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寧聞言一怔,一股突如其來的怒火頓時涌上了心頭,原來這臭小娘早已返回過長安,卻一直躲着不肯見我,難怪這麼久會了無音訊,這一切全都是她故意爲之,她爲什麼會這樣?
想到這裡,一絲光亮瞬間掠過心頭,對了,她必定是想到我要迎娶公主,所以前次纔不肯跟我一道回去,而留在洛陽說不定也只是她不願見我的藉口,她真是太傻了。
心念及此,餘長寧倍感難受,心裡酸楚難耐堵得慌,沉『吟』片刻,他重重嘆息道:“掌櫃,在下想寫一封書信交給陳掌事,待她歸來後請你代爲專呈如何?”
掌櫃笑道:“舉手之勞而已,公子放心吧。”
餘長寧苦澀一笑,接過掌櫃遞來的紙筆揮墨上書,洋洋灑灑寫了一篇有餘,沒有指責,沒有解釋,有的卻是濃濃的思念之情與關切之心。
寫罷擱筆,餘長寧吹乾墨跡將書信疊放整齊小心翼翼地裝入了信封之中,對着掌櫃鄭重開口道:“拜託了。”
掌櫃點頭接過,目送着他踽踽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了燈火流離的長街之中。
接下來三天,餘長寧皆在爲裝運糧食的事情而忙碌着。
站在運河官署三層高樓上,他手搭涼棚憑欄遙望,一條寬闊的大渠在廣袤的平原上如綢緞般地鋪開,渠水粼粼,河風拂曉,白『色』的點點船帆漸漸遠去消失在了水天一線,嘹亮的縴夫號子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朱老闆承諾的糧食一車一車從各地緩緩運到了大運河邊,偌大的泊船碼頭擠滿了各式各樣的牛車馬車,僕役雜工們哄哄嗡嗡地下糧裝糧,滿載糧食的船舶停在碼頭排得是整整齊齊。
望着貨船甲板上壘滿的糧食布袋,餘長寧轉頭問站在一旁的韓璦道:“韓大人,目下已裝滿了多少艘貨船?”
“大概已有二十餘艘。”韓瑗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剛纔我在碼頭邊去看過,糧袋裡裝的都是上好的糧食,朱老闆果然是個守信之人。”
聞言,餘長寧也是輕鬆一笑,悠然開口道:“說實在話,原本我對我們這次洛陽之行並沒抱多大的希望,然而卻沒想到事情會進行得如此順利,價錢談妥了,糧食買到了,明兒一早便可收錨開船直下江南,現在想起來真是猶如夢裡。”
韓璦同感點頭:“若是這批糧食運到災區,災民們又可以吃上飽飯,咱們再苦再累也是值得。”
見他如此敬事,餘長寧不由心生幾分敬佩之情,關切地笑道:“韓大人,這幾天你日夜不休勞累不堪,現在反正已經開始裝運,你不如先去休息休息如何?”
聽他如此一說,韓璦頓覺頭腦昏沉全身疲憊,也不再堅持,微笑拱手道:“那好,就有勞餘駙馬監管裝糧,我休息一會兒再過來。”
餘長寧點點頭,目送着他離去了。
然而午時剛到,天際驟然飄過幾塊黑壓壓的烏雲,一時間遮住了豔陽高照的天空,秋風乍起,蕭瑟吹拂,竟似乎憑空多添了一絲寒氣。
眼見天『色』突然陰沉,餘長寧不由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望着貨船甲板上『露』天堆放的糧袋,心裡不由暗道不好,急忙轉身下了高樓向碼頭疾步而去。
碼頭上的車隊似乎感覺到了大雨快要到來,車伕們都在嚷嚷吵鬧催促僕役們趕快背糧上船,一時間不由大大地『騷』動起來。
眼見場面有些失控,餘長寧急忙登上碼頭邊的一塊大石,高聲開口道:“各位,你們等待下糧裝運的心情我很理解,不過現在天將大雨,即便是你們吵鬧得再兇,僕役們也是快不起來,目前貨船上的糧食還在甲板上『露』天堆放着,僕役們要先用篷布將船上糧食遮擋好了之後再來運糧,還望各位能理解一下。”
話音剛落,突然漆黑長空電光一閃,隆隆沉雷突然震撼天地,沙沙雨幕頃刻間籠罩了洛陽原野,整個天地陷入了一片茫茫白紗之中。
餘長寧任憑冰涼的雨水敲擊在臉上,扯開嗓子高喝道:“大雨傾盆,大家妥善遮蓋糧食自行避雨,僕役們趕快拉開篷布將貨船甲板上的糧食遮蓋起來!”
人羣聞聲而動,都急急忙忙地忙碌起來,此刻雨水滂沱,山原朦朧,猛烈的狂風捲動着飛沙走石呼嘯撲來,使得人眼睛都快睜不開。
正在歇息的韓瑗衣衫不整地衝了過來,見狀不由大急,拍着腦門苦笑道:“餘駙馬,怎麼好好的天氣突然便下起雨來,這老天爺當真是不讓我們安枕麼?”
餘長寧無賴地攤攤手,抱以同樣的苦笑:“所幸這些大米運往災區即刻便要食用,淋溼了問題也是不大。”
韓璦長嘆了一聲,注視正在手忙腳『亂』遮蓋篷布的僕役半響,猛然道:“看來他們有些忙不過來,駙馬爺,咱們上船幫忙如何?”
“正合我意。”餘長寧跳下圓石,絲毫不理會漫天的雨水,與韓璦疾步上船去了。
щшш ▲тt kan ▲c○ 來到船上,兩人未曾停歇便搶步而上幫助僕役拉蓋蓬皮。
這篷布乃是由黑『色』牛皮與帆布縫製而成,厚重結實,密不透風,用來遮擋貨物最是適合,但唯一的缺點便是太過沉重,若沒有七八人通力合作,拉動起來極爲不便。
餘長寧用盡全身的力氣與僕役們緩緩地拉動着黑『色』篷布,用力之下臉膛已是通紅,眼見瓢潑大雨已將最上面的糧食淋得透溼,心裡不由有些焦急,手中的力道卻是更猛了。
當篷布終於拉來蓋在了糧食布袋之上時,餘長寧長吁一聲手中竟是打滑一鬆,倒在地上累得直喘粗氣。
韓璦抹掉臉上的雨水,一望餘長寧狼狽的模樣差點笑出聲來,大步上前伸手將他扶起,正欲開口,望向地上的目光卻猛然一頓,一瞬間竟是臉『色』大變。
餘長寧好奇之餘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只見兩人腳下正流淌着烏黑骯髒的水流,趟得布鞋一片『潮』溼。
見狀,餘長寧愣了愣,又瞬間醒悟了過來,只覺一股無可遏制的冰涼從脊椎骨蔓延全身,擡頭與韓璦對視了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駭然。
“餘……餘駙馬,這糧食莫非有問題!”韓瑗顫着聲音說了一句,臉『色』蒼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