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冬梅閒聊了兩句,餘長寧回到自己房內,展了展身子便倒在牀榻上舒適地呻吟一聲,拿起那本《貞觀律》躺着看了起來。
看了大越半個時辰,睏意終是沉沉來襲,便將書本蒙在臉上打起了呼嚕。
一通大覺睡到夕陽落山之時方纔轉醒。剛來到正廳,便聞到芳香四溢,餘長致已做好了新式黃金鴨擺在桌上供羅凝與妻子樑彩萍品嚐,吃得兩人皆是讚不絕口。
見餘長寧到來,羅凝嘆息一聲放下了碗筷,百感交集地開口道:“今天的事多虧你們兩個隨機應變,否者不知要如何辦纔好。”
餘長寧上前撕下一個鴨腿放在嘴中大嚼,含糊不清地笑道:“哎,姨娘你也功不可沒啊,若沒你鎮定自若地在樓上拖延時間,大哥和我再怎麼隨機應變都沒有用。”
“二弟說得不錯。”餘長致點點頭,胖臉上掛起了促狹的笑意:“別看那蕭駙馬人模人樣的,竟怕公主怕得鑽狗洞,看來當這駙馬的確也沒什麼意思,家裡面還沒我這種商賈小男人威風。”
“公主是君,駙馬是臣,尊卑自然分明。”羅凝笑嘆出聲道:“大唐公主個個出身顯赫,金枝玉葉,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整個天下哪能找得到門當戶對之人?別說尋常的市井百姓家了,就是那些王公貴族公主們也是看不起,往往輕視夫族,不事舅姑,更有甚者還對駙馬拳打腳踢,視之如豬狗。”
餘長寧好奇笑問:“既然公主品行如此驕縱惡劣,難道駙馬不知道休了她嗎?”
“休?談何容易!”羅凝又是一聲嘆息:“婚姻乃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更何況公主婚姻多由天子指定,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休天子的女兒。”
作爲一個現代人,餘長寧對這種古代森嚴的尊卑制度不禁有些不忿,憤然說道:“天子的女兒又能如何?若是我便敢寫一紙休書休了她。”
餘長致笑着出言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如果你真娶了公主,那便是鯉魚躍上了龍門一朝發達,想休也捨不得。”
便在此時,廳外腳步聲響,卻是餘長遠與餘長靜回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皆是臉帶忿然,餘長靜一見羅凝,急忙走來搖着她的胳膊道:“娘,你快說說三哥,他,他欺負我!”說着說着,淚花兒已如斷線珠子般滾了下來。
羅凝歷來最疼這個小女兒,見她模樣如此委屈,心頭不禁一痛,問道:“長遠,你可有欺負妹妹?”
“我我我……”餘長遠支支吾吾地說了半天,臉膛漲得通紅,最後竟低下頭盯着自己腳尖不說話了。
餘長致急道:“哎,姨娘問你話啊,別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真是書呆子!”
餘長寧見三弟一副窘色,笑着搖手道:“大哥你先別催,讓長遠慢慢說。”
餘長遠感激地看了二哥一眼,沉默半天終於開口道:“是這樣的,明日原本我答應四妹陪她去參加賽詩大會,誰知今天下午夫子臨時安排了功課,要帶我們去弘文館觀摩學習,便去不成了。”
餘長靜惱怒地高聲道:“餘長遠,你知不知道人無信不立,你如此不講信用,我恨死你了。”
餘長遠明知自己理虧,只得緊咬牙關悶不出聲。
羅凝知道現在不是討論誰對誰錯的時候,便息事寧人道:“長遠不去算了便是,又何必如此小題大作地爭吵不休。”
餘長靜急道:“不行,我已答應了詩友要找一個人,否者湊不夠五人之數便沒有參賽的資格,三哥不去,要我如何向他們交差?”
羅凝聽得一個頭兩個大,正在煩惱當兒,心中卻又突然一亮,喜道:“我看不如這樣,長遠既然去不了,就讓長寧陪你去,反正也只是湊個人數,應該沒有問題。”
“不行!”還未等餘長寧表態,餘長靜已是堅決反對:“二哥那麼笨,怎會吟詩作賦?去了不是讓我丟臉嗎?”
餘長寧張了張嘴想要辯駁,卻只能是搖頭苦笑,看來以前給妹妹的印象實在太差,考也不考慮便被否決了。
羅凝想想也是,正要另謀他法,誰料一旁站立伺候的小丫鬟冬梅突然插嘴道:“二夫人,四小姐,其實二少爺他作詩很厲害的,今天下午他才作了一首,可好聽了。”
“長寧也會作詩?”羅凝狐疑地看了餘長寧一眼,問道:“詩句是什麼,念來聽聽。”
“是。”冬梅脆脆地應答了一聲,柔聲吟詠道:“偷得浮生半日閒,逍遙自在樂人間;醉臥花叢聽風雨,日升月落又一年。”
話音落點,廳內之人皆是一愣,全都不能置信地看着餘長寧,顯然是大出意料之外。
羅凝最先回過神來,擊掌讚歎道:“這詩雖差了些意境,然而詩句整體還算工整,且朗朗上口,讓人一聽便明白,好!”
餘長致也翹起大拇指笑道:“真的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二弟,你太厲害了。”
“也不知是不是從哪裡抄襲而來的。”餘長靜還是有幾分懷疑,躊躇了半響,無奈嘆息道:“那好吧,就二哥陪我去,也只能湊個人數了。”
聽到妹妹口氣的勉強,餘長寧鬱悶地摸了摸鼻頭,心想:不就是個賽詩大會嗎,有什麼了不起,不必剽竊詩仙詩聖的作品,光我寧哥的文采,便保管你們大出風頭。
晚飯後,羅凝又與餘長致商議殿中省那批黃金鴨訂單之事,餘長寧聽了一會閒得無聊,便出了廳門繞到後園,踽踽獨行在冰涼的夜風中。
以前這個時候自己在幹什麼呢?上網玩遊戲,看小說,要不就和同事們K歌,打牌,然而最喜歡的還是去夜店找樂子,一想到那酒紅燈綠,激情四射的場面,餘長致不禁有了幾絲神往。
“唉,可惜大唐實在沒多少娛樂節目,吃完晚飯便只能洗洗睡覺了。”
輕輕一嘆,餘長寧舉步欲走,卻見一個朦朧的人影正朝他緩緩走來,待那人走近,竟是四妹餘長靜。
“咦,四妹,你找我嗎?”
餘長靜輕輕點頭,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
瞧她那糾結的模樣,餘長寧不由笑道:“是不是擔心明天賽詩會的事?放心,二哥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聞言,餘長靜驀然一聲輕嘆,搖手道:“擔心是擔心,卻不是因爲賽詩會,我是什麼分量自己也很清楚,這次只想參賽去見識一番,倒是詩社有幾人歷來不喜歡你,怕他們到時候會出言刁難。”
餘長寧問道:“那幾人是男還是女?”
餘長靜沉默了一下,回答道:“男的。”
“男人不喜歡我很正常啊,那有什麼好擔心的。”
餘長靜被他詼諧的言語逗笑了,只覺歷來紈絝浮誇的二哥今日竟大是不同,便道:“話雖如此,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你是我二哥,他們欺負你便等於欺負我一般。”
餘長寧知道這個妹妹歷來嘴硬心軟,能說出這樣關心他的話來已是不易,問道:“不過說了這麼久,這賽詩會很出名嗎?竟使得你們如此趨之若鶩?”
“當然很出名啦。”餘長靜輕輕笑着解釋道:“賽詩會乃是咱們長安最爲盛大的民間詩會,歷來由天淵詩社主辦,目的是彙集關內道所有詩歌高人進行角逐,從而挑選每一年參加全國十道詩詞比賽的人員。”
這“全國十道”中的“道”指的是州縣上的一種監察區,貞觀年間整個天下共分爲關內、河南、河東、河北、山南、隴右、淮南、江南、劍南、嶺南十道。
十道雖非傳統意義上的行政區劃,唐人卻習慣以此做爲地域上的劃分,而關內道便是古雍州這一片,包括長安城在內的廣大地域。 wωω _Tтkan _¢O
餘長寧聞言點頭,顯然已聽得明白,笑道:“那好,今夜你我都好好休息養足精神,爭取取得好的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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