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_t;金毗曇聞言大急,他是女王忠實的愛慕者,從小更是與女王青梅竹馬,此刻見金德曼態度堅決,立即出言勸說道:“這並非是狼狽而逃,女王爲了新羅王室得以留存,更應該學會東山再起纔是,何須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況且現在大將軍領兵在外兵鋒尚堅,只要我們到了大將軍那裡,百濟王也拿王上你無可奈何。”
金德曼正在沉吟之中,突然耳畔聽到了陣陣哀嚎,一個斷了腿的軍卒不顧周圍軍士們的勸阻,撐着長矛向着這裡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金毗曇見他武器在手,立即爲之色變,“嗆啷”一聲抽出腰間佩劍,擋在女王面前厲聲喝斥道:“來者何人,還不快快止步!”
那軍卒滿面血污,傷痕累累,人還未走進,兩行熱淚已從眼眶中滾落而下,抱拳哽咽道:“小軍柳道名,求見王上。”
金毗曇劍眉一揚,仗劍冷冷道:“王上身爲尊貴,豈會見你這等小軍?還不快快退下,再上前一步,休怪本官無情!”
軍卒渾身一顫,臉上浮現出恐懼之色,他認識出言攔阻自己的大臣乃花郎道國仙,爲國中說一不二殺伐果決的人物,前不久有幾個花郎道士兵擅離職守,被他抓回來親自施行鞭刑,即便士兵早就被鞭打致死,他也沒有手下留情,足足抽了一百鞭方纔作罷。小說/
瘸腿軍卒正欲狼狽後退,金毗曇身後那抹鵝黃色的衣裙一擺,一個美麗婀娜的人影已是走了出來,柔聲說道:“本王在此,不知軍士有何話要想對本王說?”
霎那間,金毗曇不能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王上,你……爲何要見這低三下四的小兵?”
金德曼搖了搖手,正色說道:“猛士報國都是國之英雄,怎能按照骨品分其高低貴賤之身?聖骨如何?小民又是如何?上大等一葉障目執着於身份,卻是有失偏頗了reads;!”
一席不輕不重的話音落點,金毗曇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尷尬得竟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若果其他人這樣對他放肆說話,說不定馬上便是身首異處的結果,然而德曼女王乃他從小愛慕的女子,又是新羅國君,即便是有滿腔的怒火,也得不到發泄之地。
感覺到周圍人隱隱約約的嘲笑之色,金毗曇牙齒一咬鼻端重重一哼,轉身大步離去了。
金德曼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金毗曇一眼,她柔和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眼前的瘸腿軍卒身上,問道:“有什麼話便說吧。”
得見女王真顏,瘸腿軍士激動得微微顫抖,感激零涕地說道:“啓稟王上,小軍在城牆上呆了足足兩個月,一直未能返回近在咫尺的家中,慈母多病在塌,也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了,我……想回去看看……”說到後面,已經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金德曼嬌軀微微一顫,心內陡然升起了酸楚難耐之感,看着那張質樸真誠的臉膛半響,女王正色說道:“有家纔有國,若沒有千千萬萬的家庭,豈會有我新羅?傳本王旨意,今夜所有留守在城牆上的軍卒通通返家與家人團聚,每戶人家賜王酒美食,答謝保家衛國之舉。”
女王鏗鏘有力的話音落點,城牆之上頓時傳來一陣響徹行雲的歡呼,不少軍士都已經熱淚盈眶了。
金春秋聞言大急,急忙勸說道:“王上,這樣一來豈不是無人守衛城牆?若百濟乘機進攻豈不是有城破之危?”
金德曼美目神光一凝,嘴角勾出了一絲嘲諷的冷笑,淡淡道:“今夜城牆守衛之責,就交給花郎道便可,那些驕兵悍將在王宮中養尊處優,也是時候上陣了。”
“可是……國仙哪裡?”
“放心,此事本王會給國仙說的,你執行本王王令便是。”
說完這一句,金德曼美目深深地看了四周歡騰雀躍的將士們一週,淡淡一笑,搖曳蓮步去了。
金毗曇氣咻咻地返回府中,正在自酌自飲大喝悶酒,當聽見內侍傳來女王的命令時,整個人爲之愣怔了。
花郎道創於新羅真興王時期,其宗旨是“事君以忠、事親以孝、事友以信、臨陣無退、殺身有擇”,以此磨鍊人的意志、鍛鍊人的體魄並培養造就忠君事孝、英勇頑強、無所畏懼的戰士,爲新羅王宮守備軍力,歷來的新羅國王,都對花郎道愛護有加,若果不是重大戰事,根本不會輕而易舉地動用花郎道。
如今,女王竟然爲了那些低三下四的守衛軍卒,讓花郎道前去守衛城牆,如何不令身爲花郎道首領國仙的金毗曇又氣又急。
咬牙切齒地思忖半響,金毗曇狠狠一拳砸在了長案上,站起身來怒聲道:“女王現在可有回宮?本官要親自去見她!”
內侍被這雷霆之音嚇得顫抖不已,惶恐不安地稟告道:“啓稟上大等,此乃王上令人傳回王宮的詔令,現在王上正在皇龍寺內禮佛,萬不可前去打擾啊!”
知道這是王上不想見自己而故意爲之,金毗曇雙目圓整冒火,按着劍柄的右手也是青筋暴起微微泛紅,不知過了多久,他猛然一聲大叫,手中長劍突然出鞘。
守在旁邊的內侍只看到一陣青光閃過,掠過面前長案,長案一角毫無徵兆地“啪”的一聲跌落在地,內侍登時嚇得屁滾尿流,再看金毗曇,已是氣憤不已地離去了。
沉沉的暮靄籠罩着金城,天色快要完全黑了下來,悠揚的鐘聲從皇龍寺內傳出,在四周久久迴盪着。
新羅人篤信佛教,從法興王開始到現在共計六代新羅王,都替自己取佛名並樹立自己爲佛王,民間虔誠的佛教徒更是多不勝數,每逢重大的佛教節日,這座皇龍寺便會人滿爲患,前來焚香叩拜者多不勝數。
今日黃昏,一輛攜刻着白鳥圖案的馬車悄悄地駛入皇龍寺內,行至那座九層佛塔前方纔停下。
皇龍寺主持大師早就在塔前等候,眼見來人利索地走下馬車,立即上前雙手合十,微躬作禮道:“慈銘見過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