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圍捕武不破之事幹涉甚大,李世民一直尤爲關心,所以餘長寧、李績纔會急匆匆趕來皇宮向李世民稟告,然而沒料到卻被內侍告知李世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正在處理,如何不令餘長寧兩人感到奇怪。【..】
眼見日頭偏西,餘長寧知道長樂公主還在等着自己回去過中元節,便點頭說道:“那好吧,我們明日再來便是,尚書大人意下如何?”
李績頷首笑道:“如此也好,就依長寧的意思。”
此際兩儀殿內,一場爭執愈發尖銳,歐寧羽幾乎是對李世民怒目相視了。
她絲毫沒有隱藏心頭不滿之情,氣咻咻說道:“今日本是寧羽和武不破的公平比鬥,不管誰勝誰負都是正大光明,然而沒料到陛下你卻暗藏伏軍於芙蓉園內,還派餘長寧使出陰謀詭計擒獲武不破,如此行徑,寧羽實在不恥!”
李世民早就猜到歐寧羽會因爲此事來找自己算賬,即便是她的態度再是激烈,李世民也依舊心平氣和地開口道:“武不破牽涉到了太子李承乾的叛變事件,所以朕才藉此機會將他擒拿,以儆效尤!況且昔日他三番兩次想要加害於朕,朕秋後算賬,也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反倒是寧羽你糾結於仁義道德,卻是有失迂腐了。”
歐寧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吟半響問道:“陛下打算如何處置武不破?”
一抹肅殺之色從李世民臉膛上一閃即逝,他淡淡道:“此賊乃魔教之首,自然是當衆屠戮警示天下!”
歐寧羽嬌軀輕輕一震,心頭掠過了幾分悲涼之情,喟嘆出聲道:“名譽天下的武林梟雄,沒想到最後竟死於了朝廷之手,真是白雲蒼狗世事難料也!”
李世民劍眉猛然一挑,望着歐寧羽憤怒不已地問道:“他乃你的死對頭,爲何你竟這般惋惜?難道,你真對他有愛慕之情?寧羽,朕可以如實告訴你,若非武不破覬覦你,朕怎會下定決心痛下殺手?要怪也只能怪他色膽包天,竟敢打你的主意,有此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
歐寧羽俏臉神色頓時冷了下來,心裡竟是涌出了一絲心灰意冷的感覺,十八年前英姿勃發、善解人意的秦王已經不復存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有些剛愎自用的皇帝,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任何膽敢阻擋他意志的事務,都會被他無情的摧毀,因爲在他的天地裡,順着昌,逆者亡!
歐寧羽雖是很早就發現了李世民對自己的感情,然她一直認爲那份感情若有若無,憑藉着時間空間的距離會逐漸消失,沉澱爲深厚友誼,然卻沒想到這份被自己忽視的感情卻是慢慢地生根發芽,茁壯成長,以至於變成了參天大樹之時,她才驚然發覺,然卻爲時晚了。
眼見歐寧羽久久不說話,李世民黑着臉問道:“你爲何不回答?難道朕的猜測都是真的?”
“不,你錯了,錯在以己之心揣測他人。”歐寧羽鬱郁一嘆,美目直視李世民,目光逐漸堅定了起來:“寧羽也是凡人,自然會動凡心,以前的我也深深愛過他人,並希望能夠與愛人過上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舉案齊眉白頭到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多麼美好的嚮往,然而天違人願,我終究是不能與他在一起,寧羽的整個心兒都已經隨他的離去而死去,不管是武不破,還是其他的人,寧羽都沒有動過一分一毫的感情。
話音落點,李世民的臉頰輕輕抽搐了起來,像是心裡面正隱藏着激烈的矛盾衝突,良久之後,他突然緊緊抓住歐寧羽的纖手,一字一句地正色道:“他能給你的,我李世民也能給你,你爲何要冷冰冰地將我阻擋在外?難道在你眼中,我就比不上你心目中的那個他麼?”
歐寧羽眉頭緊蹙,卻沒有抽開被李世民抓住的纖手,悵嘆一聲回答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世民,對不起……”
李世民如遭重擊,踉蹌後退了數步,後背撞在了御案之上,強烈的心痛感覺幾乎壓得他快要喘不過起來。
“開春之後,寧羽便要返回劍齋,陛下保重龍體,一切珍重。”歐寧羽說完輕輕一禮,轉身推門離去。
李世民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見,霎那間竟如同蒼老了十歲,良久之後,他發出一聲沉重的喟嘆,苦澀地喃喃道:“世間縱有紅顏如花,在朕心裡,卻不及你歐寧羽一人?難道你真的就要這般鐵石心腸麼?”
大殿中空蕩蕩靜悄悄的一片,卻沒有人能夠回答這位名震千古的絕世帝王的問話,只能是多情自古空餘恨,長使英雄淚滿襟。
……
驅車離開皇宮,餘長寧吩咐車伕徑直返回公主府,心裡面滿是火熱的期待,畢竟,這可是他與公主認識的日子,一定不能怠慢大意。
拐出朱雀大道,馬車磷磷隆隆地進入尚商坊坊門,當已經快到公主府的大門時,原本勻速前行的馬車突然猛烈地停了下來,餘長寧悴然不防之下,一頭撞在了車廂上面,痛得他是呲牙咧嘴。
正在奇怪當兒,餘長寧聽見駕車車伕又驚又怒地喝斥道:“你這瘋婆子不要命了,竟敢攔阻朝廷命官的車駕?還不快點滾開!”
聞言,餘長寧輕輕地皺起了眉頭,正欲出言,卻聽見一個有幾分熟悉的女聲誠惶誠恐地哭喊道:“我,我要見長寧,馬車內可是餘長寧?”
電光石火間,餘長寧頓時聽出此乃何人的聲音,渾身不禁輕輕一震,霍然站起走出車廂,便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正跪伏在馬車之前,瑟瑟抖動的身子如同寒風中的樹葉。
感覺到餘長寧的視線,那女子擡起頭來,一張不失美麗的臉龐在燈火下分外清晰,餘長寧心頭五味陳咱,終是低低呼喚道:“大嫂。”
攔車女子正是餘長致昔日之妻樑彩萍,她一看到餘長寧,聽到那句“大嫂”的呼喚,立即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眼見這一幕,車伕驚訝莫名,有些尷尬地出言道:“駙馬爺,這,這……”
餘長寧搖了搖手,輕聲吩咐道:“你先駕着馬車回去,並告訴公主,本駙馬要晚一些纔回來。”
車伕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駕着馬車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