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整個長安城熱得如同一個大蒸籠,行人汗如雨下,馬車懶懶散散,就連聒噪的飛蟬也失去了吵鬧的心思,安靜地落在樹上歇息乘涼。
然則街邊的茶棚酒肆卻是一片熱鬧,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笑談論,更有甚者不時爆出一些最新秘聞說給衆人傾聽,有人大笑,有人感概,有人羨慕,都對朝廷舉行比試招親遴選駙馬一事熱衷不已。
大唐開國二十餘年來,無論是先帝還是當今聖上,從未有過比試招親挑選駙馬的事情,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因爲何等原因,竟公開爲長樂公主挑選夫婿,真是破天荒地的頭一遭,百姓們自然議論紛紛,談笑陣陣,聲音哄哄嗡嗡地響徹在長安城所有的街頭巷尾。
然而大夥兒最感興趣的還是參加比賽的人選,聽說不僅有吐蕃使臣、白子國國君,更有高句麗、倭國、薛延陀三國王子。
五人羣雄逐鹿,奮力比試,三天來一共進行了三場比賽。
第一場騎馬射箭,吐蕃使臣祿東贊策馬揚鞭引弓疾射,箭箭命中靶心,看得大臣貴胄們連聲驚歎,毫無疑問地取得了第一名;
第二場武藝比試,高句麗王子高堯武功精湛,拳打四面腳踢八方,打敗所有對手拔得頭籌。
第三場詩詞比試,倭國王子古人大兄當仁不讓,一首詩宇揚頓挫,意境非凡,自然斬獲頭名。
而白子國國君張樂進與薛延陀王子曳莽卻是場場敗北,希冀在後面舉行的三場比賽中發力趕超,娶得公主而回。
除了這五人之外,本來說好還有一名大唐俊傑參加比賽,可不知那人爲何竟無故缺席,當真令人不可思議。
缺席雖是小事,但一想到大唐子民竟在番邦人面前不戰而退,百姓們頓覺自己臉上無光,紛紛埋怨起那個不知名的人物來。
朝鳳宮內,長樂公主面沉如水地盯着湖邊搖曳的柳枝,不可遏止的怒氣在心中來回翻涌着,好看的娥眉也是蹙在了一塊。
這個餘長寧實在太可惡了,招呼也不打一聲便去了蜀地,弄得她是又氣又惱,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然而這樣也就算了,更讓人氣不過的是他竟逾期未歸,比試招親已舉行了三天,竟連他的人影也未看見,明天就要進行第四場比賽,這該怎麼辦纔好!
想到此處,長樂公主臉色更是陰沉,內心一股無名火驟然躥起,揮袖便將案山冒着熱氣的茶盞揮到了地上,碎片和茶汁濺得到處都是。
一屋的太監宮女頓時嚇得不輕,紛紛跪地磕頭如搗,一片“公主息怒”的求饒聲此起彼伏的響起,聽得李麗質更是煩躁不已。
婉平腳步匆匆地進了大殿,見狀,自然知道長樂公主心情不好,環顧一週拱手稟告道:“公主,先讓他們下去吧,婉平有要事相告。”
長樂公主轉身揮揮手,宮女太監們頓時如蒙大赦地站起身子,彎着腰恭敬退去了。
婉平輕輕一笑,盪出了嘴角的酒窩:“公主,宮外傳來消息,今晨餘長寧已返回了餘家。”
“此言當真!”長樂公主霍然轉身,只覺心頭一顆大石終於落下,沉吟半響,突然又咬牙切齒道:“這個惡賊竟現在纔回長安,當真不把本宮放在眼裡,婉平,換裝出宮,本宮要去好生教訓他一頓。”
“公主,這怎麼行!”婉平急忙攔住了怒氣衝衝的李麗質,勸阻道:“大內戒備重重,崗哨林立,況且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公主你的身上,一舉一動都需謹慎行事,怎能偷偷外出?”
長樂公主微微頷首,突然又沉着臉道:“婉平,那就由你替本宮去走一趟,無論如何都要讓他明天參加比試,可知?”
“領旨!”婉平擡手一拱,轉身輕步去了。
賓滿樓內,餘長寧正坐在桌前吃着黃金鴨,嘴裡含糊不清地將行程經過向羅凝進行稟告,順便解釋了自己遲了行程的原因,當然,他與陳若瑤之間的事情卻是隻字未提。
聽完,羅凝到不擔憂合營的成敗,反而憂心忡忡地開口道:“你走的這段時間,長樂公主多次派來太監追問你的行蹤,我見瞞不過她,所以也就實言相告,並說你一定會在比試招親之前趕回,不料竟遲了三天,這樣該如何是好?”
“姨娘,你放心吧。”餘長寧雖有些發虛,但臉上卻是故作鎮定道:“我與長樂公主感情深厚,區區小事自然不會責備,她一定會原諒我的。”
“話雖如此,可是比試招親已進行了三輪,而你還未參賽,若是輸了怎麼辦?”
見她眉宇間寫滿了焦急之色,餘長寧心頭也是無奈,撓了撓頭道:“後面不是還有三輪比賽嗎?大不了我努力反超他們便是。”
羅凝喟然一嘆,搖着頭顯然還是擔心無比。
正在此時,一通急促的腳步聲砸上樓梯,餘長致快步上前急聲道:“二弟,外面有一個自稱是公主貼身侍婢的女子找你,請你趕快出去。“
“貼身侍婢,莫非是那婉平?”餘長寧心頭一動,步履匆匆地下樓去了。
剛至賓滿樓一樓大廳,果見一身翠綠長裙的婉平正在門外靜靜等待,餘長寧走過去拱手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婉平姑娘來了,快請快請!”
見他笑容滿面絲毫不見慌張,婉平倒是有些驚訝,冷冷笑道:“餘公子真不愧是一個大忙人,忙得竟連比試招親都沒時間參加,所以公主讓我來瞧瞧你,看看是否如此!”
餘長寧微笑道:“姑娘何出此言,在我心中公主殿下重如泰山,比試招親的事情自然記掛心頭,絲毫不敢忘記,所以不管多累,我還是晝夜兼行趕回。”
“少在這裡花言巧語!”婉平不屑一哼,冷聲道:“目前比試已進入第四輪,你卻還未參加比賽,說!打算怎麼辦?”
“放心吧,我這是先讓他們三招,從明天開始我就認真參加比賽,保證不讓公主失望,你回去告訴長樂公主,讓她繡好鴛鴦枕頭等着本大爺娶她過門便是。”
聽他語出不遜,婉平頓時心生惱怒,冷哼一聲道:“記住,比試招親乃是由禮部尚書、江夏郡王李道宗負責主持,他可是一個火爆脾氣,歷來不喜歡那種油嘴滑舌之人,更何況你無端缺席三場比試,所以明天一定當心一點,即便是遭到他的刁難,也要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