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淋下去非感冒不可。”餘長寧用力地吸了吸鼻頭,馬繮一拽便策馬下了官道,弛入道旁一片樹林之內。
沒走多遠,突見一片灰濛濛的屋脊豁然出現在樹林深處。
餘長寧心中一喜,走馬過去一看:卻是一個雜草蔓生的廢棄莊院,大部分建築物早因年久失修,風吹雨淋而而頹敗傾塌,唯有一間小石屋孤零零瑟縮一角。
下馬進了石屋,屋內蛛網封塵,一片破敗,穿了洞的瓦頂被木板封着,勉強可作棲身之作。
餘長寧解開包袱換了一身乾爽的衣衫,又尋來木材拿起火摺子點燃了一堆篝火,火苗跳動間,身上的寒意頓時消散了不少。
愣怔怔地盯着篝火發呆了一會兒,只覺一股疲倦襲來,兩雙眼皮也是直打架。
正在昏昏欲睡當兒,突然屋外響起了一片轟隆隆的馬蹄聲,駿馬嘶鳴伴隨着騎士的吆喝此起彼伏,直衝他所在的石屋而來。
餘長寧正思忖要不要躲避一下,四顧一看,屋內卻沒有可以藏身之處,想想也不一定是歹人,便繼續撥弄着篝火。
隨着一片整齊劃一的勒馬吆喝,馬蹄聲在屋前戛然而止,一個低沉的嗓音高聲道:“二公子,這裡有座破屋,咱們進去躲避一下如何?”
話音剛落,一個又快又急的嗓子大聲反駁道:“伍總管,咱們公子貴胄顯赫,豈能屈尊於如此破屋,不行,得另找一處避雨。”
聞言,低沉的嗓音頓時有了幾分怒氣:“陳七,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現在大雨傾盆,能找到避雨棲身之地已是萬幸,江湖人士原本不拘小節,哪能還要講行頭作派。”
快急的嗓子噝噝冷笑道:“在下一片好心的建議,伍總管竟說成了胡言亂語,當真是好大的官威,竟連公子都已不放在眼裡。”
低沉的嗓音怒道:“此等挑撥離間之言,你以爲公子會相信?”
一個柔和的聲音不滿插言道:“好了好了,都別吵了,雨這麼大,先進去再說。”
“是。”低沉的嗓音立即應了一句,隨即又問:“二公子,那弟兄們怎麼辦?”
柔和聲音沉吟了一下,回答道:“這石屋如此狹小,恐怕容不下我們這麼多人,你與陳七陪我進屋便可,其餘人等另找他處避雨。”
話音落點,一通急促的腳步聲在院內響起,兩扇破門已被人從外面“吱呀”一聲推開,一個身材魁梧,面容厚重的壯漢當先走了進來,一見裡面的情況,立即驚訝出聲道:“咦,有人?”
餘長寧一聽,便知道是剛纔那低沉嗓音的伍總管,正要答話,不料門口又竄入了一人,快急地嚷嚷道:“哪裡冒出來的野小子,這個屋子現在被大爺們佔了,識相的趕快給我滾出去。”
這嗓音正是剛纔那語氣刻薄的陳七,餘長寧見他尖嘴猴腮,賊眉鼠眼,加之又出言不遜,心裡立即微生怒意,便指着自己的耳朵,又搖了搖手。
陳七驚疑地看了他半響,突然長吁一口氣笑道:“原來是個聾子。”說罷側身一讓虛手作請道:“公子,快進來吧!”
隨着一聲輕輕應答,一個消瘦的人影裹挾着冷風走了進來:他大約二十出頭,身着一領厚實的青色武士勁裝,身後白色斗篷隨風飛揚翻卷,雙眼細長鼻樑粗大,顴骨高聳的臉膛上帶着一份不健康的蒼白,似弱不經風又似陰冷無情。
餘長寧這才注意到這三人都是青色着裝,看樣子正是長安城外遇到的那隊怒馬長劍,招搖過市的騎士,沒想到竟在此處又碰到了他們。
伍總管對餘長寧拱手道:“這位公子,時才我們在趕路途中遭遇大雨,不得以之下來到此處避雨歇息,打擾公子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餘長寧站起身來拱手一笑:“同是雨中趕路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幾位隨意便是,何來打擾之處。”
“好一句相逢何必曾相識,公子當真可人,哈哈哈哈。”伍總管聞言爽朗笑開。
那陳七驀然一愣,氣急敗壞地高聲道:“你你,你不是聾子嗎?爲何……哦,明白了,原來你這小子竟敢騙我,簡直可惡至極!”
餘長寧冷冷笑道:“剛纔這位大哥說話有禮有節,自然聽得明白,不過對於那些只知狂犬亂吠的畜生語言,請恕在下尚未涉足,只得搖手示意聽不懂了。”
此話一出,那伍總管更是笑得樂不可支,就連一直面無表情的青衣公子也忍不住莞爾一笑。
反觀陳七,卻氣的臉色漲紅,渾身發抖,顫着嗓音怒道:“狗鼠小賊,竟敢如此侮辱你家大爺,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說罷捋起衣袖便要上前動手。
伍總管眼見餘長寧替他出了一口惡氣,哪有不幫忙的道理,急忙攔住陳七笑道:“人家小兄弟也算是直言不諱,坦誠相告,你又何必惱怒動粗,就小人不計大人過了。”
陳七正在氣頭上,沒注意到伍總管正拐着彎兒罵他,餘長寧卻是聽了個明白,不由笑開了。
這時,那青衣公子解下了風雪斗篷,冷冷出言道:“與其在這裡爭吵不休,不如早點升起篝火烤乾衣衫,若誰生病趕不上行程,休怪我將他丟在路上。”
陳七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但還是立即躬身應命,狠狠地盯了餘長寧一眼後,便和伍總管兩人忙開。
不消片刻,又一堆篝火在屋內點燃。
這幾人看似頗有野外露宿的經驗,陳七先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氈,恭請地請那青衣公子入座,又忙活着吊起陶瓷水壺燒水。
而伍總管則掏出包裹裡的肉食酒壺,細細地擺上幾個大碗用篝火簡單加熱後,放在了青衣公子面前。
相比兩人忙碌個不停,青衣公子卻是無所事事,拎起酒壺狠狠地灌了一口後,面色陰沉地盯着跳躍地篝火卻不說話。
伍總管忙碌妥當後,拿起一個酒壺走來餘長寧身邊,爽朗笑道:“上品的老秦烈酒,小兄弟可要來一壺?”
餘長寧站起身來剛要拒絕,突然覺得行走江湖不喝上幾口難免會被人瞧不起,便接過酒壺笑道:“好,多謝大哥美意,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伍總管點頭一笑,卻未離開。
餘長寧心思轉動得極快,心知他必定有話要說,便伸手作請:“一人喝酒豈不乏味,大哥不如坐下來陪小弟喝兩杯如何?”
“哈哈,自然是求之不得。”
伍總管拍手一笑,盤腿坐在了地上,饒有興趣地看了餘長寧半響,捋着頜下短鬚問道:“小兄弟一人出門在外卻是難得,不知姓甚名甚,仙鄉何處啊?”
“哦,原來他是來試探一下我的底細。”餘長寧頓時恍然大悟,笑道,“在下本爲長安人士,出門在外欲是前往荊州襄陽,不料今日突遭大雨,便落腳於此暫時躲避。”
伍總管見他年少坦誠,行頭語氣都不似江湖人士,僅存的幾份戒備也隨之消散,點頭嘆息道:“這場大雨不知要下多久,看來今天是不能上路了。”
說罷,他又與餘長寧閒聊了兩句便告辭離開,回到自方的篝火前喝酒吃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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