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懸崖上的青銅門,語氣凝重:“爲何你要經過這扇門,從我幽冥地域內借道而去?金陵世家居於天域之內,你從自己的地方去不是更方便嗎?”
媚兒目瞪口呆地聽着他一連串的詰問,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垂下頭,不安地絞動着裙裾上的飄帶---我當然想從天域裡去,可是,我去不了。
她轉頭望向別處,不想解釋,對方終究是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男子,雖然現時態度頗爲友善,但有些事情,我怎能毫無顧忌地對他坦承?
她自沉思中擡起頭,赫然迎上明琛灼灼的眸光,心內無端一驚,這人貌似儒雅溫和,但舉手投足間卻散發着一股迫人的凜然氣勢,這撲面而來的鋒芒,令她目眩神迷之餘又心生畏懼。
她深深吸了口氣,竭力隱去臉上的不安,低聲道:“我是無意中來到這兒的,我真的不知道,原來在天域之內,還有一個叫幽冥地域的地方.....”
明琛輕輕一笑,這姑娘終於有點緊張了,他執起玉壺,爲媚兒的杯子加上熱茶,裊裊上升的水霧瀰漫在兩人中間,他俊逸神飛的臉容氤氳在乳白的水霧中,柔聲道:“你無需驚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嗯,有一點你說錯了,幽冥地域不是存在於天域之內,它是獨立在天域之外的。”
媚兒失聲道:“天域之外?什麼意思?”
明琛略顯躊躇,遲疑片刻方緩慢言道:“天地混沌初開之際,分爲幽冥與天域,我幽冥的聖祖和天域的聖祖相互立下盟約,兩界就如兩條平行的直線,各自向前,永不相擾,兩界中人更不可相互越界,尤其是執掌天地的帝者,生生世世不得有任何交集。”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滿臉震驚的媚兒:“你是自這古規定下後,第二個踏入我幽冥地域的異域客人。”
媚兒張張嘴,嗯了一聲,震驚之餘稍覺有所安慰:“原來我並不是第一個破這規定的人。不知第一個踏入這地方的勇士是誰?他的遭遇又是怎樣?”
明琛閉目凝思,似乎在思海中搜索着什麼。過了一會,溫醇的聲音再度響起:“時日久了,雙方就淡忘了彼此的存在,如今天地兩界,各行其事,各安其所,兩界中人,知道的只是自己頭上的那一片天和腳下的那一片地,渾然不知這天地外,還存在另一方平行的世界。”
媚兒不禁撫額感嘆:“自小到大,我都以爲天域就是我們唯一的世界,而我身邊的每一個人,同樣是懵懂不知,今日聽公子一席話,方知道原來天外有天,在這個時空中,存有兩個同樣對等的空間世界,天宮中那位老先生自詡爲萬事通,但從沒有向我講起過這個遠古的傳說,可是天帝呢,他,他應該知曉這個秘密吧?”
明琛雙目精光閃動,不着痕跡地掃視了媚兒一眼,淡淡道:“我既知曉,他當然也曉得,不過數十萬年以來,天地兩界一直相安無事,彼此並無衝突,年月久了,就沒有刻意記起的必要了。”
媚兒細細思索一番,不覺皺眉道:“既然天域和幽冥兩界在混沌初開時就定下盟約互不相擾,那爲何留有一條通道相連在兩界之間呢?”
明琛仰頭望向鑲嵌在山崖上青銅門,眸光迷惘,道:“據我們的史冊記載,這青銅門自天地初生就存在,至於爲何存在一條連接兩界的通道,嗯,也許這是天地結構的奇巧之處,是造物者鬼斧神工的智慧痕跡。一直以來,這扇門於我們而言,只是一個虛無的象徵,從來不會有人自裡面出來過,我們的人也絕不允許推開這扇門,這是上古時就定下的禁律。”
他迎上媚兒充滿疑問的眼眸,俊朗的臉上浮起愉悅的淺笑:“今天,你卻推開了這扇門。”
媚兒暗地裡得瑟了一下,今天我竟然能撞入這個異域空間,這一番創舉真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明琛清亮的眸光在她明豔的臉龐上轉了一轉,輕聲問道:“你剛纔說到宮中的老先生,這宮中,可是指天宮?你是天域那位主子的什麼人?”
媚兒臉色尷尬,轉眸望向古樸滄桑的斷崖,沒有回答。
兩年半前和天帝成親的圖景在腦海中一晃而過,她心內微覺悵然,帝君爲何也如天邊無根的白雲一樣,喜歡隨意飄蕩不願歸來呢?
明琛見她不語,也就不再相詢,低頭把玩着手中那個青玉茶杯。
媚兒默然良久方回過神來,擡眸看見明琛意態休閒安坐在地上,神情如靜水波瀾不驚,渾身上下不知何時竟蕩起了一層幽幽的青光,她腦中靈光一閃,頓時福至心靈,失聲道:“你對上古的一切如此清楚,你又是何人?莫非你就是幽冥之皇?”
明琛悠悠望了她一眼,淡然而笑:“你好聰明,我本也無意瞞你。”
媚兒小嘴一張,愣愣看了他一眼,隨即低首撫額,這兩年我真是被那空靈的天宮養笨了,這樣的人物,這樣的氣勢,我竟到現在才猜到。
看來我的運氣真不錯啊!一踏入這片陌生的異域,就遇上了冥皇,他可是主宰這片莽莽時空的至尊皇者,是位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啊!
冥皇饒有興趣地欣賞着她驚疑不定的表情,他深邃的鳳眼微微翹起,笑道:“怎麼?你現在害怕了麼?”
媚兒呵呵乾笑幾聲,點點頭,立刻覺得有些不妥,天域中人豈能輕易示弱在異域中人面前,她掩鼻低聲咳嗽着,期期艾艾道:“不是害怕,是......是有一點意外,想不到我的運氣這麼好,竟有幸一睹冥皇的英偉風姿。”
冥皇的手悠閒地敲擊着玉案,似笑非笑道:“我今天的運氣也不賴,有幸能一睹姑娘的絕世風華。”
媚兒頓時語噎,她輕抿櫻脣,眸光移向斷崖上的青銅門,冥皇靜靜凝望着她弧度優美的側臉,不發一言。