧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走進了一部軟轎之內。
只聞一聲響亮的銅鑼,公主車隊在騎兵的護持下緩緩地駛出了公主府,朝着東市而去
。
按照《唐律》,普通官員貴胄在長安城內是沒有資格全副儀仗招搖過市的,除非有特定公務或者迎送使臣方纔允許。
不過作爲金枝玉葉的公主,長樂公主卻不受這個限制,加之公主位列正一品,與親王同爵,身份地位都是不可小覷,全副儀仗出行正當其所。
前方四名威武的緹騎揚長開道,前面的車輛紛紛避讓,車隊在一片嘖嘖稱奇中進入了東市,來到賓滿樓面前。
長樂公主只在與餘長寧未成親時偷偷來過一次賓滿樓,不過那時候心思完全不在此地,所以也未加留意,今日再次前來,所以剛一下車美目視線便落在了這座三層木樓之上。
對於見慣了龍閣鳳樓的長樂公主來說,賓滿樓並不是多麼雄壯顯赫,放在皇宮充其量也是一間很普通的建築,不過在長安城內,除了旁邊的賓朋樓,賓滿樓的建築可以算是最好的。
羅凝早已帶着酒肆所有人在外面迎接,眼見公主到來,頓時響起了一片整齊的拜見聲:“參見公主殿下。”
“免禮吧。”長樂公主雲袖一甩,已是舉步上前,走到羅凝面前拉着她的手笑道:“嚴姑,這次又給你添麻煩了。”
羅凝惶恐躬身道:“公主千萬不要如此客氣,來,裡面請。”
公主輕輕頷首,在羅凝的陪同下信步進店,反倒是餘長寧被所有人都凉在了一邊,根本沒有人招呼他。
尷尬地摸了摸鼻頭,餘長寧正要跟隨入內,一個白衣飄飄的公子突然走上前來笑着拱手道:“長寧堂弟,算起來我們已經月餘沒見了。”
“咦,瑞堂兄?”餘長寧驚訝地瞪了瞪眼睛,望着餘瑞笑道,“你怎麼來了?快,酒肆裡面去坐坐。”
餘瑞輕笑着搖了搖手,輕嘆道:“我早就在酒肆裡面等你了,今天上午父親聽到今夜公主要來,便央求伯母也留在這裡吃飯。”
餘長寧知道自己這個叔父比較勢利,當下也不點破,只是搖頭一笑,便與餘瑞聯袂進入了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