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門外,餘長寧正在焦急地等待着,過了半響突然府門大開,當初送信的那胖管家大步走出作揖道:“薛公子,我家老爺有請。”
薛仁貴聞言精神一振,嘴角卻劃出了一絲自嘲的笑意:“呵,還薛公子,現在當真算個人物了。”
餘長寧搖手笑道:“薛大哥,既然柳老爺讓咱們進去,那麼你與柳小姐的事情必定有所商量,又何必計較如此瑣事。”
薛仁貴點頭笑道:“對,餘兄弟說得有道理,是我迂腐了。”
言罷他又不勝感嘆地望了府門一圈,喃喃自語道:“這三年來我還是頭次進入柳府的大門,想想真是猶如夢裡。”
一直站在兩人身旁默不作聲的畫眉突然笑道:“既然猶如夢中,那就祝薛大哥此行美夢成真,公子,你說對嗎?”
“說的不錯!”餘長寧點頭一笑,輕輕地拍了拍薛仁貴的肩頭以示鼓勵。
進得柳府,管家將餘長寧三人領入了大廳之中,柳老爺正坐在座椅上品茶,一見他們進來,老臉不由微顯尷尬之色,咳嗽一聲也不說話。
薛仁貴性格本有些厚重木訥,見狀也不知說什麼纔好,只能一言不發地站立廳中,氣氛便這樣沉默僵持着。
餘長寧見狀不對,立即上前抱拳笑嘻嘻地開口道:“這位面容慈祥,精神矍鑠的老伯莫非就是柳老爺,啊!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在下有禮了。”
柳老爺不勝奇怪地睜大雙眼道:“少年郎莫非認識老夫?你是?”
餘長寧笑容滿面地回答道:“在下餘長寧,乃是薛大哥遠房親戚,目前擔任薛府管家一職,薛大哥經常說柳老爺你才德兼備,老當益壯,是爲和藹可親的長輩,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
一通馬屁拍過來,饒是柳老爺閱歷深厚,此刻老臉也忍不住微微泛紅,望着薛仁貴輕輕一嘆,伸手示意道:“你,你先坐下說話吧。”
薛仁貴抱拳謝過,撩開衣袍從容落座,沉吟片刻這纔出言道:“柳老爺,在下今日是爲見銀環一面而來,請問她可在府中?”
聽他口氣如此生硬直接,餘長寧頓感不妙,一瞧柳老爺的臉色,果然已是陰沉了下來,不由笑嘻嘻地圓場道:“柳老爺,時才薛大哥對我說,此行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向您道個歉,感謝你三年來一直對他和柳小姐的包容,天下無不是之父母,既然他們都已知道錯了,就請你消消氣如何?”
柳老爺拂袖冷哼道:“他以前膽大妄爲與銀環私奔而逃,弄得我們整個柳府大跌顏面,難道區區一句道歉便能彌補一切過失?”
“哎,話也不能這麼說,以前薛大哥與柳小姐是郎有情來妾有意,一時衝動之下才會如此忤逆柳老爺你,然則事情都已過了這麼多年了,總該有個了結的時候,不如乘此機會大家打開窗戶說亮話,化干戈爲玉帛,豈不大妙?”
聞言,柳老爺臉色稍緩,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少年郎果然好口才,唉!老朽昔日擔心薛仁貴家境貧寒,生活清貧,銀環跟着他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所以纔會一直反對他們的事,弄得父女之間行同陌路,現在想起來也是頗覺後悔。”
話語到此,餘長寧明白柳老爺已是在變相地道歉,心裡雖是高興萬分,臉上卻是故作沉痛道:“薛大哥經常也告訴我,自己的魯莽衝動讓你們家人失和,所以感覺很對不起你們兩老,難得大家今日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我看你們翁婿倆就好好交流一下。”
薛仁貴本來不善言談,望了望餘長寧卻不知應該說什麼纔好,倒是柳老爺沒話找話地淡淡道:“仁貴,我聽別人談及,你是南北朝時期名將薛安都的後代,屬於河東薛氏家族,可是?”
薛仁貴點頭一嘆道:“柳老爺此言不錯,在下家中本是書香門第,曾祖父薛榮,官至北魏新野、武關二郡都督,封澄城縣公;祖父薛衍,乃北周御伯中大夫;在下父親薛軌,職任隋朝襄城郡贊治,因家父早喪所以家道中落,無奈以種田爲生。”
“原來如此,”柳老爺捋須幽幽一嘆,“書香世家之子配銀環倒也合適,我問你,你對銀環可是真心誠意?”
薛仁貴霍然站起一臉堅定道:“在下對銀環情比金堅,至死不渝,即便天崩地裂滄海桑田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柳老爺輕輕拍案道:“既然你現在家財萬貫已是富裕之身,想必銀環跟着你也不會吃虧,好,今日老夫就同意你們兩的事情。”
“柳老爺,此言當真?”薛仁貴雙目頓時閃過欣喜之色,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莫非還有假的?”
“不,我是因爲太高興了,所以……柳老爺,我並不是在懷疑你的話。”
餘長寧樂呵呵地插言道:“薛大哥,人家連閨女都許給你了,怎麼還叫柳老爺?”
薛仁貴重重一拍腦門道:“哦,對,岳父在上,請受小婿一拜。”說罷,已是長躬作揖。
柳老爺輕輕一嘆站起身來,走上前來扶起薛仁貴道:“你與銀環受了如此多的委屈,現在終於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岳父真替你們感到高興,說起來咱們一家人還未坐在一起吃過飯,中午便不要走了。”
薛仁貴點頭笑道:“好,單憑岳父安排。”
又在廳內閒聊片時,柳老爺讓管家將柳銀環與柳雪晴兩姐妹請了出來,一見薛仁貴,柳銀環淚水已是不可遏止地奔涌而下,紅紅的朱脣兀自顫抖個不停,若非這裡還有別人,她必定早已奮不顧身地撲到了他的懷裡。
一旁的柳雪晴卻是狠狠地盯着餘長寧,顯然還在爲昨日的事情而生氣。
看着娘子流着眼淚的俏臉,薛仁貴心裡忍不住一暖,微笑開口道:“銀環,剛纔岳父已經答應了我們的事情。”
“此言當真?”柳銀環聞言頓時瞪大了美目,望着捋須輕笑的柳老爺卻是一臉的不敢相信。
柳老爺輕輕地點了點頭,望着女兒的目光卻是充滿了慈愛之色:“銀環呵,以前爹爹阻擾過你們,你不會怪爹爹吧?”
柳銀環擡起雲袖抹掉眼淚,搖頭笑道:“爹爹以前也是爲了我好,我怎麼會怪你?”
“那就好,”柳老爺長吁出聲道:“爹爹今日已經安排了酒宴,咱們一家人好好聊聊,也算冰釋前嫌。”
柳銀環高興地“哎”了一聲,連日來的憂愁終於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